“我今天还要出去办些事情，晚些时间回来跟你商量一件事，可以的话……”
裴朝艾拿起冲好的咖啡，语气有些轻快：“你能不能帮我买些东西回来？这家里光是找人来打扫过，但什么吃的都没有，空荡荡的。”
潘小冰耐心询问：“要买什么？”
“看你喜欢。”
裴朝艾接着补充道：“我的意思是，我没什么过敏的东西，吃什么都可以，我不挑。”
她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对潘小冰道：“车要来了，我要先走了，手机里存了我的号码，账号里有钱，门口的柜子里有现金，有问题联系我。”
裴朝艾将咖啡一饮而尽，正要转身走，潘小冰开口道：
“哎，你也才出院，身体还没恢复好，好歹吃一点早餐。”
“知道了。”
裴朝艾叉起一点蔬菜，朝她示意了一下，很快送入口中，紧接着便匆忙出门了。
潘小冰看着她的背影，沉下肩，轻轻叹了一口气。
裴朝艾已经二十多天没正式接触过外界，自发布会以来，有的记者蹲守在她家附近，还有的则是守在公司门口，为的就是争取到机会对她进行专访。
家附近她已经找了人处理，但公司这边就有些拦不住了，中河媒体人跟整个中河的氛围一样亢奋，在事件没有平息下来之前，她还要被这样的情况折磨一阵子。
“裴博。”
助理接到她，也是先关切地看了她一眼：“您现在就要回研究所吗？要不要再多休息一段时间，我看您脸色还不算太好。”
“发生任何事情，世界都还是得运转。”
裴朝艾开口道：“放心，我没有大碍，去研究所，也是解决一些遗留问题。”
遗留问题……
助理有些困惑：“是研究上的事情吗，我已经通知过他们下午要开会。”
裴朝艾只是笑了笑：“当然也包括研究的事情。”
也包括？
助理实在不懂了，不过裴朝艾除了是研究所的研究员，还是米亚基因的股东，多个项目投资人，她的职能确实不止是研究。
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老实开车，裴朝艾也没有再开口，转头看向窗外。
有些事情，她之前没来得及细想，现在却感觉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绑架她的人想要的东西很明确，那就是裴瀚的罪证，她一开始以为绑匪是想通过自己威胁裴瀚交出证据，但显然，如果是这样，这个计划不仅失败了，还引得裴瀚亲自动手清理门户，她这个人质差点就失去价值。
在裴瀚屡屡对李隽下手的那几天，绑匪没有对她动手，而是在逼她看清自己父亲的选择，他为什么要逼她？因为走投无路，所以想碰碰运气，看看从她身上能不能汲取到有用的信息？
逻辑上似乎没什么问题，但有一点裴朝艾实在想不通。
既然是为了裴瀚的罪证，他们抓潘小冰是为什么？
她一开始以为是许希文这个疯子为了坑害李隽做出的事情，但从调查局的态度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绑匪抓潘小冰恐怕另有原因，不过唯一不变的是，此事也确实会牵连到李隽身上。
李隽这个人，裴朝艾与他打过几次照面，温和礼貌，独来独往，看不出什么性格，唯有眼盲以后看起来多了些真实的情绪。
在她原本的分析中，李隽就是此次事件中最大的倒霉蛋，恰好参与到两起失踪案中，还瞎了眼睛，可现在，李隽莫名其妙联系不上，让她也有动机好好怀疑过去与他接触的细节。
为什么……她感觉，这个人虽然没有参与绑架，但希望看到裴瀚落马的人，不是许希文，是他。
裴朝艾说不上这种怀疑从何而来，事故发生在她的公司，绑架大概率是许希文做的，裴瀚要杀的人也是李隽，可她偏偏能感觉到，李隽在这起事件中也一定起到了什么作用。
她无法得知这个秘密，所以明知道这人不对，还是借他踩死了许希文，比起李隽，她还是更希望裴瀚和他的情人一起下地狱。
裴朝艾闭上眼睛，希望调查局能如她想的一样能干，如果他们不够能干，她也不介意再多推波助澜一把。
.
“抽空给你查了下。”
小王一边吃早餐一边喝咖啡，一边对耳机里道：“这个叫李明决的少年，16岁就因违反网络安全法被调查局追捕，不过人已经跑到国外很多年了，只有出境记录，没有入境记录，当然也很难说他现在是不是在国内。”
张肆玉长长地哦了一声，小王又紧接着道：“不过我也很好奇，你要找的这个人，是李明决，还是李隽？”
在这个时间点，找到一个这么特别的人，很难不猜到这两个人的关联。
“那就得看你们的审讯能力咯。”
张肆玉道：“现在换我上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
小王脱口而出，说完才想起霍隆说要保密ISA的事情，紧急改口道：“你已经有别的任务了，局里不会让你这个受害者再去接触罪犯的。”
张肆玉笑了一声：“别的任务？打发我还差不多吧，小刀你们明明自己就在跟进，还要骗我说给我的任务，为了转移我注意力，做到这份上，我还不乐意奉陪呢。”
小王沉默了，局里的安排不是他能插嘴的。
“你说连打手我都愿意做，我明明这么强，为什么局里老是不信任我呢？”
张肆玉疑问道。
小王闻言，余光瞥了一眼周围，低声道：“小张，有时候人不用太能干，我们只要干好差不多该干好的事情就好了，掌握的东西太多，有时候会引来杀身之祸，哪怕你拥有绝对的能力，也没啥用，都比不上拥有绝对的权力，你要学会劳逸结合，享受生活。”
要说享受，别提他有多眼红张肆玉这一周假期了，他不理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人连假期都要卷。
“好啦好啦知道啦。”
张肆玉敷衍道：“等我再多学两年，我就顶替你的位置，亲自上阵。”
小王：“不是我打击你……”
他转念想到张肆玉一边打工一边上学还能拿到顶尖学府的全额奖学金，再次紧急改口：“就是你打击我。”
以张肆玉的学习速度，以后会发生什么，还真不好说。
“有空的话，再帮我查查李明决消失在中河那年发生的事情，特别是与ISA相关的部分，拜托了小王，给你一个赛博祝福。”
挂断电话以后，张肆玉转身看向西街的方向，虽说找到小刀只是霍隆应付给她的任务，但她也确实有点事情想问问这人。
小刀自上次审讯后就消失了，可以理解为怕被苦蛇和调查局找麻烦躲起来了，也可以理解为已经被找到了，但永远开不了口，总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总不会无缘无故人间蒸发。
当然，现在的他肯定不会回到西街这么显眼的地方，张肆玉来岚安，是想顺道调查一些ISA的事情。
她与ISA有着非同寻常的仇怨，原本来到中河，在还没有完全融入环境的情况下，她只能先放下那些东西，可最近接二连三地出现与ISA相关的人，相关的事件，让她也有些心痒。
经过这几个月的打探，她或多或少也获取到一些情报，就比如一年前ISA内部曾经发生过一次巨大的动荡，在那次事件中，有一部分ISA不知所踪，有的只是辞职，而有的再也没出现过，她要找的这个人正好就是辞职的那部分人。
一年前，想到李隽作为李先生在道上声名鹊起的时间，正好能对应上，而一年前，她还在国外，ISA发生的事情与她经历的事情或许也有关。
张肆玉握上玻璃门的把手，正要推门，余光却突然瞥到一张熟悉的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潘小冰？
她看了看眼前的玻璃门，又看了看走远的潘小冰，决定松开手，跟上前去。
其实张肆玉猜到潘小冰身后可能还有调查局的眼线，但人都递到她眼前了，断没有不凑热闹的道理。
所以当她看到调查局面熟的同事时，在对方麻木的表情中，弯起眼睛笑了笑，给她打了一个无声的招呼。
两批人就这么一路跟过去，好巧不巧的，还真有人堵人堵到了她们面前。
潘小冰看着这几个突然堵在她面前的人影，又惊恐又熟练地往后退了退，语气倒还算镇定：“你们是谁，找我做什么？我是戈壁路那一块的，你们知道我们那片有多穷。”
“得了吧小姐，你看着是不像有钱人，但从哪过来的，我们可是一清二楚，识相的话，就把身上的钱交出来，你既然是岚安区的人，也懂这边的规矩。”
潘小冰神情也有些不安了，底气不足地质问道：“是有人找你们盯我吗？是不是刀乐？钱我不能给你们，你们让他来见我，有什么话我想当面跟他说。”
混混们都笑了，其中一人道：“收钱办事，钱在你身上呢，使唤我们，你得付钱啊。”
眼见他们逼近，潘小冰连连后退，意识到难逃一劫，也没有再做辩解，而是做好了挨打的准备。
挨打而已，她都习惯，但他们一定找不到自己身上藏的钱，她最擅长把贵重物品藏好了。
潘小冰缩起身体，蹲在墙角，紧紧闭上双眼。
很快就过去了，就像是以前很多次那样，他们找不到东西，很快就会走了。
眼见潘小冰要挨打，调查局特工与张肆玉对视一眼，前者正想嘱咐她等会下手别太狠，就在这时，两人眼前突然驶过一辆黑色大型商务车，定定地停在路对面，正好挡在两人与潘小冰间隔的路中间。
张肆玉顿时没有任何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同事紧随其后，正要掏枪，突然被前方的张肆玉按住手腕。
两人站在商务车旁，看向被几个黑衣保镖扔向一旁的混混，那几个保镖中间站的不是别人，正是这几日整个中河都不会陌生的中河市长之女，裴朝艾。
潘小冰听到周围的声响，没响起搏斗的声音，她的身体就要颤抖一分，但逐渐的，她感觉到那些声响都不是朝着她而来，反而逐渐离她遥远起来。
好像有一个人朝她走了过来，她不确定那是谁，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要睁眼，万一睁眼以后对方往她眼睛上戳怎么办，她不能瞎，还是老实挨揍的好。
可是过了好一会，拳头也没落到她的身上。
潘小冰小心翼翼地缓缓睁开眼，还没完全看清外界的情况，一只手突然朝她的头而来，吓得她下意识又闭上眼睛。
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那只手只是摸向她的头顶，安抚地对她道：
“是我。”
潘小冰睁开眼睛，在暖黄色的灯光下，她看到裴朝艾正微微弯着腰，摸着她的头，对她笑道：“没事的，有我在，没人能伤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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