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云柯一步踏出,融入虚空,便消失在陆放视线范围内。几乎是同时,树骷本体发出凄厉的惨叫,这声伴随着树骷的灵力波动,传遍了整个乾王宫,原本因为陆放的传讯不急不慢的禁卫军们顿时抖擞精神。
“有邪异作祟!抓到了是大功一件。”
“树骷,送他上高空,但不许再伤他分毫,尽情捣乱乾王宫,年轻一辈别动,其他人随意招待。”
“这一遭后,你若能活下来,我便带你回魔域。“阎云柯传念过去,诡木的愤怒惊惧不安骤歇,只剩下猛烈的狂喜。
“您是魔域之人!“树骷,正是那诡树的名字!它遗落此地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有人认出它来。
阎云柯祭出一道精纯的魔气,树骷贪婪地吞食殆尽,再不怀疑他身份的真假。
魔域!是它这样的魔物梦寐以求的圣地,那里有它想要的一切,它现在待在这地方,过于憋屈,只能长成这丑样,连叶子都不敢多长,那些常见的凡草杂花都在灵气极度浓郁之处待着,它却只能偏居一隅,时常担心暴露会被炼化或铲除。
“最好让来的所有人颜面扫地。”阎云柯提醒,既然这些人都不当人,那就都教训一遍吧。
“没问题!是乃树骷,见了我不苦也得苦,我很难让他们有面子。”
那它就不客气了,它早就对这些古国之人垂涎已久,那可都是雄浑的气血和蓬勃的生命力。
“啊……”陆放猝不及防被抬上高空,凉风刮过面容,他一口咬紧牙关将溢出口的声音咽了回去,尝到了满口的血腥味,居高临下俯瞰四方,疾驶而来的人群尽收眼底。
数路禁军队伍呼啸而至,为首之人一身白衣如履平地,这位禁军将领也是教他们练剑的剑道宗师。
他旁边,几位皇子都在,最受照顾的便是十八皇子,只比陆放大五天,天资聪颖,活泼开朗,既受乾帝器重,也受年轻一辈喜爱。
除此之外,还有最年轻一辈的世家子弟门,数位禁军护卫紧随其后,生怕他们来长见识之余有什么三长两短。
他们分明应该来救人,但他们还带了来观战的人。
阎云柯融入虚空之中,其实就站在陆放旁边,留意到陆放的视线,只见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好像没什么感觉,也不为现象所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大批队伍闯入枯木落叶林,好像置身事外的局外人。
“这便是异种灵木吗,就那一棵?能炼化成灵种吗?谁运气这么好,先发现的!”
“不算,最先发现此地有动静的人,只说是贼人,没说是异种,按理说我等都是第一发现者,再者他又不能修炼,谁抢到便是谁的,都有机会!”
“太好了!”
年轻一辈不敢冒进,只敢站在离枯木林旁的城墙之上,催促着自家老师、侍从、长老们快点进去抢夺机缘。
那些身穿盔甲的铁血禁军们,一窝蜂地涌进去,莫名倍感酸楚,那些压抑已久的情绪纷至沓来,精神气瞬间萎靡。
怎么回事,还想前进,但是好累,根本挪不动步,想加把劲,但是好苦,日子过得太苦毫无盼头。
“小心!”白衣将领白行之提醒道,“此木名‘树骷’,能迷惑人的感知,靠近它,心生沮丧情绪,就像身体打开了缺口,血气便会飞速流失。”
“能认出树骷,此人对魔物挺了解。”阎云柯暗道。
跟在他身边的十八皇子相对沉稳,他已经被父皇赐下一颗顶级灵种,那颗灵种现在就在他体内,等到与他血脉彻底融合,他便能成为一名真正的修士,而且得益于顶级灵种,他的资质还能更胜一筹,所以一点也不慌:“致郁树,吸收血气的诡树?能用吗?”
“能,是稀缺之物,这类能操控情绪之物,没有防御之物能够抵挡,除非也拥有这类灵物,否则哪怕修为高过它,魂力高过它,没有防备,也有中招的可能,而吞食高阶修士的气血,其主人进阶极快。”那位白衣将领道,“若有年轻一辈得到此物,殿下你便有对手了。”
十八皇子露出笑容:“是吗,可我有老师您啊。”
白衣将领皱起眉头。
阎云柯觉得他说得委婉了,像这类未曾被驯化过的鲜活异种,和以退行成灵种形态珍藏之物还是有本质上的差别。
后者难以看出退行前的生命力,前者体现得很直观,若要炼化成修炼之基纳入体内,生命力越顽强越好,求生欲越旺盛越好。
而眼前这棵苟成精的树骷,虽然卖相极差,却是树骷中极为适合修炼的一种,它的生命力和求生欲极强。
而且这里这么多树骷分支,随便一株都能炼出灵种,虽不如主体灵种,但也胜过其他。
若是识货,这一届乾王朝年轻一辈都将不得了,这个小辈的对手可能有很多。
有人大怒:“树骷这等魔物竟会隐藏于皇宫中!”几乎是他刚开口,能看到饱满的身体渐渐瘪了下去,脸颊也逐渐凹陷,浑身气血飞快流逝。
有人喜:“……砍断落地还能再生,生命力太顽强,若能将它炼制成灵种,以它为基,必然难灭!”
“哈哈哈我砍了一棵树,便炼化成了一颗灵种!这里每一棵树都是它,全都是活的,发达了!这次收获巨大,所有发现此物之人,都会有大赏!”
“这邪树成精了,放火,烧了它,让它无处逃!”
树骷很诡,分明是枯柴,却烧不起来,还会将祸水东引。
其他地方火势缭绕,唯独它所在的整片落叶林,依旧如常。
狂风卷起枯叶,落到任何地方,也能钻入地下,吸收地里、空气中的灵气、人体生命力生根发芽,迅速连成片,能在地里穿行寻找新的生长地,同样也能朝着树骷主体靠近。
树林中,哭嚎声此起彼伏,平日里宛如牛鬼蛇神的禁卫们,边哭边笑,说是来救人,却都被至宝吸引了注意,陷入和树骷的死战中,身体持续消瘦,逐渐不合身的盔甲哐哐作响,还挺滑稽……
于是,陆放待在高处,见到了终身难忘的景象。
皇宫北角混乱的一夜,哭嚎之声彻夜不歇,第二日天刚亮,那些或多或少统一立场视他如空气好像铁板一块的人们,顶着通红发肿的双眼,头发凌乱,眼窝下陷,精神气萎靡,裂开嘴流着泪去抢夺溢散在空中的生命力,互不相让,甚至暗中争抢,不惜对昔日的同伴下手,为一点宝物反目成仇。
但由于亏空了气血,身体如纸糊一般,一捅就破,倒下后,彼此最后对视,竟都没有血流出……
最后,这愈演愈烈的景象持续向西面和东面两边延伸,乾王朝内有不世出的老者出现,魂力覆盖整片树骷林,试图炼化整棵老木。
“小子,你跟那位高人什么关系?”树骷肢体持续被断,痛苦不堪,吸食的血气从断裂处向外溢散,反而成就了附近那些未穿过厚防御盔甲的年轻小辈们。
这也是乾王朝老辈观望半宿没有立刻出手制止的原因,树骷探听到这些,不由越发对那位心生敬意,只希望那位可千万要信守承诺!
陆放意识到他脑海中是怎样的声音,心头巨震,道:“高人?哪位?”
“少装傻,就是在你说话时,一直在你旁边护你之人!”
陆放神情一僵,嗓音干涩:“什么?”
“我捆着你都快弄死你了,要不是那位一直碾压我,不让我伤你,你早就成了一堆枯骨。这些人,连他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陆放目光发愣,没有说话,他握紧了两个拳头,指甲嵌进肉里,生疼也不自知,身体因为用力极大而微微发抖。
“你怎么了,该不是觉得屈辱吧,这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突然,一滴水珠拍打在树骷急速移动的树枝上。
树骷的枝条不自觉地顿了下。
又是两滴水珠落在上面,紧接着一滴一滴,滋味在它吸收来极为甘甜。
“你哭什么,我没碰你,你可不能污蔑我!”顿时树骷就慌了,“天地良心,真不是我干了,你这让高人看到了说我欺负你怎么办!”
下方人群依旧在热火朝天地大肆抢夺树骷枝干,试图筹齐大株炼化成灵种,尽数掩盖了渐渐崩塌的最粗树干上少年嚎啕大哭的声音。
从小只有悲苦的人,视伤害为常态,他不知道还有被善待这种事。
一方城墙上,乾帝强忍怒火,露出难以置信之色。
刘敕道:“陛下,今日灵种大丰收,是否有重赏啊?”
“重赏个屁,都该给朕关起来!”乾帝勃然大怒,“朕的儿子还在上面吊着,这些混账东西们,都在捡些什么废物残渣,竟然没有一个救人,竟然让朕的儿子在上面足足吊了一夜!他们眼里究竟还有没有朕!”
乾帝气到恨不得暴跳如雷,他的儿子在哭,他这么多年都没见放儿哭过一声,这些人,这些混账东西们竟然把他皇儿给气哭了。
“你们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胆子,这偌大的皇宫,总该有一个吧,朕倒要看看,谁会救人,谁救人朕重赏!”
刘敕冷汗如瀑,心说明明最开始冷落十九皇子殿下的是您啊,若非禁军将领需要护着几位皇子殿下,他肯定会救的……
高人不在,树骷慌得不行:“你饶了我好不好,给你,还你!本就没吸多少,先说好,我绝不可能退行至灵种供你使用,顶多借你的身体储存一下我海量的生命力,以后要还的!”
树骷就要断尾求生了,太多生命力浪费了可惜,它不管不顾地把树枝刺入陆放肋下,分出一股澎湃的生命力,顺着枯木枝干,无比艰难地送入少年经脉闭塞的躯体,抽取生命力可以无声无息,被灌注生命力却奇痛无比,树骷伸出一根树枝来让他咬着:“有本事别昏!”
陆放疼得无力,总算恢复平静,他一声不吭地硬扛了数久,汗水湿透衣衫,最后含着一块残木,彻底昏了过去。
眼看着那道魔树即将解体,最终,乾帝一跃而出,转瞬便出现在枝头。
皇帝看那少年昏迷的模样,亲自将少年抱在怀里,众目睽睽之下,乾帝陆缜冷视四方,纵身消失在众人面前。
……
“去它的乾皇宫!哈哈哈老子要去魔域!”
树骷解体,可怖波动横扫四方。
……
待一切风平浪静,去了一趟天界归来的阎云柯,这才悠然现身,从地上捡起了一片诡木,施施然离开了乾王宫。
他借树骷教训一下全皇宫的人,想必短时间内那少年不会自寻死路了,他的身体和资质别说树骷了,确实不是修炼的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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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送他上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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