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道前做练习生的那些日子里，每一天都觉得没办法再继续下去了。
赵一淞再一次跳舞跳到脱力，半跪在地板上。他低着头双手撑地，汗珠砸下去，好像是他的眼泪。
现在整个练习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音响里还在放着《Plunge》，他在练习成彬solo的编舞。
哈哈。多讽刺。
他自认自己从做练习生以来就从来没有一天懈怠，哪怕老师给成员们放假，他也会雷打不动地来练习室报到。
在刚刚正式进入爱豆生活的时候，他甚至因为白天的拍摄任务太多占据了他平时用来练习的时间而自己加练，因为不想外出拍摄离开太久耽误了练习，选择推掉一些出差的节目。
可是然后呢？这一切换来了他的心血变成了别人的作品，他还要陪着笑脸，和别人共享。
赵一淞想一拳砸在地上，他想通过□□上的痛苦发泄精神上的疲惫。可当拳头快碰到地面的时候，他忍住了。
这不是冲动的时候。赵一淞对自己说。
明天就要开始打歌了，最好不要有皮外伤。
赵一淞盯着地板，水珠掉在地上，汇成了一小滩。他脑子里一遍遍回放着那天成彬在车上的话，“这是公司的安排”。
去他的公司的安排。
好像失去了全身的力气，赵一淞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盛世的每一个练习室，都把天花板换成了镜子。每一个累的躺倒在地的晚上，赵一淞都能通过镜子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就像现在这样，他脸上泪水汗水分不清，狼狈的像是打了一场败仗。
在这种情况下看见自己的脸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做练习生的时候，经常被老师骂的狗血淋头，累的胳膊都没办法抬起来了，还要继续练习。
就像路弦知道的那样，赵一淞是个标准的“偏科战神”。他的舞蹈可以称为同时期爱豆中的顶尖水平，甚至可以和专业的舞者同台竞技，可他的声乐水平糟糕的一塌糊涂。要不是嗓音条件还不错，可能根本进不去最后一轮的选拔。
因此赵一淞在那个时候就对录音室有点畏惧的心理。说实在的，虽然他平时对路弦的舞蹈很严格，可他最深的心底处是佩服路弦的，因为他能办到自己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那天他鬼使神差地跟着路弦进工作室，鬼使神差地仿着路弦的样子做出了《Plunge》。
《Plunge》很烂。赵一淞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甚至比不上路弦小时候写的，更别说和路弦现在制作出来的比了。
路弦在夸我，他人是蛮好的。
下次练习的时候少说他两句吧。
这首歌对于赵一淞来说，就像是一个严父看自己的孩子，怎么看都不顺眼，怎么看都恨铁不成钢，可是这不能改变他爱它在乎它的事实。
有的东西是不能拱手让人的。
赵一淞穿好了衣服，关灯、锁门，做了他从练习生时期开始就已经做过无数遍的动作。然后在天空已经微微透亮的时候走出公司，走进小巷。
还能睡四个小时。
四月十九日下午四点，盛世影视公司发布了旗下团体1nfinity mini3专辑《EBONY BED》。
专辑发布后，相关词条迅速登上热搜榜。
#1nfinity回归#
#EBONY BED#
#难听#
路弦看到“难听”这个词条的时候，太阳穴狠狠跳了一下。那个时候他们六个人都在后台准备着晚上的发布会，化妆师正拿着粉扑给他打底妆，看他抽动的动作，也停下了手，顺着路弦的目光，看到了词条。
“路弦老师？别在意这些，每一次有人发歌，都会上一次这样的热搜的。”
路弦叹了口气。
其实他预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当时在敲定音乐细节的时候，原主就曾经提出过关于曲风的问题。他认为过于强烈的曲风并不符合当下大部分人的审美，如果他们还延续这样的强鼓点，并不能达到一个上升期团体吸引新粉丝的目的。
公司当然对他的想法不屑一顾。而随后穿过来的路弦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比起受众群体狭窄更要命的是原定曲风并不适配所有成员。
所以他在最大能力范围内对曲子进行了修改，按照成员个人特点进行了改动。但他的权利有限，他不是一作，并不能说服公司换歌，所以今天发布的歌曲虽然自己已经尽力了，可他仍不对他的成绩抱特别大的期望。
他也存了一些私心。既然没办法大改，他选择在后期调音时加强人声，且在副歌部分突出他和李习清，以及在全曲多出加入了和声，希望用巧思拉高路人的好感度。
“唉。”
路弦叹了口气。
“谢谢您的宽慰，不过音乐喜好这件事我们没办法替所有人做决定。只能继续努力，希望下次回归不会再上这样的热搜了。”
两个小时之后，主打曲《New World》在音乐榜单musiclist上排到第9位，其余收录曲均进入前100。其中《keep going》凭借活力的符合当代年轻人心境的风格排在第31位，还隐隐有继续上升的感觉。
当日晚七点，1nfinity全体成员出席专辑发布会。
“大家好，我们是1nfinity。”
这天cody给成彬的装造准备了全套的黑西装。在后台看见成彬这身打扮的时候，燕云衡拉着路弦小声蛐蛐说太商务太装了，路弦却觉得挺适合成彬的。
尤其是作为队长领着大家打招呼的时候，黑西装特别能撑场面。
也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成彬一改往日发布会上冷着一张脸装酷的样子，反而从头到尾挂着微笑，引得各家媒体不住地向他提问。
“想问一下成彬队长，能看到您今天一直在笑，是有什么有趣的tmi吗？”
盛世提前和这些媒体打过招呼，因此记者们都嘴下留情，提了些相对轻松的问题。
“啊是的，之前问过公司说可以在今天公布。我的个人solo专会在下个月发布，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
台上其他的五个人都愣住了，他们谁也不知道成彬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自己solo的事情。
按照往常盛世的作风，艺人的solo会以公司发布的官方通告为公布，像成彬这种突然自己爆出来会回归实在是第一次。
路弦来不及细想成彬是怎么敢在团体回归期光明正大地宣传自己solo的，他在那一刻下意识的看向赵一淞，只见他脸色铁青，身边的于偌邻正极力维持着笑容，同时一只手在后面用力戳着赵一淞，提醒他别在媒体面前表现出来不对劲。
这个问题是之前和媒体排练过的吗？
路弦脑子里蹦出这样一句话。他努力辨认着台下记者们的表情，果不其然，没几个人露出“什么居然要solo”的表情。
所以盛世是知道的，也是允许的。
成彬是怎么做到的？
“那确实是好消息呢！”
“是的，大家可以期待一下，我们为了这张solo专准备了很多惊喜。”
惊喜？路弦看到赵一淞的脸已经彻底黑了下去，于偌邻也放弃了提醒他，把手收了回去。
“什么惊喜，他是想炸死赵一淞的心吧。”
发布会结束，燕云衡凑到路弦的耳边说。
他俩自从那天双人直播后就一直凑在一起观察成彬和赵一淞的相处情况，活脱脱两个狗仔。
“我看淞哥的表情是根本不知道他要在今天说。”
“你一说我想起来了，公司怎么同意的？之前不都是公司发公告吗？而且这家伙还在我们回归期说出来，不就是故意的吗？”
燕云衡略一思考，越想越气。他看了眼成彬刚刚站的位置，却发现他人已经走了。
“成彬呢？”
燕云衡问路弦。
“不知道啊，刚刚还在。”
路弦也纳闷着呢。他俩就这样探头探脑地看了一圈后台休息室，然后发现了赵一淞也不在。
两个人对视一眼，路弦问道：
“你说...他俩打起来的可能性有多少？”
发布会在盛世公司里开。发布会结束后，艺人回后台结束工作，媒体也陆续离场。
赵一淞就是在这个空档拽走了成彬，把他带到他们在练习生时期发现的一个没有摄像头的角落。
赵一淞拉着成彬走的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成彬也不反抗，就这样默默地任他拉着。
成彬太熟悉这条路了。从艺人休息室出来，右拐经过两个会议室，一个练习室，一个卫生间，再左拐然后走到走廊的尽头，看到一间杂物间，杂物间旁边有一道低矮的小门，打开小门，是一条楼梯，楼梯通往一个小小阳台，现在已经被封死了。
他们一起在这个楼梯间里偷吃过经纪人不让吃的零食，也因为练习的压力躲在这里抱头痛哭。这个楼梯间见证了他们出道前的每一次压力超负荷和情绪崩溃，却在他们出道以后再也没被打开过门。
“嘎吱”一声后，两个人都被扑面而来的灰尘呛得一阵咳嗽。
可能楼梯间也没想到自己再一次被这两个年轻人闯进来的时候，不是因为他俩又需要互相取暖了，而且因为他俩出现了没法儿愈合的矛盾和分歧。
赵一淞甩上门，空气里又多了一些漂浮着的灰尘。
成彬没拿下来掩住口鼻的手。
“你要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成彬，你还是个东西么？”
“赵一淞你说话客气点，我们还在一个团里呢！”
“你还记得我们在一个团里啊，你还记得我们在一个团里之前的事情吗？你还记得这儿吗成彬，你还记得你出道纪录片里都说了什么吗？啊？队长。”
“阿淞我知道你心里不痛快...”
“你也知道啊。我写出来《Plunge》的时候除了路弦就在我身边我第一个告诉了你，我告诉你是因为让你抢走用了吗？”
“你别说气话，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成彬，你还记得你是队长吗，你还记得1nfinity吗？今天是我们专辑发布的日子，你在我们的发布会上说你自己的solo？”
“你到底还要让我解释多少遍这是公司的安排！赵一淞，我们认识了五年，从练习生到现在，你就是这么想我的？”
赵一淞看着成彬的样子，语气从刚才的激动中冷淡了下来。
“我认识的成彬和现在的成彬不是一个人了。名气和利益已经把你变得不再是和我一起在练习室里拼命的那个人了，我祝你solo大爆。”
赵一淞转身就走，关门的那一刻成彬在楼梯间喊道：
“别真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东西赵一淞，你来谴责我的时候先想想你又有多爱这个团队了。”
赵一淞猛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成彬。
“我期待他们知道你做的那些事儿的那一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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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楼梯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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