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宰树鸣看到这个愣了快有十几秒，然后无声无息地看向了日记的主人，倏然失笑，他故意发出啧吧的声音，嗯哼着往后翻。
柏霖在餐桌那边坐立不安，筷子一个劲儿往嘴里塞面条。
时间过得很慢，一分一秒过得像一天那么艰难，这种感觉他前所未有。
那种紧张，害怕，更多的是尴尬带来的不安，让他非常的不自在，他不知道看到自己内心真实想法的宰树鸣会露出什么表情，他也不敢看，稍微脑补一下，他脑子就要烧起来了。
良久，宰树鸣拿着笔记本回到了他对面的位置，坐下翘上了腿，笔记本规规矩矩的合着，躺在桌面上。
柏霖咕咚咽下面条，可怜巴巴地掀起眼皮，快速扫了一眼宰树鸣，布满油渍的下唇被他抿了又抿：“……”
宰树鸣轻笑，缓缓地说着：“……第一次梦到哥哥在那种梦里。再也不梦了。”
柏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在复述，咕咚咽了下口水。
宰树鸣神情自若道：“……一个月后。今天又梦到了。都怪哥哥在我写作业的凑到身边说悄悄话。”
柏霖脖颈烧起来了。
宰树鸣视若无睹道：“……同桌说他哥不会给他洗贴身的衣裤，真可怜。我哥就会。我哥真好。”
“……哥哥去比赛了，两天了，后天才回来，我好想他。哥哥视频问我想不想他，他同学笑我说那么大了还黏哥，我就说不想，其实想死了，好想哭。”
“好了，好了！别说了，”柏霖皱眉，像是实在是烧得受不了了才打断他，因为宰树鸣看他眼底冒出了可疑的雾气，“……那会儿不知道自己有那种心思。我觉得你就是我哥，我哥、我、我想我哥怎么了，怎么被你说得我那么……那么没有道德底线。”
宰树鸣问：“想着哥做那种梦？”
柏霖一噎，一脸荒诞道：“……梦又不是我能控制的。梦这种东西很抽象，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没梦到过别人。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固然有一定依据，但也……不全是！”
宰树鸣神色微变，挑眉盯着他。
柏霖：“……”
柏霖又咽口水，说：“……我记得到的，确实没有别人。”
“哦，记不到的呢？”宰树鸣问。
柏霖瞪他，反应过来自己被圈住了，立马跳出圈套：“……你没梦过我？”
宰树鸣不置可否。
柏霖道：“还说喜欢我，喜欢我怎么可能梦里没有我。”
“谁说没有你了。”宰树鸣否定了他的话。
柏霖问：“那就是有咯？”
宰树鸣又不吭声了。
柏霖说：“那就是没有。”
宰树鸣笑了，“我以为你会聪明的用排除法呢。”
柏霖瘪嘴，抽纸擦嘴，“……你不亲口说，谁知道有没有。排除法有什么用。”
宰树鸣了然，吊着什么似地说：“……我说了你敢听？”
柏霖愣了一下，“……什、什么。”
宰树鸣敲着日记本，“梦的内容啊。我说了你敢听吗。可能没有你的那么纯情……你要听，晚上关了灯我慢慢说给你听。你到时候可别说我耍流氓。听么。”
柏霖抽了口气。
如果没有经历，或许他想不到宰树鸣的梦有多大尺度，但经历过两回，他觉得宰树鸣某些方面的开发，确实还有很多需要探究的。
“……再说吧。”柏霖含糊着，把摆在宰树鸣那边的日记本扒拉了过来，藏进怀里，突然换了话题：“……付首含，真的没事吗？”
宰树鸣沉吟，“担心他啊？”
柏霖欲言又止，片刻，说：“……我看他挺害怕的。”
宰树鸣垂眸，默默地摸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他手机应该还在付俞那，我给付俞打电话，你和付首含聊聊？想聊吗？”
柏霖摩挲着日记本，“……聊吧。”
宰树鸣点点头，给付俞那边投去一个电话，电话响了很久，两个人屏息凝神地听着，都以为他不会接了，却等到了他的接通。
“喂。干什么。”付俞那头的语气很不客气。
宰树鸣开的免提，从容淡定道：“付首含在你身边吗？”
付俞警惕道：“你要干什么。”
宰树鸣说：“跟他聊聊。”
付俞很不情愿，“有什么好聊的，你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我没说和你聊，你和我没关系，碍着我和他有关系了？”宰树鸣的话也夹枪带棒，轻巧地噎得那边气不打一处来。
付俞：“你……”
宰树鸣说：“把电话给付首含，作为班主任，我很不放心你就那么带走他，他走之前哭得像你们要杀了他一样，最起码我要知道他现在还安全吧？避讳什么，我能吃了他还是吃了你？”
付俞虽然很不爽快，但还是把电话给了付首含，付首含一接电话，便激动起来：“喂？喂？老师？！”
“嗯，”宰树鸣把手机交给了柏霖，“你哥和你聊聊。”
付首含更激动了，但害怕被谁发现似的，只能压低声音说：“……哥，哥你，你要跟我说什么。”
柏霖问：“还在医院？”
付首含含混嗯道：“还在……马上要走了。结果要一周左右才拿的到。”
柏霖接着问：“付俞打算怎么安排你？你住哪？还是酒店？”
付首含委屈地说：“……他忙，今晚又要赶回去，派了人看着我，结果出来之后他再过来，现在应该还是要我回酒店住。他刚刚还骂我，说我惹是生非，惹得别人把房子烧了，说我败家，我说不过他，他打我。”
“他就那样，没事别和他顶嘴。”柏霖的语气和神态都看不出来他对这个弟弟有多上心，但还是嘱咐：“我说个你不爱听的话，万一你不是他亲生的，他要把你赶出家门，你想好怎么办了吗。”
“没有……”付首含灰心地说：“……我现在也没有办法联系我妈。如果我不是他亲生的，那是我妈做错了，我妈对不起他。但是……我的出生也不是我选择的，我觉得……我觉得我个人没做错什么啊，又不是我来选择爸妈的，要我选择，我肯定想要一个温馨的小家，有没有钱都无所谓，就，不要就要把我丢来丢去就好了……”
柏霖沉默了，须臾，开口道：“……你想办法联系你妈吧。她应该会想办法保全自己，然后保护你。”
付首含抽噎了一声，“哥……我觉得我好倒霉，我为什么，回摊上这样的父母呜呜。”
“别在我面前哭惨，比我惨了再来哭。”柏霖淡淡道。
付首含倏地就收了，“……我爸也对不起你。”
柏霖说：“他对不起的人多了，不止我，我也不是他最对不起的人。你要不是他亲生的，也是他的报应。他这种人，利益为上，为了一己私利，抛妻弃子，就活该空有钱财，被别的Omega骗，无妻无子孤老一生。他很优秀，没人反驳，但配不上事业和家庭都美满。”
付首含没说话，在那边委屈哼唧。
“……你没错。错的是付俞和你妈。”柏霖只能说出这句话。
多的，他无从下口，他不大会安慰人，却又不想听着付首含的抽噎声挂电话，于是耷拉着眼皮沉默了很久，才说：“别哭了，这不一定就是你的噩耗。就算你不是他亲生的，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长辈的恩怨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要好好的过好自己的生活。”
宰树鸣目不转睛的看着柏霖，他有些恍惚，感觉好似，柏霖这会儿也不是在完全跟电话那头的付首含说话。
“你现在还小，刚十八。如果你实在找不到可以临时为你挡风遮雨的羽翼……就联系我，或者，宰老师。不要觉得生活因为这种事就没希望了，未来日子还长着。”柏霖说。
付首含哭得更厉害了，他的呜咽声像是埋进了衣袖里，“哥……呜哥……”
“曾经有人，搬着网上的名言名句跟我说过，”柏霖说起来，语气轻松了些，“……请你务必一而再，再而三，三而不竭，千次万次，毫不犹豫地救自已于这世间水火。你应该听过吧。”
付首含哽咽着抹眼泪，说：“……听过。”
柏霖问：“你能做到吗。”
付首含说：“我能。”
柏霖问：“那你信‘世界上没有谁离了谁就会活不下去’这句话吗。”
付首含抽了抽鼻涕，坚定地说：“信。”
“那你比我坚强，”柏霖肘着桌子，反复地端详通话备注的“付首含”三个字，“……我不信。我觉得人要有活下去的动力才活得下去，如果那个动力是一个人，那个人消失了，活下去的动力也就消失了。”
付首含不可置信地呜咽道：“……你、你刚不还给我建立信心吗？你，你不说让我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柏霖笑了，“没有打击你的意思。我是想说……”
他欲言又止，看了眼宰树鸣，又敛下视线，平缓道：“……生活的动力不是永动机。你虽然比我坚强，但如果你一个人努力，总有一天会累，那天要是到来，我希望你知道就算没有那对坑害你人生的父母，你的身后，也不是空无一人。”
付首含那头安静地抽泣一会儿，说：“……我知道了。哥。”
柏霖没回了。
付首含酝酿了一下，还是没憋住，他被柏霖说得崩溃，泄出哭声，说：“……哥！我以后就是你亲弟，等我找大钱了我就孝敬你！呜，哥，我爱你！！我以后一定……”
宰树鸣一怔，夺过手机，大声“诶”道：“——爱什么？你老实点。”
付首含被他打断了输出，哭声戛然而止，带着鼻音浓烈地问：“……我，我爱我哥不行吗？”
宰树鸣斟酌了下，说：“你要说你很敬爱你哥。”
付首含摸不着头脑，吾恩着，好像是有人来了，他抽噎的声音小了些，抑制着说：“哦……那，那我很敬爱我哥。”
付俞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还没打完吗……你一个Alpha哭什么哭？像什么样？都说了少和柏霖来往！学什么不好学一身毛病，只会哭哭啼啼！”
付首含嚷着道：“……打完了打完了！说我就说我，别说我哥！我爱哭是我的事！人长了泪腺不就是拿来哭的吗？”
付首含哼了声，对话筒快速说了句“我挂了嗷”，通话就此结束。
嘟嘟。
吵闹的客厅一下安静下来，柏霖舒了口气，问：“……付首含……到底是怎么看你和我的关系的？”
来咯，明天完结章~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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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51.梦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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