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天气很好,赵港白每天都在不动声色地观察段飞云的动静。
亲耳听到段飞云暂时回家了,赵港白立马把针给拔了,偷偷摸摸到了隔壁病房。
不同于赵港白那间病房的敞亮,只有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洒下微弱的明灭,储云川的侧脸在阴影中显得格外晦暗不明。
储云川眼睛生的很漂亮,睫毛长而疏朗,每一根弯曲分明,投下一片沉静的阴影,淡淡的向鬓角上斜飞。
平日里薄薄的眼皮微微抬起时,黑色瞳孔很亮,如果刚好光线照到,漂亮的玻璃珠子似的。
赵港白坐在椅子上,像尊沉默的雕塑,雕塑的固定视野就是储云川。
储云川的后颈缠着纱布,刺痛了赵港白的眼睛。
视野是一片混沌的雪花,杂糅着有颗粒感的灰色——阴天的海就是这样的灰。
为什么要来救我?就因为给你打了电话?如果你不来找我,说不定我就会带着那几张照片和手机一起长眠于海底。
*
苏医生找到赵港白的时候擦了擦额头并不存在的汗珠,“孩子,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赵港白终于回过神来,“不好意思苏医生,我想来看看他。”
虽然才住院了几天,和赵港白接触过的医护人员都对这位少年非常有好感,他没有Alpha身上普遍存在的优越感和盛气凌人,也么有Omega的娇气,英气和温润在他身上中和得恰到好处。
苏医生也没有过多地说什么,“你还把针给拔了,孩子,先回去吧,你弟弟已经没什么大事了。”
现在没什么大事,那就说明刚来的时候是有大事的。
这一点从段飞云对他的态度就可以判断出来,赵港白和段飞云接触不多,但也知道对方不是会那种无缘无故甩脸色的人。
“苏医生,他怎么了吗?”
两人隔着点距离,苏士康不太清楚他们世家的恩怨,作为段飞云从小到大的私人医生,对于这些八卦也还是知道一点的。
就比如储云川的父亲储楼城是本地有名的企业家,是个孤儿,后面迎娶了富家千金翻身改命,直接成为了少奋斗几十辈子的人生赢家。
除了有个独生子,据说储楼城还收养了一个孩子,估计就是眼前这位了。
“是这样的,”苏士康秉持着基本的职业道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有义务保护病人的**,请谅解。”
“我知道了。”赵港白起身定了定,对着苏医生微微点头“我回去了。”
*
打开门把手的一瞬间,储楼城救站在落地窗面前,背对着他。
赵港白本能地调高了抑制环的档位,就算是这样,空气中好像漂浮着挥之不去的梨花香。
谁能想到经常游走于灰色地带的储楼城,S级Alpha的信息素居然是香甜的梨花。
储楼城转身时,赵港白这才注意到窗户外面有棵孤零零的小树,就算在暴风雨中活了下来,看起来也没有半点生机和活力,半死不活的样子多看一眼都惹人烦。
“父亲。”赵港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
不管在外面是如何说一不二,在家里他还算是一位比较温和的父亲。
但这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他身上那种像慵懒的狮子一样的气息——随时准备张开口,在千钧一发之际把猎物吞入腹部。
赵港白之前觉得这是商人经年累月积淀下来的气质,储楼城永远都是淡定从容的,“刚才去哪里了?”
储楼城白衬衫外面套着一件剪裁得体的马甲,上面还别着一枚半指长的白鹤胸针,白鹤的口中衔着一枚价值不菲的红宝石,据说这枚胸针是段飞云的母亲杜诗桦亲手设计送给储楼城的生日贺礼。
黑西裤和黑皮鞋,眉眼英俊没有肃杀之气,更没有长期混迹于官场上面的圆滑或者说是稳重。
这种气质很微妙也很少见。
赵港白突然庆幸储云川的眼睛不像他。
*
前段时间由盈和集团承包的工程出现了问题,当地居民聚集在一起举行了大规模的抗议游行。
企业家说话就是漂亮,储楼城面对气势汹汹的人群,退开了安保人员,从道歉到补救措施再到赔偿娓娓道来。
其实这些套话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键是他在后面的为死者安葬的过程中,巧妙地利用了当地的居民信教的习俗,将死者的死亡升华了。
怒火没有被完全消散下去,但是在一定程度上也安抚了愤怒的人群。
在之后的时间里,储楼城下令的各种措施得到了严格的实行,并且本人亲力亲为进行监督。
赵港白当时刚收到录取通知不久,偶尔看到电视上的新闻都不得不佩服储楼城是个天生的管理者。
如果他早知道储楼城那天晚上会突然回来,就算打断他的腿,他也不会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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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川为了救我受伤了,”赵港白看了一眼病床上还剩一半的吊瓶,“所以我去隔壁看他了。”
储楼城的表情并不惊讶,“你又为什么会受伤?”
赵港白拿起桌子上装着半杯水的透明玻璃杯,光线映出指甲椭圆的弧度,温润仿佛如水洗过一般。
这个问题的答案两个人都心知肚明,答案就像是坏掉馊掉的巧克力,拿在手上即使不拆包装也能感觉到粘腻和恶心,八百个心眼子的储楼城像是故意挑衅一样,一定要赵港白亲口说出来。
赵港白又想起储云川脖颈上的白色绷带,给出了一个很简单但又无懈可击的答案:“我犯病了。”
*
其实这回答也没什么毛病,这个秘密只有赵港白和储楼城两个人知道:赵港白小时候亲眼看见过亲生父母的死亡。
被收养时赵港白已经十岁了,如果不是储楼城,他估计马上就要被送进特殊教育所了。
后面也有干预治疗过,但是一直都收效甚微。
这种“甚微”并不是指他有什么外显的行为异常,而是会在极少的突发时刻突然会发病,发起疯来像个疯子一样吓人。
*
“就这样吗?”储楼城的眼神直白又大胆,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
“不然呢?”赵港白直直地回应储楼城露骨的眼神,“难道是因为我思念父亲成疾了?”
本来就很安静的房间,现在连呼吸声都被吞噬了般,流淌着一股潮湿的压抑。
储楼城向赵港白靠近了一点,垂眸时带着上位者惯常的施舍,“我说过了,你要是想我直接告诉我,我可以给你这个特权。”
手上的玻璃杯被握出了裂痕,发出轻微的声响。
“放手。”
储楼城不动声色的把赵港白手上的那个即将要碎掉的玻璃杯拿了出来,然后扔进了垃圾桶里。
“报了哪里?”储楼城的语气依旧温和,“我看你考得很不错。”
赵港白往后退了两步,苍白的皮肤因为刚的用力有了一点血色,“报了医学院。”
储楼城的嘴角浅浅地弯起:“我以为你会考虑学金融。”
赵港白从小对这些耳濡目染,年纪稍微大一点的时候就已经能够在合理范围内学会理财,这些基本上都是储楼城教他的。
“不考虑。”
不考虑那就是有自己的想法了,储楼城向赵港白靠近了几步,地上的浅色影子重叠在一起。
“再有半个多月就该参加毕业晚会了吧?”
声音带着些中性的沙哑,如果不是那似有若无的一点信息素,只是听着这样的话,就单纯的是父亲对自己孩子的关心。
血液一跳一跳地往头顶上冲,思绪也没个固定的形式,赵港白点头,“嗯。”
耳朵像被羽毛轻轻地擦过,赵港白浑身一僵,只听到一句——“你想让整个首都的烟花都为你绽放吗?”
“咚——咚——”
这里应该离首都最大的钟楼很近,听到这声音,脑海里就好像能够自动出现一群白鸽飞离钟楼尖顶的画面。
赵港白知道储楼城没有在开玩笑,他向来不给自己拒绝的机会。
“那就先谢谢父亲了。”
赵港白的眼睫垂落下来,虽然是个S级Alpha,但五官生得实在精致,鼻梁高挺,泪痣长在那张脸上也不会显得女相,身躯挺直但不消瘦,像一棵不会被驯服的树。
但储楼城总觉得那颗泪痣是造物主的败笔。
*
储楼城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还有事,出院了我来接你。”
门关上的一瞬间,赵港白立即冲进了卫生间呕吐了起来。
紧接着,他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打开花洒开始洗澡企图冲散那种令人恶心的梨花味道。
其实储楼城并没有释放自己的信息素,毕竟他不是会到处发情的人。
那为什么要这样对他呢?
一想到自己的反常可能是因为没有得到信息素的安抚,就更恶心。
为什么Alpha都这么恶心?
尧时又想起了在孤儿院里被自己戳瞎了眼睛的Alpha。
你们一个两个的,不觉得两个Alpha搞在一起很恶心吗?
好吧,自己也喜欢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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