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一对的人怎么走散了呢?
魏森喝了一口热水,连带着自己心中涌起的苦涩一起咽了下去。
自从顾承认识魏森以来,魏森吃饭就是那种很慢很慢的人,细嚼慢咽的。
作为助理的顾承不敢正大光明地看他,只敢偷偷看。
一时之间,整间办公室里是有很轻微的一点点嚼东西和塑料袋摩梭的声音。
顾承偷着去看魏森。
魏森不待人接事时的神情总是很冷淡,现在也是,只是更僵硬了些,顾承猜测是自己的原因。
魏森在意他。顾承想。
两人都没有吃饭时说话的习惯,一顿饭便在这样安静的氛围里慢悠悠地结束了。
顾承收拾了碗筷垃圾后问魏森:“魏总很忙吗?”
“不忙。”魏森否认道,当着他一桌子文件的面。
魏森本可以不忙的,但他是个严谨的人,那些琐碎的合同报告,魏森总喜欢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确认没问题,这也是他之前主当律师时留下的习惯。
顾承低头,问道:“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
从这天起,魏森那些琐碎的事情就有了去处,三餐也总有一个人监督着。
生活细碎又绵长,在冬天来之前,他们都保持着这样微妙而和谐的关系。
变故发生在一个晚上。
那是立冬后不久,燕京下了很大的雪。
空荡的马路边上,有一深一浅踩出来的脚印远远地通向远方,直到在拐角处消失。
顾承这天下午和晚自习都有课。
他们上课要收手机的,他只能在中午的时候提醒魏森,并给魏森订餐。
晚上八点四十下课之后,顾承才有时间,他给魏森发消息,问他是不是在加班,魏森没回他。
晚上九点二十。
顾承捏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他人已经在魏森律所楼下了。
顾承仰头去看,魏森办公室没有亮灯——魏森不在。
顾承只觉得心慌的厉害,他开始给魏森打电话,一个又一个电话打过去,都了无音讯。
最后一个电话,大概是误触了,电话接通了,那头传来很吵闹的音乐声,很快又挂断了。
顾承能听出来,那是魏森最喜欢的摇滚乐。
顾承立刻打了出租车,去往魏森所在的小区。
魏森有很严重的躁郁症。
在顾承还没有重生的时候,魏森自残过很多次,最后魏森的死亡,也是自杀。
顾承曾经不明白,魏森有着那么光鲜亮丽的生活,怎么会得那么严重的躁郁症。
等到顾承明白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就像顾承向魏森隐瞒自己的过往一样,魏森也像顾承隐瞒着自己的过往。
某种程度上,他们是极其相似的俩个人。
为此,顾承只能在魏森死后,对着那一点蛛丝马迹,抽丝剥茧,去探寻魏森的过去。
跟着魏森重生回来的,是魏森的躁郁症。
顾承冲到魏森家时,已经晚上十点了。
重生之后,魏森没有告诉顾承他家密码锁的密码,但是重生之前,魏森早就说过了。
顾承因此很轻易地进去了魏森的家。
音响被调到最大,震耳欲聋,灯光变来变去,让顾承只能不适地眯着眼睛。
顾承在厨房的吧台那里找到了魏森。
吧台上摆满空酒瓶,透明的酒液零零散散地滴落在吧台和瓷砖上。
魏森只穿了件长长的灰色家居服,此时随着音乐的节拍,不停地律动着,同时一杯一杯地鸡尾酒被魏森仰头灌下去。
魏森没有自残。
顾承提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来。
“魏森。”
顾承喊了一声,试图唤回魏森的理智。
魏森回头,笑着看了顾承一眼,平时日清醒理智的眼神里此刻带着点疯。
魏森大步靠近顾承,随即就毫不客气地把顾承推到顾承身后的酒柜上,他的手肘死死地抵着顾承的肩膀。
魏森常年健身,顾承挣脱不开他,更何况顾承也不想挣脱他。
顾承能闻到魏森身上浓烈的酒味。
他感到魏森低头咬住了他的脸,顾承希望那里没流血。
“小骗子。”魏森笑着骂顾承。
他已经在顾承的脸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记,便故作宽容地放过了顾承的脸,用左手轻轻抚摸着顾承的侧脸。
“嘴里从来没一句真话。”
魏森湿热的吐息打在顾承敏感的脖颈上。
“魏森,你怎么了?”
顾承这个时候也不再叫魏森魏总了,没必要用称呼的形式拉开距离了。
魏森这样出色的律师,不可能忘记重生后他没有告诉过顾承自己家门密码这件事的。
顾承已经暴露了,区别在于魏森现在没有精力来和顾承算账。
“我怎么了?我发疯了呀。”魏森低沉的声音里压抑着笑意。
躁郁症。
魏森现在是在躁期。
顾承不说话。
他不愿意在躁期的时候陪着魏森一起疯。
顾承来了,就夺走了魏森全部的注意力,魏森也不愿意喝酒了,就直勾勾地顶着顾承看,嘴角压不住笑。
顾承坦然接受着这些注视。
“顾承。”
“阿承。”
“宝宝。”
……
魏森一遍遍地喊着顾承,从嘴角带笑喊到眼眶含泪。
魏森的尊严不允许他恳求顾承什么。
当他发现顾承的背叛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是让顾承滚,却舍不得把他留给顾承的那些东西要回来。
魏森是个心特别特别软的人,软到顾承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了。
顾承第一次有了反应。
他低头吻去了魏森眼角的泪珠。
“魏森,别哭。”
顾承这个人,心又硬又冷,魏森事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他会心软的人。
即使是这样,这心软,也是在无数次心狠之后的幡然悔悟。
不能失去对方的,不仅仅是魏森,也是顾承。
躁期之后,就是郁期。
凌晨十二点。
顾承带着魏森洗了澡。
魏森瘫软在顾承的怀里无助地哭泣。
“我不信你了,顾承。”
魏森说。
顾承不知道魏森此时是否还能分得清时间,分得清重生前和重生后的区别。
顾承把魏森揽在怀里,一手握住魏森的手腕,问他:“你疼不疼?”
魏森是割腕而死的。
“不疼。”魏森说。
“那些药没用,我不想吃药,阿承。”魏森说。
魏森常说不想吃药。
顾承没有一次同意的。
魏森的眼泪好似流不干一样,直叫顾承心疼。
这一次,顾承同意了,“我们不吃药了。”
“你不要因为我不吃药生气。”魏森说。
“不会生气了。”顾承说。
吃不吃药都没关系了。
只要魏森活着就行。
那些名利场上得纸醉金迷顾承夜不想再追逐了。
只要魏森活着就行。
魏森,你别丢下我。
后半夜,魏森渐渐睡了。
顾承才彻底放下心来。
魏森的死一半是自杀,一半也是人为。
顾承不得善终,是因为畏罪自杀。
魏森死后,顾承杀了两个人,算是为魏森祭。
处理完这一切后,顾承殉情了。
或许,疯了的人不止魏森一个,死了的人也不止魏森一个。
“阿承。”凌晨一点,魏森的情绪终于冷静下来,他又成了那个成熟理智的魏律、魏总。
“怎么了?”顾承问。
“我是个疯子,是不是?”魏森问。
顾承听不出魏森这话里的情绪,他回答道:“我是个笨蛋,和你在一起,刚好。”
只有笨蛋才会在一切都不可挽回的时候拼尽全力去挽回。
顾承觉得,自己就是这样的笨蛋。
魏森没再说话了。
凌晨一点半,魏森睡着了。
顾承也终于忍耐不住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
顾承醒来时,魏森已经不在床上了。
顾承习惯性转头,在床头柜柜面上找到魏森留下的便利贴——重生前魏森总会用这样的办法交代还在睡觉的顾承一些事情,算是魏森和顾承之间温馨的小细节。
然而,此刻,这张便利贴上只有冷淡的一句话,“我等你的解释。”
顾承哑然,并在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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