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锦如不要命地跑着,轻功、疾跑、轻功、疾跑、轻功、疾跑……无限的重复,身上伤痕累累,筋疲力尽,好在那群人不敢伤她性命,如若他们射箭抓她,柳锦如就是长了九条命也跑不出来了。
一个时辰以前,她亲手把那个恶心的“丈夫”断子绝孙,还临时在他腿上补了几刀,这“丈夫”从小就是平京城出了名的疯子,不知蹂躏过多少无辜的妇女,杀害过多少可怜的生命……
柳锦如出嫁时就知道那晚定是凶险万分,袖子里藏好了刀刃,她一路都想逃,可能逃去哪呢?
天地苍茫,却无一处给这个走投无路的女孩容栖,柳锦如心里盈满了仇恨,飘柳院那群狼心狗肺之人,将她榨干吸尽后,便像踢一条走狗一般将她扔去了吴府!扔进了那个吃人的宅院!丢给了那个恶心丑陋的疯子!
眼泪在风中飘散着,柳锦如没空去拭,她抬眼,前面又是一片山林。
山林好啊!她从小被当成狼一样地苦训,这样的山林,她已不知来了多少次了,每次鲜血淋漓地走回飘柳院,院内那群人还当是遇见了恶鬼,山林在儿时是她的地狱火海,如今却是她的熟悉地!
她施展轻功,跑进山林,东窜西跳,将身后那群愚蠢的追兵甩在了林中。
她喘着粗气,飞跃过山林,还是那样重复着奔疾,不知走了多久,夜已深了,黑夜残忍地裹着世间万物,借着微弱的月色,柳锦如终于看见了前方!乡村的篝火如黑夜里温暖的明灯,吸引着她冲过去。
柳锦如用尽全力施展轻功,跑跳进了那个小村落。
四周的屋舍里,只有一家竹屋是亮着灯的,屋内偶尔传来几声低鸣,柳锦如此时也顾不得其他了,她气力已竭,此时忍着剧痛朝屋内走去。
迎面走过来一个穿着布衣的年轻男子,他正一脸无措地捧着盆子去打水。
两人迎面撞上,都吓了对方一大跳。
温济舟今晚实在是困难无比,养的母猪阿萝要生孩子了,他对此毫无经验,为它专门腾出屋棚以便生产,分明离阿秀说的产日还有几天,哪知道它今天就哀嚎鸣鸣,吵得温济舟毫无困意,忙起来帮它查看。
温济舟自认从来没见过生孩子,哭爹喊娘,求天拜地,猪棚内臭气熏天,一向爱干净的温济舟正准备打水去将屋内清洗一番,迎面碰上了逃难的柳锦如。
柳锦如穿着婚服,头发披散着,发饰出门前便被她扔掉了,她此时停了下来休息,身体内的血争涌着,一口气全吐了出来。
温济舟被这个形似恶鬼的女人吓了一跳,紧张地咽着口水,“姑娘你…是哪里来的…”
柳锦如此刻毫无气力,身体透支了气力,此时支撑着她的最后一口气,便是她满腔的恨意!她从小便是如此,筋疲力尽之时,支撑她活下去的,只剩仇恨和不甘。
从小紧张的睡眠让她养成了极好的耳力,追兵的声音接近了,想必离她不远,她不再犹豫,拿起自己手中紧握着的亲手磨制而成的利刃,将它毫不犹豫地抵上面前男子的喉咙,“我现在是亡命之徒,你让他们发现我也是死,交出我,我也会和你同归于尽,帮我躲过这些人…我不伤你性命…”
这女人此刻的话语,是在威胁他的性命,温济舟垂眼看她,却并不觉得那么可怕,女人的脸妆全花了,脸上有着未干的泪痕,如此凌厉之人,可却并不让人害怕,温济舟只从她狼一样的眼眸中看出了对生的极度渴望。
“那…你随我过来吧…”温济舟在山林里待久了,很久不见这般情景,他带着她站到了母猪的棚屋门前,“你若是不嫌弃,就钻进去那个草堆躲一躲吧”,温济舟说着,指了指母猪身后的杂草堆,柳锦如身形不算高大,钻进去遮住,也能避上一避。
女人径直走进去,她没有回头看他,已然没有回头的必要了,哪怕男人此刻杀了他,也比回到那个人间炼狱要好上一百倍,虽然温济舟并没有这么想过。
“阿舟哥,发生什么事了,阿萝实在是太吵了!我娘让我过来看看,是不是要生了!”阿秀的声音传来,吓了温济舟一大跳,忙着去挡屋门,
“啊…是啊,不好意思啊阿秀,明天还得请你来帮阿萝接头胎呢!”温济舟边说着,余光看着屋内的草堆,见女人已经躲了进去,暗自松了一口气。
“喂!大晚上的干嘛!”温济舟家在村口,追兵一上来便第一个停在了他家门前,温济舟看着来人的模样,和方才的女人一样风尘仆仆,想必就是她要躲避之人。
“大哥,有何指教。”温济舟手心已经冒汗,此刻强装镇定地和追兵行礼赔笑。
“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追兵开门见山地问着。
“你别磨磨唧唧地,给我搜。”为首的像是统领,他给追兵的屁股来了一脚。
“阿舟哥…好吓人…这到底怎么了嘛…”阿秀躲在他身后,小声地问着他。
“无事,不用害怕。”温济舟盯着士兵的动作,随时准备上前。
“呕…”一个准备前去搜查的士兵转过身来,和为首之人报告,“统领…这屋子味道太恶心了…我刚刚看了一下…呕…没人…我们去下一家吧…”边说着边皱着脸泛着恶心。
一群人又风风火火地去了下几家。
温济舟紧盯着他们的步子,见他们一无所获地离开,阿秀也回家了,温济舟又在门外等了一会儿才进了猪棚。
“你可以出来了…”温济舟伸手去拉草堆里的女人。
草堆只是微微抖动着,温济舟正打算去翻开草垛,里面的女人朝她伸出了手。
她分明那么年轻,手却粗糙不堪,温济舟每日劳作练武,手上虽生了些茧,可和她相比,自己的手竟都显得光滑了。
她手上全是厚茧和伤痕。
柳锦如方才一直紧握着刀,任凭手上鲜血淋漓,她只想和那群人同归于尽。
这屋里虽然气味难闻,此时却是她唯一的栖息地,而且比起这里,那吴少爷屋内的恶臭才是更让人作呕。
温济舟紧握着她扶她起来,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了她手上的新伤。
“嘶…”女人嘶痛的声音传来,手虽有握拳的趋势,可却并没有松开温济舟的手,她死死地抓着他,指甲陷进去,握住救命稻草般地紧抓。
“抱歉,我不是…”温济舟忙着道歉,女人止住了他迂腐的措辞,
“先带我出去。”
屋子里的味道有些难闻,温济舟有些愧然,他轻轻将女人牵了出来,一走出屋门,他将握住的手转到女人的手腕上拉住,这样能避免碰到她的伤口。
温济舟正打算将她拉进屋里休息,女人似乎并没有进去的意思,她没有抬眼看他,只是低着头紧盯自己的衣服。
“你…有没有什么衣服…”
女人的婚服锈纹极为精美,面料柔软,就算不识货也知道是极好的丝绸所制。
“有是有…不过是男人衣物。”温济舟说着实话,他生活简单朴素,衣物也只有那么几套,他又爱干净,每日洗洗晒晒,有些衣服都泛了白。
“…能穿就行。”
她此刻只想把这身舒服柔软的漂亮衣服脱下来,这衣服只要在她身上一瞬,就只会让她想起那些恶心经历。
男人从屋里找了很久,带着有些愧疚的神情,拿出了一套干净的白衣递给她。
“只有这套可能适合你穿了…你可以去竹屋内换”温济舟指了指身后的竹屋。
“…多谢。”柳锦如只想活命,什么男女大防,她也懒得顾及,吴府,柳家,飘柳院的人…这些事情装满了她紧绷着的大脑。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脱下这个布满金丝的婚衣,一针一针,绣得极其精巧华丽,可这些亮闪着的金丝线对于柳锦如来说,却只像绞刑绳一样让人窒息绝望。
她走进屋内,关上了并不牢固的木门,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些追兵,柳锦如将油灯吹灭,黑暗笼罩四周,才有了些安全感,黑暗的笼罩下,丝丝响动都能听得极为清楚。
一声声响从后院传来,柳锦如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扯了门前一脸懵的温济舟进来,温济舟明亮的双眼突然成了漆黑的夜里唯一的亮灯,正打算进屋,就被一双劲瘦的双手扯了进去。
“唔唔唔”女人双手捂住他,血腥味弥漫开来,混着手上的厚茧,真是一双极其粗糙的手,温济舟正想施展武力松开,却瞥见她那双黑眼里莹润潮湿的双眼。
柳锦如恳求地将食指放在嘴唇中央,示意他不要说话。
沉黑的眼眸只有恳切,没有恶意,温济舟想了想,还是放弃了挣扎。
柳锦如此时刚换下衣服,情况紧急,没有顾得上拉上里衣,温济舟慌忙撇过头,脸上浮起红晕。
黑寂的夜晚,急促的心跳显得格外明显。
柳锦如此时正朝窗外探去,一个落下的士兵刚从茅房内出来,环顾了一下四周,黑魆得让他有些害怕,忙向村外跑去。
“呼…”柳锦如长舒了口气,少女这才注意到自己和身前的男人紧紧相贴,衣服此时更脱落些许,露出里面的赤红,一双手还紧捂着男人的嘴。
柳锦如忙着收回手去扯衣服。
女人的身体离开他,鲜血还沾在温济舟嘴角。
“方才是听到门外还有人的声音”女人解释着。
“没事…”温济舟起身,“那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温济舟慌忙扶着桌角起身,身子有些站不稳,脸上飘着浮红,踉踉跄跄的走了出去,边走边擦着自己的嘴角,那里留有女人的朱红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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