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已经看过一遍的短信再次出现在眼前,黑板上的时钟回到了还没出教室的那一刻,本该早已离开学校的人又重聚在了此处,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那样在做他们本该做的事情。
那么,是,时空穿越吗?还是说,是她靠在墙上的那短短几瞬间预知了接下来的未来呢?
不知道,不确定,但玉山白本人比较偏向前者。
但即便再怎么不愿承认,不愿相信现实世界里会有这样超脱现实的超能力,大概也不能就那样安慰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了。
可要说多激动,多难以置信,也远没有常人所想的那么过分。
玉山白只是压下惊讶,依旧面无表情,只在收到短讯后在自己的座位上站着多磨蹭了一会儿,让那几个成群结队一起走的男生先走出后门,才背着包走出教室,和已经稍有些着急,左顾右盼起来的小林春雪会合。
“怎么来的这么晚?”
和她差不多身高的小林春雪伸手一掌拍上玉山白的背,反倒替她先急起来,催促她快点往前:“孤爪研磨都要走了。”
说着,她转动了一下眼珠,向几乎隐没在人群间的孤爪研磨投去很轻的一眼。
玉山白本想随着好友的视线同样朝黑色妹妹头的男孩看去,可中途却想到了什么,在凝上他背部之前猛地收回视线,移向面露疑惑的小林春雪,一面解释道:“耽误了一下。”
她没和好友说她知道黑尾学长会晚来,因为一旦她说了,就难免要解释,可她在高二并没有所谓‘眼线’能通风报信。
如果大咧咧地和对方实话实说,说她突然能穿越时空预知未来。那么小林春雪一定觉得她是发了疯。
左右除了她以外大概没人会相信自己拥有超能力,所以,还是不说的好。
因为已经知道结局,所以在下楼梯的时候,玉山白也没有频频朝楼梯口投去目光,只单手背着包,一手插兜,在快走出楼梯口的最后一刻抬眸,习惯性的扫了一眼上方的楼梯。
当然,她理所当然没找到熟悉的身影。
她收回视线,毫不犹豫地走出楼梯间,避开人群,站在靠近楼梯口的一边不再走动。
而后,好友熟悉的,已经听过一遍的感叹响起。
“运气不好哎,也许今天是黑尾值日呢?”
小林春雪笑着这样说。
可她没有看见玉山白哀怨的眼神,没有看见她因为期待落空后沉下来的脸色。
玉山白只是很闲散地半眯着眼,用她本意并不凶恶,但看上去却总带着一股戾气的视线扫过楼梯口涌出的人群,轻轻啧了一声。
“你先去甜品店占座吧,我……”
她顿了一下,像感觉有东西梗在喉咙口似的咳了一下,撇过头去想避开好友探究的,含笑的,打趣的视线,但的确是无用功。
小林春雪明明已经明白她的意思,却还是要明知故问:“你?”
玉山白游弋的视线凝了一下,她哪里听不出好友口中的揶揄,可在此时,也没有说她烦的心情,只是看向她,用那双漆黑的眼神凝视她,而后,坚定地说:“我要上去,等他一起下楼。”
纵然并不是喜欢表达自己情感的性格,但在此时,玉山白莫名地觉得,她大概是应该实话实说的。
为这样坦白的一句话,小林春雪都惊讶了一下,一贯带笑的脸上露出三两分震惊。
而后,她笑起来,欣慰于一直畏缩到不像本人的好友难得的勇敢,而后,很识趣地退后一步,冲玉山白摆了摆手,说:“那我先走了,记得不要等的太明显哦!”
单手插兜的玉山白瞥了她一眼,甚至都不高兴回她就收回了视线。
等到下楼的人群渐渐稀疏,她才从倚着的墙上直起身,提了一下将要从肩上滑下来的书包背带,逆着人群重新上了楼。
*
玉山白半靠在三楼楼梯口内侧的墙壁上,单手插兜,一面看着几乎静止的手机屏幕上一点点转动的秒针,一面仔细听着一墙之隔的,几乎寂静的楼梯口是否传来脚步声。
现在教学楼里已经基本没什么人了,除了留堂的就是值日的,同年级的人也曾有想从这个楼梯口过的,可一见到她守在这里,便如同见到猫的耗子似的跑远了。
大约都是从另一边下去了。
稍有些愧疚的玉山白在心里对他们说了句抱歉,毕竟她现在这样的确有点像是在堵人。
那时候她和阿雪走出了一段路回头才看见黑尾学长,大概离出教室大概过了十五分钟了……
这么想着的玉山白,正巧就在此时听见楼梯间传来脚步声。
她并不能从脚步声辨别出这个人是谁,可直觉告诉她,这个人大约就是黑尾学长了。
玉山白抿了下嘴唇,垂眸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16:28。
她没有在听见脚步声的这一刻就急冲冲地走出去,而是等待了几秒。
等待对方从上半部分的楼梯口走下来,而后,她捏紧肩上的书包带,迈出一步,从墙后走出,装作完全凑巧似的在此刻走入楼梯间。
而后,真就那么巧,本来她只是想控制时间,让自己能和对方几乎一前一后下楼,可在此时,大概是上天都在帮她,她转进楼梯口的那两步,就差一点撞上从最后一阶台阶迈下,并未减速的黑尾铁朗的胸膛。
可她实在太紧张,紧绷的心让她的反应太快,对方又是成天训练的男子排球运动员,于是,在他们将要撞上的那一刻,双方都刹住了车。
她和黑尾各自后退了一步,彻底拉开了在那一刻近到过分了的距离。
玉山白捏着的书包背带的手收紧了一瞬,而后,在她意识到的那一刻松开。
玉山白抬眸,一贯冷漠而带着一点凶意的脸仍然是面无表情,盯着黑尾的视线毫不偏移,她黑色的眼睛透不进光,令黑尾铁朗有种被猛兽盯上的错觉。
而后,他看见面前的女孩略微偏开了视线,听见她用沙哑的声音说“抱歉”。
在说完这短短的一句话后,玉山白心中其实已经窘迫起来。
可在她迈步之前,从头到尾视线一直盯着冷脸学妹没移开过一瞬的黑尾铁朗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吸引了她的目光,也阻止了她将要离开的脚步。
她的眼珠漆黑,看久了会有种要被吸入灵魂的感觉,黑尾铁朗难得这样近距离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更好看,又同时觉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还好他一直都懂得如何把握时机。
“嗯,好巧哦,学妹。”
他笑了起来,是一贯的扬起一边嘴角,眼睛都眯起来,看上去坏得很,可这样总能无端地拉近和任何人的距离,让陌生也变得熟稔。
玉山白一愣,黑尾铁朗能看见她挺长的睫毛颤动一下,浅浅的,不算浓密的眉毛皱起,在她白皙的眉心短暂皱起一个‘川’,她侧过身,正面面向他,而后,听见她说:
“你认识我?”
好不客气的话,虽然加了敬语,听上去却还是像逼问。
是那种会气死固守前后辈关系的所谓前辈的语气。
当然,大概也没有几个前辈敢当面刁难她吧?
想到曾见过的几幕,黑尾铁朗只觉得心情更好了,可当他的视线重新凝于玉山白脸上时,才发现,在这短短几秒钟内,因为他的不回答,对方脸上已经浮出了几分不耐烦来。
糟糕!
他知道学妹脾气不好,没想到这么没耐心!失策了!
可心里再怎么急,面上也是不能表现出一分半点的,黑尾只好抿着唇咳嗽了两下,脑内搜索了一瞬,立刻找到了话题:“嗯,咳咳,嗯……小林,没和你一起?”
没记错,就是小林春雪,玉山学妹的好朋友,从她最好的好友开启话题的话,对方大概会有点兴趣,至少比聊她自己有兴趣吧?
可玉山白并不知道黑尾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她只觉得自己的心突然坠了下去。
她不知道对方为什么问她这个明明和他不认识,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学妹有关她闺蜜的事情,难道这半个月楼梯间的相逢的确让他记住她们了,但他却喜欢上阿雪了吗?
看上去也没什么问题,毕竟阿雪很爱笑,长得也好看,比她性格活泼,追求者从来不少,不像她,从小到大,基本没几个男生敢喜欢她。
可是阿雪肯定不会喜欢黑尾学长,这不是注定和现在的她一样没有希望的暗恋了吗?
……失策了,如果能再穿越的话直接穿越到半个月以前吧,让阿雪不和黑尾学长见面就好了。
虽然心中已经绝望到开始寄希望于‘再回溯一次’这样虚无缥缈完全没有科学依据的事情了,但是玉山白表面上还是很镇定,她眨了一下眼,脸不红心不跳地扯了一个谎:“我今天值日。”
虽然手上没有垃圾袋,但可以是给另一个人了,至于另一个人没和她一起走……这不是挺寻常的事情吗?
黑尾一愣,下意识就要说:“哎我记得——噢,我也今天值日,和别人换了。”
将说出去的半句话被他及时咽回去,换上了另外一句。
可前半句早已说了,再撤回显然不现实,于是,黑尾铁朗只能挂着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心中忐忑不安地观察学妹的表情,生怕对方在他这前半句话中察觉到什么他现在还不想让对方知道的感情。
当然,玉山白没细想,毕竟她现在心里也很紧张,只注意到了黑尾学长莫名送到自己面前的借口,梗了一下,点了点头,顺水推舟:“……我也是。”
黑尾铁朗暗自松了口气,看了一眼学妹的表情,试探性地首先迈出一步,看她紧接着跟上,才放心地和她并肩朝楼下走去,一面毫不迟疑生疏地挑起话题:
“我记得,你是小林的好朋友吧,她之前来我们部拍过校报照片,你和她是一个社团的吗?”
虽然是问句,可他早就知道学妹和小林是新闻社的了,那天知道排球部轮到校报的时候他还期待了好一会儿学妹会来采访或者拍照,结果却落了个空。
不过后来,校报上写他报导的人却是学妹,让他开心了好一会儿。
开心归开心,玉山白可一点没察觉到黑尾的愉悦,她只难得觉得阿雪的姓这么烦人,坚定了要穿越回去直接改变一切的心,气压也随之阴沉了一瞬,可她还是礼貌地点了点头:“是。”
黑尾当然没错过学妹周身低起来的气压,可执着让他继续开口询问:“唉,那你以后会来吗?”
这次终于没说阿雪,玉山白的心情稍微好了一点,她抬眸看了他一眼,对上对方带着笑意的眼睛,和他对视了一会儿,在判断他这个问题到底是真心还是客套。
还好此刻的答案是让她满意的。
于是她抿了抿唇,实话实说,但还留了一点余地:“不太会。”
黑尾挑眉,随意一问,像是根本不太期待执着她来,只是出于好奇似的一问:“为什么?”
玉山白顿了一下,如实回答:“我是写稿的,阿雪拍照,采访会有别人去。”
“噢。”黑尾点了点头,偏了一下头看向她,“所以学妹你的国文很好咯,不像我可是国文苦手,写作方面非常头痛呢。”
按道理,在此刻就这样应下来才比较符合气氛,可玉山白诚实惯了,她只是回忆了一下阿雪带给她的,黑尾学长的上学期期末成绩,再对比了一下自己的,发现‘还不错’这个词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她只能摇了摇头,回答道:“一般。”
她顿了顿,大约是知道学长会怎么样问她,便不再等他询问,自己先回答了:“因为被我盯着拿着照相机拍或者专门采访,一般人会很不自在。”
她这么说着,很坦荡地承认自己凶神恶煞让人害怕的事情,不觉得这件事丢人,也不为此沾沾自喜,她说话时抬眸,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他,等待他的回答。
黑尾铁朗知道,无论他回答什么,面前的学妹大概还是只会有这样一副表情,因为她大约是从不在乎别人评价的。
特立独行,坦荡到让人觉得可爱,叫人实在忍不住想夸上几句。
可是黑尾铁朗还是按捺住了,他只是笑起来,视线从玉山白无表情的一张脸移向她披散下来的,上半截黑色,下半截闷青的长发,一面说出自己的心里话。
“欸,可我不觉得,而且这样也能提升队员的心理承受能力吧!所以,下次再有的话,请你来拍我们吧。”
他这样说,笑意不减,像只是客套,又像的确真心实意,毕竟他总是这样,搞得除了他自己和好友,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似的。
其实他只是不想看着学妹的眼睛听她说拒绝罢了,毕竟玉山学妹在他心里可一直是那个教导主任面子都不给的酷女孩。
可是,等了半响,他也没听见对方的拒绝。
在他忍不住把视线移回去的那一瞬,他撞进了不知看了他多久的,玉山白的眼里。
在对视的这一瞬,似乎是错觉,他似乎看见对方很浅的勾了一下唇角,笑了一笑,可再定睛的那一刻,她又是那副无表情的,带着点不耐烦的样子了。
表面不耐烦的玉山白点了点头,也不应下也不拒绝,只很淡地说了一声“噢”。
黑尾不在乎她的冷淡,事实上,无论是刚才的那一笑还是这一声应答,已经挺超出他的预料,眼见着楼梯要走到尽头,他只觉得三层楼还太矮,为什么学校不能建十层楼呢?
一面怪罪学校,一面,他也要问出他早就知道,但不得不问的问题了:“那,学妹你叫什么。”
玉山白似乎被噎了一下,本来还挺好的心情骤然变差,可即便如此,她还是回答了:“……玉山白。”
“噢,原来是你啊!”黑尾笑起来,一面伸手指了一下自己,说,“我是黑尾铁朗,我记得玉山你还写过我有关于我的报导呢!”
玉山白凉凉地一抬眸,扫过黑尾的脸,同时,也迈下了最后一阶阶梯。
“是吗?”她反问,用最冷的语气回答,因为只有这样冷硬的语气,才能压下她心中因为黑尾学长记得她写他的报道而产生的喜悦。
她不能露出一分一毫,可这样的愉悦实在太过头,如果她不冷酷,很容易暴露自己那点并不好让对方知晓的内心。
可同时,她也以为被这样回话的黑尾大约会生气,可他却没有。
他只是笑,坏笑,有一种自然的,让人有点心生警惕,却又自然想和他亲近的感觉。
他看上去一点不觉得冒犯,反而好像更开心了,他低头看着面前半眯着眼,似乎不耐烦极了,可因为他还没先说再见,所以一点没离开意思的学妹,终于抬手,说:“那么,再见咯,希望明天还能见到你噢,玉山。”
一点不加后缀,这样自然而然的把称呼说出口的同时,他心里其实有点不安,有点担心,可学妹似乎一点不在乎,她只是半抬起眼眸,舔了一下有些干涩的下唇,而后,冷冰冰地说了一句“再见”。
没有后缀,也没有对他称呼的异议,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像是完成了什么任务似的转身,先一步离开了。
真冷淡啊。
黑尾铁朗望着玉山白的背影,按道理他也许该为这冷淡稍微失落一小会儿,可是,古怪的,他却发现自己脸上的笑容无论怎么样都下不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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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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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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