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燕州的心思过于昭然,所以他这句话算不得秘密。方好看过这条消息后一时间不知回复什么,到公司把工作忙完已是下午,她驱车回家时才想起还没有回复燕州的消息。
屏幕上的内容很简短易懂,比她当年追求燕州时更为直白。
最近江海连雨,方好回家时雨停了,她回到家发现孟七夕捧着电脑坐在沙发上做策划。孟七夕见她回来,把电脑丢到一边,兴致勃勃地对方好说:“小好姐,我今天发现齐文也住这里,真是太有缘分了。”
方好与齐文打过照面,对这事并不意外,但叮嘱她:“注意分寸,别打扰人家的生活。”
“我哪有那么狂热,我今天都没敢和他打招呼。”孟七夕立刻说,或许是话说到这令她想起来在燕州时的事,问她:“对了小好姐,你和燕州还有见面吗?他说要送我专辑,是不是给忘了?”
上午刚见过面,还点破了一些旧事,方好还记得她曾说燕州记性好,但此刻为他找补:“他最近忙。”
孟七夕电脑后台还放着一段采访,起初方好没在意,因为记者的声音有些陌生,但听到齐文的声音时她便知道了,是洛希极限的采访。
她对齐文的声音印象比较深刻,因为那天去看他们演唱会,他的和声很好听,而且他说话很有趣,那晚说了不少的话。此刻采访中他的声音含着笑,“我们现在大部分的歌都是燕州作词,还有一些是风致作词。”
这点方好是知道的,燕州写的歌多半比较抒情,在大众眼里是个情场失意的男人,而周风致写的歌则把潇洒体现得淋漓尽致,与燕州的形象截然相反。
任易憋笑,没忍住吐槽:“你叫风致的时候好像在说疯子。”
气氛很好,当事人清了清嗓笑道:“你们礼貌吗?”
记者又问:“这是你们第二次来燕州开演唱会了,我记得你们第一场演唱会就是在这里开的,那时候燕州提起过一个灵感缪斯,现在她还是你写歌时的缪斯吗?”
那场演唱会后,网上讨论过燕州所说的所谓的很重要的人,那时候并未得出结论,后来在燕州写的词中一次次被伤透,一致认为那人便是燕州的前女友,且是燕州的白月光、朱砂痣、意难平。
“如果是情歌的话,我的缪斯除了她没有别人。”燕州淡定地抛出炸弹,用很风轻云淡地语气令人难以平静,他继续说:“但写歌还是需要多生活,现在我很多的灵感还是来自于当下的生活。”
记者抓住这一个问题,没有轻易放过:“那时隔这么多年,你的灵感缪斯听到你们的歌了吗?”
周风致替他回答,用玩笑的语气带过,“我刷视频的时候听到很多人用我们的歌做背景音乐,以现在互联网的传播速度,很大概率是会听到的。”
齐文这位她微信列表里的新朋友接话:“如果到现在还没听到,我回去在朋友圈转发下,她可能会点开听听。”
他这句话暴露的信息还未等记者捕捉到,燕州迅速转移了话题:“我们的新专辑里有两首风致写的歌,我觉得很适合夏天听。如果有机会,希望夏天能让更多城市的听众听到我们的歌。”
孟七夕慢半拍地反应出齐文话里的意思,往前探身,两眼放光地看着方好,激动发问:“小好姐,齐文的意思就是他们都认识燕州的前女友了?那就是他们大学时候的事吧,你们都是江大的,你还和燕州认识,是不是知道什么内情?”
方好淡定地吃掉一颗黑莓,眸光恬淡,她岂止是知道内情,她还知道哪一天他们接吻,知道他们的定情对戒长什么样,知道燕州哪一处最敏感。
但她把这些都藏起来,化作一颗黑莓吞入腹中,无比自然地开口:“过去太久了,我忘了,你要是感兴趣,我帮你问问他。”
孟七夕信以为真,当即摆了摆手:“不用不用。”
过了片刻又抬眸看向方好,试探地问:“真的可以吗?”
她拿着一盒黑莓站起身,回眸看孟七夕,慢悠悠给出答案:“要问你自己问。”
方好到书房去做手头的工作,外面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手边的手机振动,屏幕上跃动着燕州的名字,雨点般敲落在她心上,雨势越来越大,方好难得有些紧张地接起一通电话。
她起身看向窗外,窗外霓虹灯彩绚烂,楼下空无一人,不知是谁与她共享这一刻的雨。而在她目光瞧不见的地方,一滴雨砸在手机屏幕上,屏幕上登时显出五颜六色的光,有一刹像彩虹。
她抬眼望向笼罩在头顶的乌云,轻声问:“燕州,怎么了?”
片刻的安静,燕州像是不知说些什么,只好说些摆在眼前的,大脑未经过滤就把话说出口:“你家楼下下雨了。”
这时候岂止她家楼下下雨,整个江海都在共享一场细雨蒙蒙。方好未觉荒唐,只笑说:“你要转行做天气预报员了吗?”
燕州便也笑,“倒是可以考虑。”
她从听筒里听到雨声,“听你那边的声音,你在外面?”
“在你家楼下。”燕州说,“刚才去齐文家里取点东西。”
方好想起孟七夕的话,“我妹妹听到了又该意难平了,她很喜欢你们乐队。”
“那你呢?”燕州的话脱口而出,话音落下那一刻两人都微愣,短暂的静默后他把话补充完全,“我的消息你没有回复,现在还有机会考虑我吗?这么多年,我没想过别人,如果你没有遇到好的人,我想我不能放弃你。”
方好脑海里无端浮现出那晚与周风致面对而谈的话,她答非所问,“一七年六月,燕州体育馆第三排,我在看你,你在看谁?”
他不假思索地回答,心中似乎已经想过千万遍:“看你,我当时很想告诉所有人,我等的人,她来听我的演唱会了。”
她踱步到窗边,看到一辆车停在楼下,车边站着一个撑伞的人,与当年他对自己告白时的场景并无不同,虽称不上物是人非,但心境上总有不同之处。
方好的话语揉在一声叹息中,“我知道我变了,我以前不会这样瞻前顾后,但我现在也不知道怎么办。”
“我接受你所有的改变,也会迎合你所有的样子。”燕州对她说,那样诚挚又珍重,“我喜欢你和你变或不变没有关联性,只和是不是你有关系。”
他总是这样,缄默不语却又事事从她。分开这么久,他很多地方都还没变,最喜欢喝青苹果味汽水,最喜欢吃糖炒栗子,最喜欢坐在窗边听鸟鸣,去天台看日落。也只喜欢她,从没有变过。
算了,爱都爱了,何妨一试。
方好看着楼下的人,隔窗用手指碰了碰他的伞,“我有点想不起来之前为什么那么喜欢你了,你帮我想想好不好?”
总有些情感绵长不苦涩,春风吹又生,她想她正在这种情感里沉沦,这种感觉并不糟糕,但也不是十分美好。
像是有心灵感应一般,她话音未落,只是手指隔窗碰触过他的雨伞,他便抬起头望过来,她听到淅淅雨声中他的笑音,紧接着他说:“我求之不得,还像当年我说的那样,开始和结束都由你说了算,这一次我不会再有一点动摇的想法,希望你还没有对我失望。”
方好看着他的身影,恍然间旧忆扑到心头,扬起灰尘,呛得她鼻尖发酸。有那么短暂的一刻,她觉得自己被他布下的网罩住,在他们的相互狩猎中怨怼全消,模糊的爱反扑而来,与他们撞了个满怀。仿佛她也在雨中,撑的不是那把茉莉黄的雨伞,抬眼便能看到雨珠滴落伞面,偏眸便能对上故人深情眼。
她点了点头,明明已经预想到结局,还是有些傲娇地说:“看你表现,我再考虑一下吧。”
燕州便笑,他说:“方好,再试试喜欢我吧,入股不亏。”
方好看着他,画面与多年前重叠,似乎六年的时光只是电影画面中的一帧,他们又回到那一日,不过这次她没有那么冲动,她心湖波澜翻涌,却表现得八风不动。她说:“你总也得给我个好的体验,先回去吧,别生病了。来日方长,我就在这儿,又不会跑。”
燕州没有立刻上车,他犹豫片刻后开始自我推销:“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我会唱歌、讲故事、做饭、修水管、还会送外卖。”
方好被他逗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念什么广告词,还念得格外自信,“好了,知道你现在全能了,但现在先回去好不好,燕州先生。”
他被她的话哄到,依言收回目光上车,电话还没有挂,方好听到他问:“明天方便去找你吗?”
方好矜持道:“不知道有没有工作安排。”
燕州却一点儿都不含蓄:“你哪天有空,我就哪天就找你。”
直白得令人一时间接不上话,直球打得方好猝不及防,她看着慢慢驶离的车子,睽违已久的滋味雨点般敲落。
她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工作不忙的话可以来。”
挂断电话后有些怅然,方好推开房门,孟七夕还坐在楼下,电脑里放着洛希极限的歌。
“艳火经年湿潮,你出现时彩虹也晦涩。
风景刚好,雨季终结在今夜。”
第二天方好在吃早餐,孟七夕刷着手机想起什么:“小好姐,周末我和同学去露营,你不用等我回家了。”
方好点了点头,开了罐果酱涂在面包上,“知道了,车库里的车选一辆开走,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什么事跟我联系。”
“知道啦,谢谢小好姐。”孟七夕靠过来蹭了蹭她的肩膀,“我不在的时候,也祝你有个美好的周末。”
方好简直无语:“怎么好话被你说得那么奇怪呢。”
到公司,杨柳给她冲了咖啡在她办公室和她聊工作,工作聊完,她把文件合上,兴致盎然地看着方好:“你和燕州怎么样?”
方好把目光移到窗外,用勺子搅了搅咖啡,“就那样。”
杨柳急得不行,“那样是哪样啊?你和令嘉真是都很不让人省心。”
方好也是在燕州的时候收到了江令嘉的消息,她回国了,在清潭的一家公司工作,还没等她们过去探望她,她就已经进剧组做服装指导了,短期内没有时间见面。
方好瞬间找到可以转移的话题,“我们改天去清潭看看令嘉吧,她一个人在那边肯定很孤单。”
杨柳被她带偏,“谢归年有没有找你?他前几天问过我令嘉的事。”
“找过啊。”方好说的是实话,为了转移话题也为了分享,她说,“我们在国外的时候,有几次谢归年偷偷去看令嘉,被我撞见了,他还要我别告诉令嘉呢。”
杨柳完全被她带跑偏,真的和她聊起了江令嘉的事,感叹天若有情天亦老,情人别后不再回来。
直到下班的时候,方好和杨柳约好要去吃火锅,到门口发现停了一辆车,方好隐隐觉得有些熟悉,杨柳低声与方好讨论这是什么车型。
车窗缓缓降下来,副驾驶空着,驾驶座的人越到副驾驶座,探出头笑眼盈盈地看着她们,“方便顺路捎你们一程吗?”
杨柳认真地端详车里坐的人,而后很快把目光落在方好身上,什么话都用眼神说尽了。
方好觉得燕州这位当红歌手也是有点闲,忍俊不禁道:“你知道我们去哪儿吗,就想顺路。”
“不顺路可以绕路。”他坚持的同时留了余地,“如果你们方便的话。”
杨柳识时务,当即松开方好的手:“我想起来我今天还约了别人,先回去了,你跟方好应该去哪儿都顺路。”
方好诧异地看着杨柳摆了摆手,余光里燕州对杨柳颔首致以谢意,而后看向她,“现在方便吗?”
他说着推开了车门,方好被动方便地坐上去,“走吧,去吃火锅。”
方好坐下后系好安全带,燕州没有立刻开车,而是扭身向后座拿东西,距离有些近,方好拢了拢头发,微微向窗边靠。燕州含糊不清地说了句什么,她应声探头望去,“怎么了?”
燕州回头,“没事,找到了。”
两人距离近在咫尺,方好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唇上,而燕州追着她的视线,也不由看她的唇,车厢内放着一首气氛暧昧的情歌,呼吸交缠的声音、喉结滚动的声音、怦然加速的心跳声都成为伴奏的一部分,方好抬眸撞上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靠在座椅上方好有些心虚地看着窗外,有公司的员工走出来,她赶紧把车窗关上。偏过头,燕州正向自己这边凑过来,他抬起手探到她的腰际,还有一指的距离,方好注意到时弹开靠在车门上,“说好了追我,怎么在车里就这样,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燕州抬眸狐疑地看她,从她的座椅上捡起一张卡递给她,“卡掉了。”
黑金的会员卡看不出花来,但在方好眼中却是有一刻是炫彩的,变着颜色地让她无地自容。
暧昧气氛荡然无存,方好接过会员卡的时候心情有些复杂,再怎么喜怒不形于色也掩饰不住此刻的尴尬,她清了清嗓:“……这样啊。”
燕州把一个粉色的靠枕递给她,“这个靠着可能舒服点。”
方好对自己刚才的小人之心很羞愧,别扭得不行,“谢谢啊。”
燕州坐正,手搭在方向盘上时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好气又好笑地说:“你拿我当什么人了?”
话音落,他们对视片刻,而后默契地别过头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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