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宋总,临时有事,耽误了时间。”温和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带着少年人特有的轻快。
宋临景眸色低垂,盯着半天也没等来回应的对话框眉心一蹙,直到身后那人在他对面落座,宋临景才按熄屏幕,缓缓抬头看向对方:“没关系。”
“是我邀请得唐突。”
明明是句礼貌谦逊的话,可从宋临景嘴里说出来,除了冷淡和疏离倒也听不出其他情绪。
宋临景脊背绷得很直,像在时刻警惕着什么的大型猫科动物,锐利的眼型将其余五官的精致掩盖,带来一丝让人不敢轻易接近的凶相。
他下巴习惯性地微微抬着,隐晦地透出几分天生上位者的倨傲:“安先生需要点些什么?”
安阳好奇地盯了宋临景半天,在对方询问后,才终于想起扫视周遭环境:“不了吧。”
“我吃不惯这种店。”安阳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字里行间倒没多少恶意,只是在诚实地表达自己的不适应,“我到门口的时候,还以为自己找错了呢。”
“感觉跟你的气质实在不符。”安阳弯着眼角,半开玩笑道。
倒也不怪安阳夸张。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家传统点心铺,店开在市中心的一片老居民区里,没有招牌,铺面也很小,室外支了个供过路人歇脚的茶水棚子,室内只放得下三张破旧的塑料折叠桌。
不管是西装革履的社会精英,还是光彩照人的小艺术家,似乎都与这个逼仄简陋的空间格格不入。
宋临景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将桌子中央的塑封菜单往旁边推了推:“约在这里比较方便。”
跟不解释没什么区别。
安阳挑挑眉,倒也没兴趣再追问个为什么。
“我其实很诧异,你竟然会有我的联系方式。”安阳指尖捻着耳侧的发丝,笑盈盈地与宋临景对视,“毕竟我们只匆匆见过三面。”
“而且你看起来并不喜欢我。”
安阳猜不出宋临景约他的意图,但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所以他也没打算和对方虚与委蛇,而是选择直接将表面的和谐捅出个窟窿。
他从小被家里宠到大,顺风顺水惯了,不愿意、也学不会隐忍,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得到。
对景程的喜欢让安阳甘愿放下架子,伪装成温顺乖巧的模样,厚着脸皮贴上去,努力让对方习惯于自己分寸感十足的陪伴,再潜移默化地缓慢渗透进对方的生活。
但对于宋临景,这个景程口中“最亲近的朋友”,安阳承认自己并没有那么大的肚量。
不管他怎么示好,宋临景永远一副无动于衷的高傲。
偶尔酒局见到,宋临景也都只安静坐在景程身边,时不时因景程的玩笑话稍微扯扯嘴角,不喝别人递来的酒,不与这个圈子里的任何人交流。
仿佛跟除景程以外的人多说句话,都是在辱没他的格调。
安阳也试过从景程那撒娇套话,但得到的答案只有敷衍。
景程总会笑得吊儿郎当,把“发小”、“娃娃亲”、“我是他家长工”、“同父异母亲兄弟”、“宋临景内向害羞你让让他”这种话,真假掺半地往外胡乱抛。
次数多了,安阳哪怕再迟钝,都能品出景程对这个朋友身份的刻意遮掩,所以他也就不再自讨没趣地打探了。
不过,如果只是这样,安阳倒还没必要这么在意。
大不了能避则避,少接触,不得罪就好。
可问题的关键在于,每当他和景程的关系即将有突破时,这个姓宋的总会莫名其妙出现,并及时地横插一脚。
比如之前他和景程的首次正式约会。
比如上个月他哄了很久、景程才答应的双人旅行。
比如昨晚被迫中断的留宿。
安阳对此已经不满很久了。
“哦不对,不是不喜欢……”还没等宋临景做出回应,安阳就主动否定了刚刚的说法,再开口时,温和的语气中却明显杂了些讥讽,“是非常讨厌我。”
“为什么呢?我得罪过你?”
“你是只讨厌我么?”安阳歪歪头,晶亮的杏眼眨了眨,故意摆出一副虚浮的无辜模样,他停顿片刻,竟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般,噗嗤笑出了声,“瞧我,太看得起自己了。”
下一秒,安阳脸上的笑意尽数收敛,严肃且笃定地说道:“你是讨厌景程身边所有的人。”
宋临景的神色依然冷淡,可眉宇间不再掩饰的轻蔑,倒也算是对这个总结做出了默认。
既然安阳直接把话挑明了,那他也没必要再浪费时间来委婉表达自己的意图,宋临景将脚边放着的文件夹递给对方,言简意赅道:“看完开个价吧。”
安阳原本不甘心的表情瞬间变成了诧异,像是从未想过这种情况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宋总在开玩笑么?这不会真是什么‘五百万买你离开他’的烂俗桥段吧?”安阳讥讽道,“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差这点钱?你找人谈判之前都不做背景调查的么?你知道我——”
“知道。”宋临景打断道,“不过,看来景程没有向你正式介绍过我。”
“上个月你爷爷有尝试托人联系我助理,但我当时觉得没必要插手,拒绝了。”
“先看看吧。”宋临景瞥了眼那份文件,轻飘飘的态度里藏着几分微不可闻的揶揄,“五百万可帮不到你家。”
宋临景从容的架势让安阳心里不禁有些没底,他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纸袋,慌张地撕开密封条便翻阅起来。
大概是怕他抓不到重点,宋临景甚至贴心地将几个最关键的信息,用红色标注了出来。
随着浏览的速度越来越快,安阳脸色也变得愈发难看。
“你父亲公司的资金链从去年开始就出现了问题,上半年的项目又因不可抗力导致了重大失误,现在还背着几个巨额索赔案没进终审,零零碎碎的亏损粗略估计,差不多有中九位数。”
宋临景端起面前毫无美感的不锈钢茶碗,抿了一口里面盛着的杏仁露,云淡风轻道:“这种程度的烂摊子,其实可大可小,解决起来麻烦,但算不上困难。”
“不过……”宋临景顿了顿,居高临下地瞥了眼安阳的反应,才满意地继续说道:
“现在除了我,没别人愿意沾你家的晦气。”
这个数字实在太触目惊心,安阳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盯着手中的文件反复确认了无数遍,却仍然难以接受惨烈的事实:“不可能,他们从来没告诉过我。”
听到这话,宋临景没有任何波动的表情终于有了丝变化,他唇角弯出了一个轻蔑的弧度:“告诉你有任何意义么?”
安阳怔住了。
虽然宋临景的话直白得过分,但他却连反驳的资格都没有。
是啊,哪怕他知道那些事情,也帮不上半点忙。
现在回想起,前天向家里要钱办新展时父母僵硬的神色,安阳整个人都因羞愧而有些颤抖。
“景程今天不接电话,不回消息。”安阳嗓音嘶哑,磕磕绊绊地说着,连眼眶都由于剧烈的情绪起伏泛起薄红,“是因为你告诉他这些之后他觉得麻烦,想甩了我?”
宋临景却如同听到了世界上最新奇的事情般,竟轻笑出了声:“抱歉,原来是我多虑了。”
“你们之间除了上床就没有其他交流了吧?”宋临景淡淡说道,“你似乎完全不了解他。”
随后,他像是自言自语般感慨道:“景程太容易同情心泛滥了,我不可能对他说这些,没人愿意节外生枝。”
“他不会真心喜欢你,你和他也不合适。”宋临景冷漠地看向安阳笃定道。
安阳却在复杂情绪的推动下,条件反射地拔高了音量,羞愤地反问了回去:“那谁合适?你么?”
“你们认识这么多年,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
宋临景眉头紧皱,像是终于被刺到了痛处,再开口时,语气难免更加生硬:“安先生,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没资格朝我发脾气。”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便站起身来,边整理领带,边拎起两盒包装好的点心:“当然,帮你是有条件的。”
“你先回去和家人商量,考虑好了联系我,我们才能继续往下谈细节。”
说完,宋临景向安阳稍一颔首,就转身往门口走去。
“等等。”安阳突然开口叫住宋临景,他死死攥着那一沓改变了他人生轨迹的资料,目不转睛地盯着宋临景高高在上的背影,极力压抑着情绪,声音微颤地问道,“我怎么确定你真的能帮——”
“你只需要回去问你的父亲。”宋临景再次打断了他,显然早已不耐烦很久了,“问问他……恒瑞集团一直以来的掌权人姓什么。”
“对了。”宋临景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般,回过头浅笑着睨了安阳一眼,轻轻晃了两下手里拎着的打包袋,“这家店是我们家糕点师傅退休后闲不住,景程给他盘下来解闷用的。”
“景程孩子心性,多数时候,哪怕看起来格外钟情某些新鲜口味,其实都只图个好玩。”
“但,旧习惯总是很难改掉的。”宋临景故作无奈地摇摇头,“再见,安先生。”
“字面意思。”
“别想太多。”
……
来啦-3-
宋总,表面是个云淡风轻、游刃有余的逼王,实际上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
此时正在处理自己店里的烂摊子的景程:一句“试试也不是不行”,让男人为我花九位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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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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