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秋问沉厄：“你会化妆吗？”
沉厄老实的回答：“我会易容。”
明秋：“……”
明秋面目难色：“我不会。”
“……啊？”
沉厄这时候，才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你是不会易容还是？”
明秋：“我都不会。”
沉厄：“……”
沉厄惊了，沉厄不大相信。沉厄问明秋：“那你们平时出门做事，用不到易容术吗？”
明秋略微想了想，说：“用得到，但面具都是轮回台司下的照影池负责的。其他部门如有需要，直接去领就可以。那些面具质感追求真实，所以鲜少再行化妆，大多带上就能用，并且相比于面孔，积骨山训练的时候，还是更加看重于体态的变化。至于我……我从前，都带着鬼伯的铁面具，自然更不需要那些东西了。”
沉厄：“……”
沉厄被明秋说的一愣一愣的，听到最后，居然还莫名觉得，明秋说的话是有点道理的。
——技能在精不在多，能够各司其职就是最好。再者说，明秋作为积骨山曾经的掌门人，让他去学做易容的假面具，这合理吗？
沉厄认为，明秋说得对，这很不合理。
虽然易容和化妆，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但当面对的是一个会易容不会化妆的人，和一个易容化妆都不会的人，这时候装备应该交到谁的手里更稳妥，答案就很清晰明了了。
沉厄拿着一盒粉，对着明秋的脸，感觉自己手都在抖。
他决定提前“威胁”一下明秋：“画坏了我不负责啊！”
明秋十分淡定的点头道：“没关系，画坏了洗掉就可以了，只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我本来就是长得这个样子，从前是不能给人看，现在也不怕给人看。”
沉厄：“……”
沉厄大白天的，还要在明秋的面前摆上几盏灯，只生怕自己看得不仔细。他硬着头皮拿着几盒粉，来回的比对着颜色，——先前在店里，听那老板说的天花乱坠的，好像每个色号都不一样，现在全买回来了，沉厄再打开来一看，落在眼睛里，竟然好像每个色号都一模一样了。
沉厄与那些香粉面面相觑，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他满头黑线的怀疑道：“你说，我们是不是被骗了？”
明秋：“被骗？”
“对啊！”沉厄将手里的粉在桌上摆成一排，拉着明秋一道研究，“你看，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它们有什么差别？不是一模一样吗！”
明秋：“……”
明秋微微皱眉，他疑惑地看了沉厄一眼，说：“不一样的吧？”
沉厄：“……哈？”
明秋于是便指着那些香粉同沉厄解释：“你看这个，颜色要稍微深一点，旁边的这个，比他要白一些……”
沉厄：“……”
沉厄瞪大了眼睛，使劲的看明秋指的那两盒香粉，却是看得眼睛都酸痛了，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最终只能选择放弃。
沉厄问明秋：“那你喜欢哪一盒呢？”
“用这个吧。”没有过多的犹豫，明秋直接就将一盒香粉递到了沉厄的手里，沉厄低头看了一眼，记起来这是明秋刚才说的颜色稍微深些的那盒。明秋解释道：“我可能……白得太不像样了，所以，用这个吧。”
正常肤色的人想要变白，明秋却只想要让自己过于苍白的脸色能显得正常一些。
之前在铺子里的时候，店老板有教过该怎么上妆，这个刷子那个工具的，十分有一套章程，然而那时候的明秋和沉厄，几乎都还处在三观重塑状态，谁也没心思仔细听，因此现在，沉厄面对着那一盒子的毛刷扑子，只觉一个头两个大，全然不知道应该要从哪里下手。
他于是只好又求助的看向明秋。
明秋默了一默，最终还是从中拣出了一个粉扑给沉厄：“用这个。”
沉厄得了指点，顿觉天都亮了。他欢欢喜喜的接过了那个粉扑，很是自信的同明秋道：“我就知道你会听！”
明秋：“……”
明秋羞涩的点了点头，虽然事实是他也根本没听，但……沉厄既然相信，那便是再好不过，也省的他为了圆开头那个谎，后续再费心往下编了。
……
沉厄私以为，易容和化妆最大的区别，是在于易容不一定要好看，甚至往往会是很糟污的形象，而女孩子家化妆，大抵都是为了能让自己变得更加赏心悦目的。
这样想一想，他在面对着明秋的脸时，只觉得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
沉厄和明秋说：“传闻有些妖物，惯会画人皮。它们在一张人皮上面画出绝世容颜，而后便假托此皮囊惑世。”
明秋闭着眼睛，随便沉厄发挥，闻言，他便问：“嗯，然后呢？”
“然后……”
沉厄端详了片刻手下逐渐显出来些气色的面孔，勉强觉得还算满意，他道：“然后就是，我觉得换张脸，画张皮，也不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
沉厄叹道：“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长一张令自己满意的脸的。能换得好看些，为什么不换呢？世人之所以会觉得画皮之事诡异恐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与妖异挂上了勾吧？”
“不然你看这化妆之事，多少人上了妆与卸了妆判若两人？还有那易容，不也一样多的是拿人皮来做面具？这和妖精穿人皮，本质上有什么不同？”
“可最后，被人人唾骂的，却唯妖物尔。”
沉厄将铜镜拿过来，他轻轻拍了拍明秋的肩：“你睁开眼睛看看呢？有没有感觉好一点？——我觉得似乎是要比一开始看起来要好些，可我也是头一回给人化妆，什么都拿捏不准，你要是觉得不成……那也没办法了。”
毕竟化妆这事儿，实在是太耗时间了，对于沉厄这样战战兢兢的新手，更是尤其的耗时间，集市热闹的时间最晚也就到中午之前，若不是他们今日本身起得早，算上买胭脂水粉的那一会儿，就该要来不及了。
明秋听话的睁开眼来，他拿着铜镜，假装认真的照了照，对沉厄说：“我觉得挺好的。”
“真的吗？”沉厄听见这话，好生松了一口气，他顿时便笑了起来，说：“我就说挺好。第一次弄就这么成功，我可真是天赋异禀。”
明秋顺着他夸，点头说：“嗯。你一向很聪明。”
“那可不，”沉厄得意的一伸手，从桌上捞过了最后一个步骤，他将那几个小盒打开一看，同样是各种叫人分辨不清的红色，沉厄原本才有些骄傲的心思，这下又是大受打击，只能再度寄希望于明秋——“你觉得……？”
明秋侧头看了一眼，自然的道：“给我那个水红色的吧。反正你挑的这身衣服也鲜嫩。”
老黄瓜刷绿漆什么的，既然刷都刷了，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多刷几层的了。
哪料沉厄竟然愣住了，他呆呆地认真分辨了好片刻，感觉自己都快要不认识颜色了：“水，水红色……？”
明秋：“……”
明秋沉默着从沉厄的手里拿走了其中一盒口脂。
沉厄急了，他焦虑的同明秋道：“我真的不是色盲！”
明秋点点头，说：“我知道。”
他的指尖挑了些许胭脂，指腹在几乎没有血色的唇上晕开鲜艳的色泽，原本因血气不足而略显寡淡的面孔，忽然好像又一瞬有了生机，明秋微微抬起了一些下颚，他问沉厄：“好看么？”
沉厄几乎脱口而出：“好看。”
话音出口落下，沉厄方才恍然回过神来，他忍不住的反省，自己是否回答的太过于积极了一点，然而明秋就这样侧身仰头看着他，唇角扬起了一个极漂亮的弧度，眉眼亦是蕴着盈盈笑意，不是冷笑、不是讽笑，更不是皮笑肉不笑，——沉厄怔怔的想，原来明秋真心实意笑起来的时候，真的这样好看呀？
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好像一瞬回到了烂漫的春日，如烟如云，灼灼光华。
令人忍不住的想要去触碰，甚至于暗恨不能将这一瞬定格。
“……咳！”
沉厄突然咳嗽了起来，一开始是干硬的几声，之后倒是真的岔了气，止也止不住，咳得脸都红了，明秋要给他递水，却被沉厄避开了，沉厄好容易一口气顺过来，他向着明秋摆摆手，说：“不用，不用。我自己缓过来就好了。”
明秋：“……好。”
“嗯，那什么……”沉厄又开始坐立难安起来了，他的眼睛一会儿看看这里，一会儿又望望那处，却就是不敢多往明秋身上去，沉厄局促而生硬的建议：“既然都弄好了，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出发了？”
“你看现在这时辰，走过去也需要时间……”沉厄胡乱的计算着，越算越是着急，他赶忙要往门外走，口中还不忘催促明秋：“你怎么站着不动啊？再不抓紧，我们就要赶不上了！”
明秋：“……”
明秋轻轻的点了一点头，应声说了句“好”，脚步却仍旧是不快，总与前面的沉厄保持着大约两三步的距离。
沉厄的情绪好像总是一阵一阵的。
明秋有些茫然的反省着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分明之前都好好的，沉厄好像也没有意识到，其实他说自己不会化妆是说谎……明秋实在想不出，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沉厄怎么忽然又开始躲着他了呢？
小沉：你没有问题，是我的问题QAQ
作为一个自认为很专一的人，小沉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在还爱着一个人的时候，被另一个人吸引【摊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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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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