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长什么样?”
姜冶正在最后确认去悬山的弟子名册,并用笔在上面勾画,圈起来的是修为心性还算可以的,在旁边打叉的是要格外注意的。
“没看到,应该和我差不多高,他撞我一下,正好撞在我肩处,穿的一身灰,我一回头就跟耗子一样消失了。”姜北宿用手比划那人的身形。
前来收名册的小弟子闻言,道:“家主,这段时间我们在山下时确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
姜冶看向他,小弟子连头也不敢多抬,轻声道:“最近有穿着灰衣服的人在人群里制造慌乱,我们以为是鬼附身,想抓一个好好审审,结果他们跑得很快,在人群里和泥鳅一样,连正脸都没见着。”
是同一个组织的人,而且逃跑的技术还很厉害。
顾茸和姜冶对视一眼,道:“估计同样是带有凶印的人。”
姜冶又拿回名册,在一些打过叉名的字下画了横线:“重标的这群人,让他们在城内侦查,切记伪装得和普通百姓一般,不可露姜家腰牌。”
小弟子应声,收回名册,扫了一眼,居然看见了弟子们打赌的未来家主夫人‘江师姐’的名字,不仅被画了叉,还多补了两道横线,心道幸好他平日爱打听,对家主的心思看得清楚,赌的是目前站在马车旁的这位道长,光是想想最终能赢多少钱,他就心中暗喜,瞥见顾茸的道袍脚都觉得高兴。
姜冶见他还停在这,遂道:“还不快去安排?”
小弟子心中一肃,回神后腿脚麻利地走了。
“究竟是何事?”姜北宿光看他们俩打谜语,跟着他的木偶也说不清楚任务究竟是什么,他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那些人估计是这些年私用秘法的人,他们在找最后的壁画,也在不停地反复试验自己的新身体。”姜冶这句话不仅是解释给姜北宿听的,还是在点醒小弟子让他们小心。
悬山和京城附近估计是最多的,其次是南安城附近,这两处最为繁华,是人口最多的地方,也最易造成慌乱。
“人齐了吗?”姜冶问向木偶。
木偶双手虚放在太阳穴处,闭上自己的木质眼睛,过了好一会才道:“各弟子已经准备齐全。”
姜冶点头,低声道:“我们也快些出发吧。”
“且慢。”空气中突然冒出个硬朗的男声。
顾茸停住上马车的步伐,转头一看。
只见陈诺站在身后,躬身抱拳:“拜见仙君。”
顾茸扶在马车上的手收了回来:“不是说好在溪村见的?”
陈诺看了一眼姜冶,那眼神里似乎带着些许忌惮,他垂头道:“半年未见,见到仙君行动自如真是太好了。”
他的声音低低的,还有些哑,顾茸从来没有从这位最好事的人身上听到这么低沉的声音,她没有高兴地凑到陈诺面前,而是隔着一段距离道:“左筝呢?”
陈诺答道:“她在幽冥,准备去溪村见您。”
说到这,顾茸终于感觉出哪里怪了,这人在她还是事故司司主的时候就不懂规矩,虽然仙君仙君的恭敬喊她,却在心底将她当朋友处,出了事故司就没了尊卑,见面声调能高几分,说话问一句能不断嘟囔一大串出来。
绝对不会像如今一问一答,让顾茸夸他成长了都不能,因为他连马车上坐着的木偶都不如,一点生机都没有。
姜北宿初次见到陈诺,也觉得此人奇怪,道:“你谁?挡着姜家的路了。”
陈诺不回答他,只单单看着顾茸。
“......”顾茸被他看得发毛,定下心神仔细思考。
陈诺只有在幽冥的规矩下才会变得乖巧,如今在竹林山演这一出,倒像是被人监视了。
他身上有东西,能听但不能看。
顾茸走到陈诺面前,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眼神:“事故司有规定,遇见重大事件死者过多无法解决的情况,要作何?”
陈诺嘴唇颤了两下,低下头,抿住嘴,从唇缝中溢出声:“要及时找司主商讨,必要时请司主亲自解决。”
“对,没错。”顾茸将手搭在他肩膀上,这些天因为打坐攒下来的雄厚法力漫进入到陈诺身体内,法力蔓延,终于被她抓到藏在陈诺颈后的一小团乌云。
属于银白色的法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团乌云裹住,她捏紧陈诺的肩膀,那团乌云直接被压成了碎片。
陈诺怵地一松,一直弯着的脖颈直了起来,他泪眼朦胧地望着眼前人,和个软脚蟹一样呲溜就瘫倒在地上。
这才是正常的。
顾茸看着他的反应,松了手,捏着手中如亮片一样的碎片,道:“谁给你下的咒?”
“今任事故司司主。”陈诺跪在地上,不停拿衣袖擦眼泪,他的眼角都被擦快被擦出血来了。
顾茸突然想到自她被贬以来,还从来没有关心过是谁坐在她之前的位置上了。
陈诺擦眼泪之际瞥见顾茸的茫然之色,高声道:“仙君,您怎么能一点不关心这些事!”
顾茸瞪眼:“我关心干啥,还能给他送贺礼去?”
“上任的是五队的老赵,”陈诺对她的不关心只能习惯,哭道,“他藏得好深呐,他是司命的人。”
也不知道是不是话本子看多了,他这边哭边说的表现力,活像一个丈夫在外流连花丛的深宫怨妇,嚎得又响又亮。
顾茸一把捂住他的嘴:“路上说。”
*
车上姜冶闭眸歇息,尽量不去看陈诺拿顾茸道袍擦眼泪的扎眼一幕。
“我找您找得好苦啊。”陈诺鼻涕眼泪横流。
顾茸尴尬地笑了笑:“平日也没见你这个样。”
陈诺找出个帕子擤了鼻水:“我突然体会到您的好了,不行吗?”
姜冶坐在他们侧面,闻言睁开眼,刚看过去就见陈诺幽怨的视线。
陈诺指着他,道:“就是这个凡人把你勾走的。”
姜北宿本来抱着瓜子看戏,听到这句瓜子皮都笑得洒了一马车。
顾茸:“......”
这次出行算是姜家家主出任务,木偶准备的马车又大又宽敞,坐四个人也不会挤,只是陈诺将气氛整得尴尬,她恨不得这马车能再大一点,最好每个人有个隔间,互相都看不见。
等陈诺哭够了,顾茸道:“那老赵我见过,但除了派发任务外,和我基本没什么交流。”
事故司内能经常见到她的只有前三队,还有通传的初级仙灵,主要是因为她不是在修炼,就是在外收魂魄,根本没时间照顾其他队伍里的仙灵,所以有事直接发信来,省去见面这一步对谁都方便。
“赵尘!一阴货,平时看着闷不吭声,到事故司选司主的时候是又争又抢啊。”陈诺气愤道。
顾茸:“何时选的司主?”
陈诺:“半年前,您刚没有消息的时候。”
顾茸:“当时你已有仙名,他呢?”
幽冥内应该会优先选择有仙名,功德够的仙灵来当司主才对。
提到这,陈诺又气得跳脚:“司命直接定了他,没有经过任何选拔。”
顾茸陷入沉思,看来兰泽当时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她只是先一步来凡间探路而已。
“司命变了。”陈诺作出总结的一句话。
顾茸不置可否,她记忆里的兰泽也不是今晚那样的,只能叹口气道:“那个监听,是谁放的。”
“姓赵的,说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事故司,都由他管,所有与您亲近的都被下了咒。”陈诺又是一副想哭的模样。
“除了事故司,还有呢?”顾茸主要是想问左筝所在的引渡司的情况。
“其他还可以,但都得听令于大司命,左筝因为那一鞭子和天界那位打出感情来了,幸免于难,直接离开了引渡司,一直躲着。”陈诺道。
这算是最近听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顾茸在心底暗道左筝好样的,复问:“你怎么出来的?”
陈诺:“前几日中部地区地动,死了不少人,我一听您醒了,收完魂魄就跑来了。”
“精彩!忠心耿耿,忠心耿耿啊!”姜北宿嗑完瓜子,拍手叫好。
姜冶嫌两人唱戏似的聒噪,冷冷地看了姜北宿一眼,摸索着手上的木槵子打断:“那个赵尘生前家世如何?”
顶着顾茸的目光,陈诺老老实实道:“这种信息不可乱打听,我只知道这人喜欢吃甜口,和南安城人的口味挺像,应该是南方人吧。”
“南方,姓赵?不会吧?”顾茸心底想到一种可能,她看向姜冶。
“悬山壁画上似乎有他的名字。”姜冶敲了敲木槵子的其中一颗珠子。
“真能藏啊。”这次轮到顾茸震惊了。
姜冶道:“不能肯定,如今赵家就只剩他和赵银珠两人,需要两个人对峙才行。”
“我感觉差不多就是了。”顾茸感叹道。
“除了这个,还有仙君你刚摆脱我的那事。”陈诺又开始打岔。
顾茸:“这么快?”
“轮回司有我好哥们,问一句就帮着查了,”陈诺有些小得意,在纸上写了三个字道,“你查的那个姜南琸是这三个字对不对?那人现如今罐子和魂魄都是失踪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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