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翠!珍珠!”
身前炸起毛的是化形的黑猫,颈边则是不断吐信子的青蛇,这还是顾茸醒来后第一次见到它们。
看来这悬山上的怨气强行将它们从木雕里逼醒了。
“小翠?这名字,噗,哈哈哈——”
面前被一层层浓雾包裹的人突然没憋住,抱着手臂狂笑不止,空旷的缓坡回荡着他的笑声。
顾茸:“……”
不知他的笑声是有什么法力,一直和姜冶抗刀的那道影子被打飞出去,他的个子稍矮,雾气也小一圈,这一退连手上的雾气都散了,他紧紧攥着长刀,左边手臂上全是刀痕,手背处的青筋因为绷紧而暴露。
姜冶摸不清楚他们想要做什么,也退后一步,和顾茸背靠背贴着。
“你笑够没有!”个子矮的那个怒极,一甩刀,脚下出现一道长长的裂痕。
这声音?
顾茸微微回头:“赵银珠?”
“对,银珠,”反倒是高个儿回答了她,话中还带着嘲意,像是还没压住笑,“你们取名有异曲同工之妙,哈哈哈。”
赵银珠一步一顿走来,他的右脚明显脚步虚浮,左半边更加有力些。
雾气散了,露出一张半男半女,半老半少的脸。
姜冶正对着他,见到那张脸后便绷直了嘴角,将刀横在身前。
“怎么?姜家家主第一次见这样的?害怕?”赵银珠右手颤颤巍巍地抬起来伸向左脸,又缓慢地曲起指头,挠了挠。
他的右半边已经快要彻底坏死了。
姜冶显然也发现了,他手指摩挲着刀柄,盯着赵银珠右半边脸道:“你根本撑不到密法开启。”
“你他娘的!”赵银珠一下便怒了,雾气又缠上了他虚弱的右半边,他手中的长刀附上了红痕,像是割下了一块新鲜血肉,这把刀带着厚重的腥气。
赵银珠左脚一点地,长刀在空中划出一条红色的弧线,
姜冶以短刃相接,冷刃相碰发出金石声,有血气从两人之间冒出。
赵银珠呲着牙齿,那张本就布满皱纹的脸上更是皱巴得看不清楚五官了。
姜冶刀刃一翻,短刃侧着划了出去,更加刺耳的声音响起,他迅速贴近赵银珠,腿部施力,赵银珠直接被打了出去。
与此同时,顾茸面前的雾人也动了。
黑猫体型骤然变大,爪子刨地留下几道十余寸的划痕,它的吼声震荡着悬山。
雾人冷哼一声,在黑猫身影贴近时,以诡异的角度扭转身体,贴着黑猫脸颊躲过一爪。
但顾茸紧跟其后,剑光划过,割开一层浓雾。
浓雾后面是一件暗紫色袍子,被剑刃割破了一道小口子,紧接着雾又合上了。
衣服被割破,雾人似乎不太高兴,他藏在雾后的手一翻,不知道拿出了什么东西,有微弱的光藏在了后面。
姜冶扫了一眼,提醒道:“小心,他手上有符。”
顾茸攥着剑点头,那符估计威力不小,那么浓的雾都能透出影子来。
“你还有心思注意别人!”赵银珠抹了下脸上的血,他从有意识开始就一直待在悬山,没有正统学过刀法,刀挥得又乱又杂。
姜冶带着顾茸向后撤了两步,却只见雾人的符飞来。
一连串爆破声响起,缓坡处的土石被炸得飞起,视线都被灰尘遮挡住了。
顾茸用手背擦了下脸上的灰,下一刻便以极快的速度打在了雾人身上。
雾气像是棉花,包裹着她的手,又直接被弹了出来。
你不是有符吗?直接打到你没时间用不就行了。
顾茸手捏紧,又是一拳,雾人没反应过来,被打得后退好几步。
雾人怒吼:“赵银珠,你干什么吃的?!”
可赵银珠听不见,在灰暗中,他的红刃特别明显,他瘸着半边逼近,刀尖直冲姜冶。
骤然,鹰啸声再次响起,巨鹰横空飞来,羽翼在缓坡中伸展,用它尖锐的爪子从身后抓来,和商量过的一样,它逮着赵银珠右半边打,惹得赵银珠连连后退。
“死鹰!”赵银珠怒骂一声,贴地翻滚了一圈,一个挺身便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悬山顶峰骤然响起一声高亢凌厉的吹角声。
“我们的目标只有壁画!”雾人浑身瞬间紧绷,他在深处咆哮。
刀在半空中拐了个弯,直接冲着顾茸而来,却又在中途被姜冶拦住了。
顾茸发觉这两人的的动作都随着这声吹角变慢了,夭羽剑追了上去,鲜红的血液飞溅而出,落在地上时和蠕虫的黏液一样,留下了焦黑的痕迹。
“果然也是用密法的人。”
暗紫色的长袍彻底被割裂,露出的是一片片缝合状的痕迹,还有些许暗疮,常年没见过光,疮下的皮肤是死人一样的惨白。
雾气一会起一会落,雾下的人在喘着粗气,似乎将长袍再重新盖起来已经花下他大半力气。
怎么回事?
顾茸心中燃起不安,她回头望过去,发现赵银珠的情况也不算太好。
天上扑簌簌落下灰色的碎片,像雪一般带着来自幽冥的冷意,落地后便融化消失,而它们来的方向正是顶峰。
这些魂魄是悬山的无根之魂。
缠在她身上的青蛇瞬间缩小百倍,缠在了顾茸手腕上,身后贴住了一团毛茸茸的东西,珍珠贴在了她的身边,它四肢伏在地上,仰面看天,喉咙里发出压抑的怒吼。
“珍珠,先回来。”顾茸见状立刻叫停。
珍珠一步一退,魂魄缩成一个小光团,回到了圆片里。
紧接着又是一声吹角,这一声十分短促,顾茸摸了摸凶印的位置,那处有些许刺痛,心底还生出些想要更上到顶峰的**。
“开始了?”赵银珠早就因为这声号角而压迫跪地,他的眼睛干涩得像是要脱框,黑色的汗水不停向下滴,话中全是怒意,“不是说等我们上山的吗?!”
雾人一刀插向自己手臂,血流了下来,他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咬牙切齿道:“难不成是故意引我们下来?那个狗娘养的天界人!我们先上去!”
四周冒起浓雾,遮盖着他们的身形。
而姜冶作为唯一一个活人,在号角中没有被影响,随着雾人话音落下,他便点起了符。
五张符咒目标明显,就是想将雾人抓住。
雾人踉跄着一躲,却慢了一步,两张符纸箍住他左边手腕和脚腕,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另有一张贴着脸,却因为有雾气遮挡没有彻底封住。
“你果然感应到了。”雾人空余的那只手捻起符纸一角,撕开的时候似乎承受着巨大的痛苦,雾气被顺着撕开。
“你用的是姜家的身法。”姜冶盯着被撕开的那处道。
“嘶—真疼啊,果然是家主。”雾气渐散,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姜北宿?”顾茸震惊道。
“错了,姜南琸。”他嗤笑一声,甩落手上的符纸。
他的五官和姜北宿有十成十的像,举手投足间却能够一眼分清他和姜北宿的区别。
姜冶:“你已经开始融合了。”
他的语气是陈述式的,眼眸森然,像是要看穿眼前这个人。
“噗,哈哈,家主果然敏锐,”姜南琸又笑了,“他真是在姜家养的很好,居然是这个脾气,我吃他废了些劲,有些情绪也进到了我的脑袋里。”
“你知道吗?”姜南琸拍打着自己的脑门,有些控制不住力道,发出‘啪’的一声响,“他不仅不愿将身体交给我,竟然还把你当亲哥。”
“凭什么啊!”他怒吼一声,“等你们死在悬山,我就去找他的身体,彻底将他吞了。”
风雨欲来,姜冶脸色更沉了,瞬间短刃腾空而起,以极快的速度向姜南琸劈了过去。
“他了解你,我吞了他,我也了解你,”姜南琸迅速调动雾气,挡住了致命一刀。
姜南琸眼中带着狰狞和疯狂,他胸膛剧烈起伏,喘着粗气,道:“你杀不死我。”
“抓着你就够了。”顾茸距离他更近,直接飞身上去。
然而,就在她动的一瞬间,灰暗的天空突然亮了,是如白昼的闪电,旋即霹雳一声惊雷,风换了方向,大雨噼里啪啦落下,打在人脸上生疼。
黑色的漩涡在悬山顶出形成。
姜南琸和赵银珠的身影消失了,顾茸抓了个空。
她抬手接雨,像是被稀释了的墨,落下时带着黑色。
是大灾之相。
姜冶眼眸望着姜家的方向,道:“和当年南安城一样。”
雷鸣至,风雨起,天崩地裂。
此次还要杀多少人?!
顾茸心脏极速跳动,身上的毛孔全不在叫嚣,她的耳边除了雷雨声,还有悬山亡魂的哀嚎。
万鬼同哭,像是要立刻冲破天际,以血祭它们。
一呼一吸间皆是寒气,顾茸一把握住姜冶的手:“从缓坡另一边下便是祭台,你定然知道路。”
姜冶在魂魄压制下也不算舒服,如今听到这句话,直接反攥住她,力气大地像是要将顾茸捏碎:“你什么意思?你要自己上山?!”
“山上有天界人,你不能去,”顾茸承受着他的力道,认真道,“如果不想南安城大灾再现,你要去祭台,你知道的,姜冶,你有你的责任。”
姜冶怒了,顾茸感觉到他身上的火气,知道此时让他走确实不太好,但……
她踮起脚,轻轻吻在了姜冶脸颊。
“我们在山下见,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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