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郑恩丢了赵匡胤那匹赤兔胭脂马,一路跌跌撞撞往客栈跑,进门时满头大汗,粗布皂衣都被汗湿透了,贴在宽厚的背上,连气都喘不匀。他一把抓住客栈老板王二的胳膊,声音又急又粗:“王、王老板!快说!是不是韩通那狗东西的儿子,把二哥的赤兔马给抢了?”
赵匡胤正坐在窗边喝茶,见郑恩这模样,手里的茶碗顿了顿,眉头皱了起来——那赤兔马是他从友人处得来的宝马,不仅跑得快,关键时刻还能护主,怎么会平白被抢?他放下茶碗起身,按住郑恩的肩膀让他坐下,又给了他一碗凉茶:“三弟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王二在一旁听得心惊,搓着手叹道:“赵客官、郑客官,这事还真被郑客官说中了。方才我在后院喂马,就见韩通的儿子韩天禄带了四五个徒弟,骑着马耀武扬威地过,其中一匹红马,跟郑客官早上牵回来的那匹一模一样。我还听见韩天禄跟徒弟吹牛,说‘这马是赵匡胤的,爹说了,抢过来咱们以后出门更威风’——我正想跟您二位说,郑客官就先跑回来了。”
王二还补了句,声音压得低了些:“这韩通在平阳镇就是土霸王,前阵子抢了张屠户的年猪,说‘给团练大人贺礼是应该的’;上个月还逼李秀才交十两‘保护费’,李秀才没钱,他就把人家的书都烧了。他儿子韩天禄更是跟着学坏,街上的小孩见了他都躲着走。”
郑恩一听,“啪”地把茶碗往桌上一放,碗底磕得桌子响:“好个韩通!上次在大名府被二哥教训了还不长记性,这次敢抢二哥的马!二哥,咱们现在就去野鸡林,把马要回来,再给他点颜色看看!”说着就抓起靠在墙角的酸枣棍,那棍子是他特意选的硬木,上面还留着上次打斗时的磕碰痕迹。
赵匡胤拉了他一把,沉声道:“三弟别急,韩通既然敢抢马,肯定有防备。咱们先去野鸡林探探情况,你先去叫阵,我在旁边看着,万一有事我再出手——别冲动,免得吃亏。”他心里其实也有气,但多年的历练让他习惯了沉住气,毕竟韩通在平阳镇经营多年,手下徒弟不少,硬拼未必划算。
郑恩攥着酸枣棍,指节都捏得发白,嘴里嘟囔着:“这驴球入的,等我见了他,先打断他的腿!”但还是听了赵匡胤的话,跟着他往野鸡林走。
两人很快到了野鸡林外,远远就看见一座大庄子,院墙是新砌的,门口还站着两个拿梢棒的徒弟,正是韩通强占的刘员外的庄子。赵匡胤躲进旁边的树林里,嘱咐郑恩:“别一开始就动手,先问他要马,他要是不还,你再跟他打。”
郑恩点点头,大踏步走到庄门口,对着里面喊:“韩通!你给老子出来!你儿子抢了我二哥的赤兔马,赶紧交出来,不然老子拆了你的庄子!”
门口的两个徒弟,一个叫周虎,一个叫吴豹,都是韩通的得力手下。周虎见郑恩黑壮高大,手里的酸枣棍比人还粗,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吴豹还想装横,叉着腰喊:“哪里来的黑汉,敢在韩团练的庄门口撒野?”
郑恩眼睛一瞪,举起酸枣棍就往大门上敲,“咚”的一声,门上的漆都掉了一块,木屑乱飞。“你再敢废话,老子先打你!”吴豹吓得脸都白了,拉着周虎就往里面跑,一边跑一边喊:“师父!师父!外面有黑汉打门,要抢马!”
庄内正热闹,韩通坐在正厅的太师椅上,面前摆着一桌子酒菜,都是管家刚备好的“龙驹大会”——为了庆祝韩天禄抢回赤兔马。他的妻子柳氏坐在旁边,手里拿着帕子,皱着眉劝:“当家的,我总觉得心里不安。上次你在大名府被赵匡胤打了,这次天禄又抢了他的马,万一他找来怎么办?”
韩通喝了口酒,把酒杯往桌上一放,不屑地说:“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赵匡胤上次是偷袭,这次我在自己的庄子里,手下有几十个徒弟,他来了也不是我的对手!再说,那赤兔马是宝马,我得了这马,以后在平阳镇更没人敢惹我了。”
韩天禄正拿着赤兔马的缰绳,在厅里来回走,跟旁边的徒弟吹牛:“你们没见过这马跑吧?昨天我骑着它,从镇东跑到镇西,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以后我爹出去办事,我骑着这马跟着,看谁还敢不服咱们!”
就在这时,周虎和吴豹慌慌张张跑进来,喘着气说:“师父!不好了!外面有个黑汉,拿着大棍子打门,说要您还赤兔马,不然就拆庄子!”
韩通一听,顿时火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拍:“反了!敢来我的地盘撒野!天禄,跟我出去,让那黑汉知道我的厉害!”说着就抄起靠在墙边的梢棒——那梢棒是他特意找工匠做的,比普通的梢棒粗一圈,上面还包了层铁皮,打下去能断骨头。
柳氏还想劝,韩通已经带着韩天禄和十几个徒弟往外走,嘴里骂着:“今天不打断那黑汉的腿,我就不姓韩!”
郑恩还在门口叫骂,见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群人拥了出来,两边的徒弟排成雁阵,中间走出来的正是韩通。郑恩眯着眼一看,韩通头戴一字青巾,穿了件杏黄箭服,那箭服的料子是上好的绸缎,郑恩记得上次在大名府,韩通还穿的是粗布衣服——想必是抢来的。韩通手里拿着梢棒,脸上横肉乱跳,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郑恩大喝一声:“穿杏黄衣服的,你就是韩通?”
韩通抬头看向郑恩,只见这黑汉头戴黑毡帽,身上穿的皂青袍子都洗得发白了,腰间系着块蓝布包袱,手里的酸枣棍比自己的梢棒还粗,站在那里像座黑铁塔。他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这黑汉看着不好惹”,但在徒弟面前不能露怯,还是硬着头皮喊:“老子就是韩通!你是谁?敢来老子的庄门口撒野?”
“老子姓郑名恩!”郑恩把酸枣棍往地上一戳,地面都震了一下,“你儿子抢了我二哥赵匡胤的赤兔马,赶紧交出来!要是识相,老子就饶了你;要是不还,我手里的酸枣棍可不长眼!”
韩通心里一紧——原来这黑汉是赵匡胤的人!但他还是嘴硬:“什么赤兔马?我没见过!你平白无故来打我的门,是想找死吗?”说着就举起梢棒,朝着郑恩的头打过去。
郑恩早有准备,举起酸枣棍就挡,“铛”的一声,两根棍子撞在一起,震得韩通的手都麻了。他心里暗惊:“这黑汉力气真大!”
两人打了起来,郑恩的酸枣棍又重又沉,每一下都朝着韩通的要害打;韩通的梢棒灵活,专挑郑恩的胳膊、腿打。一开始两人还不分上下,棍子和梢棒撞在一起,发出“砰砰”的响声,周围的尘土都被扬了起来,连旁边树上的鸟都被惊飞了。
打了二十多个回合,郑恩渐渐有点吃力——他虽然力气大,但招式不如韩通灵活。韩通看出他的破绽,一梢棒打向他的左肩,郑恩躲得慢了,梢棒擦着他的肩膀过去,疼得他咧嘴。他心里想:“这老小子还真有点本事,再打下去我要吃亏了,二哥怎么还不出来?”
躲在树林里的赵匡胤看得清楚,见郑恩要吃亏,赶紧解下腰间的鸾带,顺手一抖,鸾带就变成了一根神煞棍棒。他悄悄绕到庄门口,大喝一声:“韩通!你忘了上次在大名府的教训了吗?还敢在这里胡作非为!”
韩通正想再给郑恩一棒,听见赵匡胤的声音,吓得浑身一哆嗦,回头一看,赵匡胤手里拿着神煞棍棒,正站在他身后。他心里顿时慌了——上次在大名府,他被赵匡胤打得落花流水,现在又被偷袭,哪里还敢反抗?
赵匡胤趁他分神,一脚扫向他的腿,韩通“噗通”一声倒在地上,梢棒也掉在了一边。赵匡胤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手里的神煞棍棒指着他的头:“韩通,你还敢嚣张吗?”
韩通被踩得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心里又羞又恨——这次在徒弟和儿子面前被打倒,以后怎么立威?但他也知道,现在反抗没用,只能先保命。
郑恩走过来,举起酸枣棍就要打,赵匡胤赶紧拦住他:“三弟,别杀他,留着他还有用。”
韩通一听,赶紧求饶:“赵公子,我错了!马我马上还给你,求你饶了我!”
赵匡胤看着他,冷声道:“饶你可以,但你要答应我三件事:第一,把赤兔马交出来;第二,写一张伏状,承认你强占刘员外的庄子、欺压百姓,以后永远不回平阳镇;第三,跟我去平阳镇,当着百姓的面把伏状读一遍,还刘员外一个公道。”
韩通连忙点头:“我答应!我都答应!”
赵匡胤把脚挪开,韩通爬起来,浑身都软了,不敢看旁边的徒弟和儿子——韩天禄站在一旁,脸都白了,刚才的嚣张劲全没了;徒弟们也低着头,不敢看韩通。
郑恩对着韩通喊:“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把马牵出来!”
韩通不敢耽误,赶紧叫周虎去后院牵马。不一会儿,周虎牵着赤兔马过来,那马见了赵匡胤,还用头蹭了蹭他的手,像是在撒娇。赵匡胤摸了摸马的头,把神煞棍棒变回鸾带,系在腰间,翻身上马。
郑恩拿着酸枣棍,押着韩通,对韩通的徒弟和家人说:“你们都不许跟着,韩通要是敢跑,我就回来拆了你们的庄子!”
三人往平阳镇走,刚到镇口,就围过来一群百姓——平阳镇的人都认识韩通,见他被一个黑汉押着,都好奇地围过来。一个老婆婆拄着拐杖,看着韩通,小声对旁边的人说:“这不是韩团练吗?怎么被人押着了?以前他收‘锐银’,我家没钱,他把我家的鸡都抢走了,现在可好了!”
一个年轻人也说:“上次我见他徒弟欺负卖菜的王老汉,劝了一句,他就叫徒弟打我,现在终于有人治他了!”
韩通听着这些话,头埋得更低了,脸都红到了脖子根——他以前在平阳镇说一不二,现在却像个犯人一样被人围观,心里又羞又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赵匡胤对百姓说:“各位乡亲,韩通强占刘员外的庄子,欺压百姓,还抢了我的马。今天我带他来,是让他写伏状,以后永远不回平阳镇,还大家一个太平。刘员外在哪里?出来跟他对质。”
人群里走出一个穿青布长衫的老人,正是刘员外,他的儿子跟在旁边,胳膊上还有块伤疤——上次韩通强占庄子时,他儿子反抗,被韩通的徒弟打伤了。刘员外对着赵匡胤作揖:“多谢壮士为我做主!韩通去年强占我的庄子,还打伤了我的儿子,我去告官,官老爷收了他的钱,根本不管!”
韩通赶紧说:“刘员外,我错了,庄子我还给你,我再赔你五十两银子,求你别再追究了。”
赵匡胤说:“现在知道错了?早干什么去了?走,去十字街的七圣庙,你在那里写伏状,让各位乡亲做见证。”
众人跟着往七圣庙走,庙前有个亭子,赵匡胤跳下马,把马拴在亭子的柱子上,对百姓说:“麻烦各位选几个年长的乡亲,来监督韩通写伏状,免得他耍花样。”
百姓选了五个年过六旬的老人,都是镇上有名的老实人。赵匡胤叫人搬来桌椅和纸墨笔砚,让五个老人坐在旁边,对韩通说:“你现在就写,把你强占庄子、欺压百姓的事都写清楚,还要保证以后永远不回平阳镇,否则任凭乡亲们处置。”
韩通拿起笔,手都在抖——他平时欺负百姓惯了,哪里写过伏状?但现在被人盯着,只能硬着头皮写。他写的时候,五个老人还在旁边提醒:“把你收‘锐银’的事也写上!”“还有你烧李秀才的书!”
韩通没办法,只能一一写上,最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按了手印,递给赵匡胤。赵匡胤看了一遍,只见上面写着:
“伏状人韩通,因生性顽劣,去年强占平阳镇刘员外的庄子,打伤刘员外之子;平日欺压百姓,收取‘锐银’,抢夺财物,烧李秀才的书籍,种种恶行,惹得天怒人怨。今被赵匡胤壮士教训,自知有错,愿将庄子还给刘员外,赔偿刘员外五十两银子;以后永远离开平阳镇,不再回来欺压百姓。若有违背,任凭平阳镇乡亲处置。
伏状人:韩通
日期:今日”
赵匡胤把伏状递给刘员外和五个老人,他们看了都点头:“写得清楚,这样就好。”
韩通见伏状写好了,赶紧说:“赵公子,伏状我写了,庄子我也还给刘员外,我可以走了吧?”
赵匡胤说:“你可以走,但你要记住,以后再敢欺压百姓,我饶不了你。”
韩通如蒙大赦,赶紧往镇外跑,连头都不敢回。
百姓们围着赵匡胤和郑恩,一个老人说:“壮士,你们可不能走啊!韩通虽然走了,但他肯定记恨在心,万一他以后回来报复,我们可怎么办?”
其他百姓也跟着说:“是啊,壮士,你们就留下来住几个月,帮我们镇住他!我们轮流给你们送吃的!”
郑恩一听,心里乐了——他本来就觉得平阳镇热闹,而且还能顺便打听柴大哥的消息,于是对赵匡胤说:“二哥,咱们就留下来吧!反正咱们也是要找柴大哥,平阳镇是四通八达的地方,说不定能打听着消息。再说,这些乡亲们也不容易,咱们帮他们一把也好。”
赵匡胤心里也盘算着:“三弟说得对,平阳镇确实方便打听消息,而且韩通刚走,乡亲们确实需要人保护。”于是对百姓说:“那我们就留下来住一段时间,最多一个月,等你们稳住了,我们再走。”
百姓们一听,都高兴得拍手叫好。赵匡胤叫人去客栈取行李,把马拴在七圣庙的后院,两人就住在了庙里。
再说韩通,一路慌慌张张跑出平阳镇,到了野鸡林,就看见韩天禄带着徒弟和柳氏在等他。柳氏见他回来,赶紧问:“怎么样了?没出事吧?”
韩通叹了口气,把写伏状的事说了一遍,又说:“平阳镇不能待了,咱们赶紧收拾东西,去禅州找我以前的兄弟王团练——他现在在禅州有权有势,咱们去了他那里,以后再找机会回来报仇!”
柳氏一边打包金银细软,一边哭:“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让天禄抢马了,现在有家不能回……”
韩天禄还不服气,说:“爹,咱们有这么多徒弟,不如回去跟赵匡胤拼了!”
韩通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赵匡胤那小子有本事,咱们现在打不过他!等去了禅州,找王团练帮忙,再招些人手,以后再回来报仇!”
众人收拾好东西,韩通让家人坐上车,自己和韩天禄带着徒弟护着车,连夜往禅州走。路上遇到巡夜的兵丁,韩通赶紧让大家躲在树林里,等兵丁走了才敢出来——他现在就像丧家之犬,连见了兵丁都怕。
韩通这一去禅州,会不会找到王团练?以后会不会回来报复赵匡胤和郑恩?咱们下回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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