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余惊羽穿过人群走到教室的卫生角去拿扫帚。
杨霏跟在她身后，教室里灰尘飞扬，她忍不住掩面打喷嚏起来。
几个护花使者主动上前嘘寒问暖。
杨霏眉头微蹙，视线越过他们看向余惊羽，余惊羽拿着扫帚埋头扫地。
杨霏打着喷嚏，心思却都在余惊羽身上，像是终于找到了可以撕下余惊羽面具的漏洞，喊道：“班长，我粉尘过敏！”
话没说完，一阵灰尘扬起。
围在杨霏周围的人散开，杨霏本人也后退了几步，走到窗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班长，你这是干嘛？”刚才跟在杨霏身边的男生被灰尘打断，正走到杨霏身后，还没来得及说话，脚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低头一看，余惊羽的扫帚刚在脚尖前。
“有垃圾。”余惊羽面不改色的说着，“你该去洒水了。”
那男生努努嘴，本想说些什么，抬头看到周围几个男生有些哀怨的看着他，只好去打水。
余惊羽看了眼站在窗边透气的女孩，她今天穿的是一身小白裙，披肩的长发散落在后背上，顺着视线往下能看到清瘦的细腰，裙摆下细长的小腿，以及白色细带的凉鞋。
很美，像是误入小岛的天使。余惊羽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在这里驻足。她浑身上下，甚至连头发丝都在诉说着她不属于这个地方。
“城里来的大小姐就是金贵！”旁边一个擦着窗户的女生冷嘲热讽道。
杨霏缓过来后，瞥了她一眼，挑眉道：“我就是千金之躯怎么了？谁让我尘螨过敏。倒是你，不说话还勉强算的上是个能看的美女。”
“你——”
“大家都在认真打扫，你们两个还有时间在这里闲聊？”余惊羽的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鼻音，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威严。走到两人中间，看着苏漫漫说道。
杨霏看着余惊羽的背影，心道：不就是一个班长吗？官不大，官威倒不小！
苏漫漫就是嘲讽杨霏的女生，在杨霏来之前，她是班级里最漂亮的女孩，一张小圆脸上点缀着一双杏眼，皮肤白净，看上去可爱极了。因为长得可爱，家里条件不错，偶尔也会把妈妈从县城带回来的零食、杂志、饰品、小玩具什么的和大家分享，所以人缘不错，很受大家欢迎。
杨霏的到来，让她有了危机感。青春期的自尊心就是来的那么的莫名其妙，苏漫漫一方面不得不承认杨霏比她漂亮，比她更有气质，但另一方面又不希望自己校园女神的光环就这么被别人抢走。
“班长，明明偷懒的是她好不好！你看看她穿的，哪里像是来上学的！”是苏漫漫小声辩解着，配上那一脸受委屈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
苏漫漫这话算是说道班级里不少其他女生的心坎里去了。俗话说的好，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杨霏今儿穿成这样，简直惊艳整个班级。
上学的日子他们只能穿着校服，家长们望子成龙，平日里他们也鲜少有机会倒拾自己，就算有，那也是根据妈妈们的品味挑选衣服，大多数的妈妈眼光停留在上个世纪，只有少数的妈妈勉强能跟的上潮流，不过有眼光是一回事，这服饰能不能买到，最后能不能穿上，搭配得体，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所以苏漫漫此前校园女神的地位至今无人撼动。
“我穿裙子怎么了？”杨霏一听就来气，恨不得面对面怼回去，偏偏中间隔着个余惊羽，个子比她高，肩膀比她宽，挡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在维护那个女生，她往外面横跨一步，冲着苏漫漫道，“有些学校的校服还就是裙子呢！”
说完还翻了个白眼，吐槽道：“没见识。”
“呜呜呜——”
杨霏看着苏漫漫如同京剧变脸一般，声泪俱下，内心大为震撼，不至于吧！
“呵，城里来的就是了不起，都可以随便欺负人了！”人群中不知道谁说道。
杨霏轻笑了一声：“左一句城里来的，右一句城里来的，你们一个个就非要把自己打成山沟沟里的乡巴佬吗？还有，我身上也流着这个地方的血，就算我是城里来的，那我也是回到自己的家乡而已，你们有必要这么排斥我吗？真是的，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都是同学，我劝你们嘴上还是积点德吧！”她说完还特意cue余惊羽，“班长，你说我说的是吧！”
余惊羽还以为能勉强做一回公主的骑士，谁知道恣意任性的小公主自己解决了所有问题，她还能说什么：“好了，杨霏同学说的对，大家同学一场，和睦相处才是。”
杨霏没想到余惊羽竟然这么配合，倒是让她狐假虎威了一把，还挺解气的。不过，凭这点小恩小惠，还不够她把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
-
初三1班是初二期末考之后分班重组的班级。班级里有相熟的老同学，也有新来的同学。
叶凡开完会回来后，看到整洁的教室，把大家夸奖了一番，随后在讲台上过了一遍新学期开学，无非是回顾过去，展望未来，让大家自我介绍，安排座位，选取临时班干部等。
说到座位安排，杨霏成了个香饽饽，到底是城里来的小仙女，若是能成为朋友，传出去多长面子啊。除了苏漫漫和她的几个手帕交，其他人都想和她做同桌。
“杨霏以后就和余惊羽坐一起吧。余惊羽，你是班长，新同学要是有什么问题，你多照顾一点。”叶凡直接点名道姓安排了。
有同学开始不满，抗议道：“老师，你还没问过杨霏同学她同意不同意你的安排呢！”
叶凡笑的祥和，问杨霏：“杨霏同学有什么想法吗？”
杨霏道：“我比较喜欢靠窗的位置。”说着，朝着余惊羽走去，笑道：“班长，这个位置能让给我吗？”
余惊羽站起来，因为个子比杨霏稍高一点，这会儿看着垂眸，神情恹恹的，杨霏离得近，甚至清楚的看到她眼底的浓厚的黑眼圈，也不知道昨晚是不是去干了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杨霏等待着余惊羽让座。
余惊羽当着她的面拉着桌子往后，退出了一个座位的空间。然后稳稳当当的坐在椅子上，眼睛半合，肩膀松松垮垮的，看上去在小憩。
杨霏：？
叶凡及时打了个圆场：“杨霏同学就坐在余惊羽前面吧。”
杨霏推着桌子抵到墙面，桌子腿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而某人如同老僧坐定，竟是充耳不闻，反倒让杨霏一拳打在棉花上。
杨霏就着位置坐下。
叶凡开始给大家做思想工作。他是个文科生，大学刚毕业没两年，就接手了龙溪初级中学的初三年级段的班主任一职，刚出校园的人总是热血满满的想要做出点成就来，故而当校长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到他这里的时候，他那是义不容辞。
讲台上的叶凡激情澎湃，讲台下的同学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叶凡慷慨激昂的演讲结束之后，下课铃也随之响起。
叶凡才记起教科书的事情，嘱咐几个男生搬到教室来，分发下去。
下课时间，同学们像是出笼的鸟儿，叽叽喳喳的左右交谈起来。也对，龙山岛拢共就那么点大的地方，岛上就这么一所初中，一个村子里的，多多少少认识点人。当然，也有些初三之前就是同班同学，来来去去，不熟也熟。
只有杨霏，孤零零的一个人。
杨霏朝着窗外看，眼角的余光不经意的扫到了一只手。侧着脸，偷偷打量坐在后面的余惊羽在干嘛。
结果这人竟然在睡觉！她是睡不醒仙人吗？开学了还这么爱睡觉。
她的思绪有点飘，目光落在余惊羽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骨架看上去还有些大，若是忽略手背上落下的那道疤，勉强算的上完美。
“新同学，你在看什么？”
“啊，没什么。”杨霏掩饰着，迅速转过身。
“你之前是在哪个学校的？”
“龙城一中。”
“那可是咱们全县最好的初中了！你怎么舍得转到我们这里来啊！”
“就是，你怕是不知道，每次联考我们这边的成绩都是垫底的！”
“哦，从两年前开始有个例外！”
“咱们学校有个大学霸每次都能稳稳的冲进前一百名！”
“谁啊，这么厉害！”杨霏好奇道。全县期末排名她以前最高也就冲过五十名以内，至于总共有多少人，她还真没关注过，一中的老师总是说，你得往前看，争取把前面的人干掉，这样才能考上最好的高中。但是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竟然能有人冲进前一百那真的是天资聪敏。
“就你身后那位。”
杨霏心道：她还真就没有看到这位认真学习的时候。怕不是吹得。
余惊羽的手缩了回去，茫然抬头，像是被吵醒了。杨霏感受到身后课桌微微晃动，声音稍稍抬高几分，像是故意说给某个人听似的：“是吗？我之前一中排名也不差。”
“一中的学生是挺厉害的，我听说他们的班级分单双数，单数的班级资源更好一些，每次月考成绩之后排名上升的双数班同学就能去单数班，考砸了的调回到双数班去，这样的高压竞争下来，想不好好学习都难。新同学，你以前是哪个班的？我一个表妹也在一中，说不定你们认识。”
杨霏：“一班的。”
那人哂笑了两声，没声儿了。
这会儿，那群男生抱着教科书回来了。
课本从前往后传。
到了杨霏这里，少了一本，她转身，余惊羽还在睡，也不知道是不是睡得沉了，杨霏喊了两声羽哥，没有反应。
余惊羽刚才伸着的左臂屈起，手腕随意的搭在头上，指尖的白和头发的黑相映衬着，右手横放在桌面上枕着脑袋。
杨霏试探性的伸出食指戳了戳余惊羽的手背，冰冰凉凉的触感传来。余惊羽的左臂随之放下，险些砸到杨霏的前额，杨霏避开，看到桌上的那只黑笔，眼睛一亮，伸手去拿。
头还趴在桌上的余惊羽茫然抬眼，直愣愣的看着杨霏，迟钝的没有反应过来。
杨霏企图拿笔的动作顿住，斯文的笑，全然没有想要恶作剧的心虚：“羽哥，借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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