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剩的炸鸡骨头躺在垃圾桶里，空气中仍弥漫着极淡的油腻味。
田梓昕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软件看招聘信息：情况比昨日好些，但回复她的公司依旧不怎么靠谱。
她揉乱头发下床，正准备去洗漱，玄关外却传来敲门声。
“谁啊，大清早的。”
田梓昕边挠脖颈边向外走，没想着去瞧猫眼，就握住门把手问，“说话啊，快表明身份。”
门外静了一静，片刻传来房东的声音：“你给我开门，我要量墙纸尺寸。”
田梓昕实在佩服她：“姐，这才七点啊。”
“七点又怎样呀，早睡早起不知道呀。”
房东开始敲门，凶巴巴地喊，“赶紧开门，别逼我用备用钥匙。”
“真是服了。”
田梓昕叹气，任命地转动把手，“您儿子真该感谢有您这样贴心照料子女的妈。”
房东哼笑，神色缓和许多，刚弯腰穿戴鞋套，抬起的瞬间，门又被挡住。
田梓昕手撑住门框，歪头说：“就只是量墙宽？”
“对，对。”
房东额间冒汗，小卷发软塌塌地贴于鬓角，尝试着用手扇风，“赶紧的，我还有其他事要做。”
田梓昕耸肩，边打哈欠边往厨房走，准备冲些麦片做早饭：“姐，你吃过早饭了吗？”
“嗯。”
房东哼了声答应，弓腰将皮尺靠近墙边，忽然嗅见什么，皱眉，“屋内啥味道。”
田梓昕猛一拍脑袋，忙趿拉着拖鞋去开窗：“昨天的炸鸡忘丢下楼了。”
房东脸色微沉，又一通说教：“屋子里要常打扫的，不然容易生蟑螂啊。我这间屋可要做婚房的，你千万别给我嚯嚯啦。”
田梓昕忍不住仰头叹气，将她的话当成耳旁风。
房东的确是赶进程，手上动作非常麻利，还没等田梓昕的麦片见底，她就已经量完全部的数据，低头看一眼时间，悄然皱眉：“今天周二，你怎么不去上班啊。”
“咳咳。”
田梓昕险些被呛住，右手直拍胸口，断续地说，“请，请假。”
房东一改态度，颇为热情地说：“请假好呀，你正好去找新房子。我跟你说呀，两个月很快就过去啦。”
直到她离开，屋内似乎还回荡着她的说教。
田梓昕仰面倒进沙发里，双手搭住椅背，望向上头的顶灯发呆：“工作日在家都要被催着找房子，要是大姐知道我离职，不得天天上门赶人。”抿唇琢磨，五官皱成包子褶，片刻，猛然翻身坐起。
招聘软件里，信息依旧没有更新，能找的单位都找过，符合她要求的却只有‘芯悦’一家。
“不管了，先看看再说。”
田梓昕做下决定，立马给对方发消息，“我正考虑更换工作，请问何日有时间面试？”
“滴滴—”
对方回得极快，就像时刻都等待在电脑前：“明天下午四点，未来创新科技园，D座17楼。”
“这个HR还挺人性化嘛，不用早起也不用顶大太阳出门。”
田梓昕点头，指尖在键盘上跳跃，“好的，明天见。”
隔日，幸好是个阴天。
田梓昕往脸上喷定妆喷雾，又用指尖抹开唇间的口红，整理好妆容，还不忘往锁骨处抹些橘子味的香水。她看向镜子中的自己，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搞定，不愧是我。”
未来创新园属本市的高新技术开发区，周围皆是网络科技类的创业形公司，规模大都在0—50人左右。在此处的单位，大都未能满足求职者五险一金的要求，‘芯悦’倒确实是个例外。
田梓昕找到D座的入口，探头寻电梯间的方向，起初没找到，只能去问旁边的保安。
保安指明方向：“朝前走，左转。”
田梓昕道谢，加快脚步往前跑，直到按量17楼的按键，才后知后觉地感到紧张。她借手机的屏幕照镜子，简单拨正被风吹起的刘海，浅浅呼出气：“加油，田梓昕。”
电梯门打开，‘芯悦科技’四个蓝白相叠的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田梓昕好奇地探身去瞧，一眼望见摆在前台旁的自助冰柜：里面放有各式样的饮品和冰棒。
“嚯，这么自由。”
田梓昕嘟囔着，掩唇清清嗓，前台问，“你好，我是来面试的。”
人事的姑娘身穿西装裙，戴着黑框眼镜，脖颈间怕冷似地围着丝巾，脚踩一双中跟皮鞋：“简历呢。”
田梓昕打量起她，莫名感觉她这副模样有些眼熟，见对方察觉到自己的视线，忙笑着递出纸张：“在这里。”
对方点头，同样给出张表格：“先登记一下基础信息。”
“嗯。”
田梓昕答应着，用下巴抵开弹簧笔，挨个填上姓名和出生年月，笔尖在某行顿住，“......招聘者？”皱眉回忆，缓而填上对方的名姓，“唐一。”
“唐总。”
刘璐将简历递给唐一，“新来面试的。”
唐一仍在回复客户信息，头也没抬：“行，先放在那里。”忽然想到什么，敲击键盘的手一顿，“来面试的人叫什么名字？”
“田梓昕。”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传来慵懒却好奇的声音。
谭文从文件里抬起头，就看见正依门站着的唐一，不觉放下手里的工作，后仰着靠在椅背：“怎么了。”
“嗯......”
唐一皱起眉头，一副痛苦回忆地模样，“我怎么想不起来联系过她呀。”话落，又晃了晃手里的纸，“等会面试的时候，我该怎样解释？”
谭文伸手：“简历给我。”
唐一难得没有遵从，甚至将纸张提得更高，眉头微扬，一副挑衅他的模样：“你的人？”
“嗯。”
谭文认真地回答，“我的人。”仿佛不像是解释，而是在做出承诺。
唐一轻啧，再没有调侃的兴致，将简历递到他手中：“既然是你的人，那就你来负责。”轻挠后颈，无所谓地嘟囔，“我就开个玩笑啊，你别放在心上。”
他声音越说越低，就像蚊虫在耳畔低语。
谭文稍许皱眉：“你讲什么？”
唐一立马说：“我自言自语呢。”清清嗓，朝会客室努下巴，“小刘在做登记，大概二十分钟结束。”
谭文点头：“我知道。”
门关上，唐一走出办公室。谭文看向手中的简历，拇指轻抚过她的名字：“田梓昕......”笑，心跳在安静中加快。
“请问你上份工作为何辞职呢？”
刘璐推了推眼镜，一本正经地问。
田梓昕仍皱眉瞧着她，不断在脑海中回想曾见过的面孔，一张极为熟悉脸逐渐变得清晰。
刘璐又说：“田小姐。”
田梓昕一怔，忙回过神：“啊，我因为身体原因，想休息两天。”见对方眼露怀疑，赶紧笑着补充，“主要是天太热嘛。”
“嗯。”
刘璐点头记录，开始介绍起岗位，“行政助理呢主要是做文员类的工作，可能涉及部分外文翻译。我看过你的工作经验，应该能很快适应。至于薪资方面，试用期五千，转正五千五，公积金社保都正常缴纳。您还有什么问题吗？”说到此处，缓而抬头。
田梓昕乖宝宝似地摇头：“没有。”
“那好。”
刘璐起身，将文件抱于胸前，“稍等我们领导来给您复试。”说罢起身，高跟鞋在地面碰撞出声。
直到她彻底走远，田梓昕才一拍手，暗自讶然道:“我说怎么这样眼熟，简直就一女版谭文啊。”忍不住偷笑，摇头感慨，“这家伙，真该让宋晓晓见识一下。”
田梓昕这样想，立马低头发消息：“我和你说，我今天面试遇见一个女孩，气质和谭文简直一毛一样。”专注地发消息，没留意停在门口的脚步声。
宋晓晓回复：“嚯，哪家公司？”
田梓昕切回招聘软件看了一眼，刚敲下一个‘芯’字，就听见敲门声。
“请问你就是......”
那人的声音有种不可思议的熟悉，语调很轻但莫名有种玩笑意味，“田梓昕女士吗？”
田梓昕吓得激灵，飞快将手机揣进口袋：“嗯，我就......”边说边抬眸，最后一个字却卡于唇齿，“我去。”喃语着，讶然地看向面前人。
谭文顺手关门，用五指与食指推眼睛，把简历放于桌案，才缓而拉开凳子落座：“重新介绍一下，我是这家工作室的主人。”身形后仰，双手交叠于膝头，“也可以换一种说法，我就是你未来的上司。”
田梓昕懵，依旧搞不清状况：“诶，不对。与我联系的人是唐一啊，你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吃惊时习惯瞪圆眼睛，鼻尖微皱，身体不由自主地前倾，虽是满脸认真，却仍透露着憨傻与可爱。
‘真好，她一点也没有变。’
谭文欢喜地想，面色依旧平静，“和你联系的一直是我，‘唐一’不过是账号名称而已。”待她眸色恢复平静，才继续说，“小刘已经给你介绍完岗位要求和薪资待遇了吧。”
田梓昕只顾瞧着他，仿佛想要看穿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嗯。”
谭文从档案袋里掏出合同，指尖抵在纸面，将文件推给她：“如果你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签署劳动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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