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指名道姓，时舟就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见时舟没有做出她希望的表现，程佳梦有些气急败坏，但作为程家未来家主，她要在众人面前保持良好的风范。
程佳梦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笑容，眼神是彻骨的冰冷：“我说的就是这位时舟小姐。”
时舟还是不理她。
见气氛尴尬，骆柯文在旁边清了清嗓子。
时舟还是不说话。
没有办法，骆柯文轻轻拍了拍时舟的肩膀，提醒她：“时舟？”
这次她终于回过神，朝他点了点头。骆柯文松了一口气，温和道：“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时舟摇头，她挽起胳膊上的袖子：“我刚才在开直播。”
“直播！你现在竟然还有心思直播！”一个女人震惊大喊。
她旁边那位女士的表现则淡定许多，态度谦和地问时舟：“能否请时小姐帮忙联络联邦？”
“梦境一开始，外面的人无法进入。”时舟说，“要么我们逃出去，要么我们全部死在里面。”
抽气声齐刷刷地响起。
那位女士仍然十分淡定，她走到时舟面前：“好，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场景还没全部刷新出来，大家最好聚在一起，不要落单。”
“好。”女人很快答应，“我叫何瑶，今天拜托时小姐了。”
“叫我时舟就好。”
人群的骚动很快就被何瑶平息了，她看起来是今天晚宴中最有话语权的人，她一发话，所有人便整齐地排成三列。
“她是谁？”时舟问。
“联邦最高执政者。”Dr.Z说，“也是三等世界新贵何家的掌权人。”
“很厉害。”时舟对她从容不迫的气质发出感慨，“都是大家族的掌权者，怎么人和人的区别那么大呢？”
“一个是靠自己从最底层爬上来，一个是靠血缘获得一切，自然不一样。”Dr.Z讽刺道，“不过程佳梦已经是程家脾气最好的一个了，他们家族历来都是由一群蠢货组成的。”
“我发现你对程家的敌意很大。”时舟说。
“我的老师就是被程家害死的。”Dr.Z说，“程家最喜欢做一些损人不利己的事。”
“我记得是第一任三等世界的执政者叫程烨，程佳梦是他的后人，一开始他们不是挺厉害的吗。”
“呵。”Dr.Z讽刺一笑，“程家无非是竞争不过其他世家，宁**头不做凤尾，以为到了三等世界就可以称王称霸了。他没想到程家自从踏入三等世界的那一刻，就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了，他们错过了进化，又不屑进入二等世界，还想控制整个三等世界，真是痴人说梦。”
“他们家是怎么害死你的老师的？”时舟问。
“将自己包装成为了一个受害者，得到信任后将我的老师彻底出卖，只是为了换取一只营养剂，让自己卑劣的生命苟延残喘。”Dr.Z说，“这就是程烨，程家如今最骄傲的祖先。”
突然前方一阵刺眼的白光猛然照射过来，幸好Dr.Z早有准备，她今天佩戴了一副看起来普普通通的眼镜，在强光照射下，眼镜自动调节，将大部分光线吸收，亮度被调节为人眼所适应的程度。
其他人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一时间尖叫声如雷贯耳。
何瑶在人群中格外突出，她安静地站在人群之中，用手遮挡着光线，身上没有一丝慌乱。
“你说她是从底层爬上来的，可我记得何家也是老牌世家。”
“她是她，何家是何家。应该说是因为她爬了上来，所以何家才会允许她姓何。”
“为什么？”时舟感到疑惑。
“三等世界的世家也沾染了一等世界的陋习，喜欢按照基因给人下定义。”Dr.Z说，“何瑶出生的时候体弱多病，她的基因被判定为劣等，所以被何家抛弃了，她是从贫民窟厮杀出头的。”
真不一般，时舟看向何瑶的眼神带着敬佩和警惕。
“那看来我要小心她了。”时舟在心里呢喃。
“不一定。”Dr.Z话题一转，“裂缝里绽放出的苔花，说不定比松柏还要粗壮。”
Dr.Z轻声道：“说不定她可以成为你的同伴。”
Dr.Z话音刚落，何瑶心有灵犀地回头，正好对上时舟审视的目光。
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时舟原本警惕的内心，在看见她平淡无波的眸子时，蓦地平静了下去。
只见何瑶轻轻一笑，她的气质温和冷静，让人看不出她惨淡又血腥的前半生。只让人觉得她好像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怨恨，也没有任何感情。
时舟觉得，她是可以信任的人。
仅凭直觉。
白光消失后，周围的景象彻底发生了改变。
风沙刮得时舟脸生疼，烈日照射下，脚底的沙子迅速升温。
“这是......沙漠？”人群中传来一声惊呼。
不对，他们不在沙漠里。
营养剂不仅强壮了时舟的身体，还让她的感官变得异常灵敏。
空气中除了沙子蒸发出的热浪外，还有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从不远处扑面而来，并且越来越浓郁。
这是战场。
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仔细听仿佛是人群的哀嚎。
时舟直直朝着声音来源走去，何瑶和骆柯文立刻走到时舟身侧，程佳梦犹豫片刻后，也更在了她们身后，保持着1米的距离。
其余人部分稀稀拉拉跟在后面，大部分人停留在原地。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次的梦境怎么那么多人啊。】
【听这声音，感觉像是有人在厮杀。】
【主播千万小心啊，打不过就跑。】
时舟被弹幕逗笑了，经过这么多次的患难与共，她和直播间的粉丝们也产生了紧密的联系。
现在的弹幕一片祥和，偶尔有新人进入直播间发表恶评，也会被其他老粉喷地立刻推出。
在这么严肃的场合下，时舟的笑声显得格外突兀。
不理会何瑶和骆柯文疑惑的眼神，时舟自顾自地清了清嗓子。
走了大概1公里的距离，这个战场的景象进行了刷新。
虽然时舟做好了准备，但眼前的景象还是让她眉头一皱。
两队打扮现代的人类，他们嘴里吼着咒骂的语句，而手上正在朝着对方扔石头。
如果不是他们身上穿着看起来就轻工业发达的衣服，时舟还以为她穿越到了原始社会。
不对，恐怕原始社会人类打架也不会只扔石头吧。
不过这幅场景并不好笑。
两队人群被石头砸的头破血流，他们的面容模糊，血液融合着汗水从脸颊流淌到下巴，最终滴落在地上，融入到了沙子里。
时舟不敢完全相信梦境，因为感官放大剂可能会让人的记忆发生错乱，意志坚定的人甚至可以利用这一点进行记忆编纂。
瞿教授和徐欣怡就是最好的例子。
不过他们的梦境也传递了许多线索。
例如孤独这一情绪，可以映照当年实验室两派争斗中，失败方最终被抛弃。
徐欣怡梦境中的照片，以及浓浓的怨恨。
梦境始终是人所产生的，背后离不开人类的潜意识。
【你们看，这些人的动作都是重复的，他们的伤口没有发生改变。】
时舟定睛一看，石头再被抛向对面后，地上又刷新了一模一样的石头。他们额头上的伤口始终保持着同样的形状，就连低落的血液都保持着一致的流速和大小。
像是卡顿了的投影。
时舟心念一动，大步朝着他们迈去。
程佳梦惊讶地看向她：“时舟！”
三人迅速走到了人群处，如时舟所料，这些人并未像之前的梦境一样，对他们展开攻击。
时舟尝试将胳膊伸入人群中，何瑶和骆柯文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的动作。
终于她将手臂穿过了一人的头颅。
“是投影。”何瑶立刻开口。
骆柯文怀疑地看了看四周：“可是这里并没有投影仪和幕布。”
“这里是梦境，什么都有可能发生。”时舟收回胳膊，“这些人在自相残杀，他们身上的衣服都是统一款式。”
何瑶闻言仔细看了看：“的确。”
“为什么呢？”骆柯文一言难尽地看着还在投递石头的人群，“我是说他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还是投......投舌头。我的意思是，他们这样的行为未免太......”
“小儿科。”时舟接上。
骆柯文点头：“是的，我小时候和别人打架才用这样的方式。”
“梦境并不完全真实，里面的很多场景有时候需要你意会。”时舟指向他们手腕上精致的腕表，“文明与野蛮并存，拥有科技却行为原始，或许是拥有理智没有进行热武器战斗，或许......”
时舟没有接着往下说。
何瑶：“或许是无法使用。”
时舟看向何瑶，对方对她微微点头。
“为什么无法使用呢？”骆柯文无法理解。
“这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说不定其他地方有线索。”程佳梦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来到了他们身边。
“我赞同。”何瑶说，“至少我们已经知道了，这场梦境是讲一群拥有了先进科技的人类正在进行自相残杀的故事。”
她总结的很到位，应该说太到位了。
时舟愈发觉得Dr.Z说的没错。
何瑶或许真的能成为她的同伴。
见时舟一直看着自己，何瑶亲切地朝她笑了笑，神情比之前更加的放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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