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迎客楼原本只是门可罗雀的寻常酒楼,只因十日前有消息传出白绯道人在此处暂居,所以众多散修纷纷慕名而来,但没想到居然要十枚上品灵石才能一见,众人囊中羞涩,只好在堂中旁观。
忽见有人出声问询,还是少女清音,不由纷纷侧目看去。
来者是个小小女修,生的漂亮脱俗,修为不高但衣着不俗,怀中抱着的灵宠更是品相绝佳,显然是名门弟子。
想必是寻常门派中不谙世事的弟子,听说了白绯道人的消息来凑热闹的,众人猜测。
幡巾旁的男修也看出来了,堆起笑脸:“正是!小友可要一见?这可是闻名九州的符修大能!错过了今日再难去寻了!”
怀中的有苏似乎有些躁动,许是被众多修士的目光看的不安,清枝忙按住了它,随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兜放到桌上:“这里头是十个上品灵石。”
“且慢,小友年轻,千万别被骗了!”有看客出声制止,“白绯道人名冠四海,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城里?何况我们聚在此多日,始终没见过他人影,难保不是骗子!”
“就是,小姑娘,十个上品灵石也不是什么小钱,我们要那位白绯道人出来见上一见,只要现身,我们甘愿付款,但这人死推活推非是不愿!肯定有猫腻。”
“小友,三思而行!”
“在下也是符修。”有个油腔滑调的老道凑了上来,显然是看她年纪轻轻出手阔绰,便想趁机占便宜,“小姐不如说说,说不定老朽也能帮你!”
“你们别太过分!整日站在此处吵吵闹闹就算了,现在还阻碍我做生意!”那蓝衣男修见众人愤然道,“贵客别听他们的,不过是一群穷酸散修而已,既想见白绯道人又不舍得花灵石!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清枝本就生疑,见众人喧嚷,便微笑着收回了锦兜:“在座之人都这么说,倒是让在下也有些怀疑了。不如我与阁下各退一步,如何?”
“怎么退?”
“我来此只是为了问白绯道人两个问题,所以先预付给您两枚灵石,若道人能回答出任何一个,我便心甘情愿将剩余灵石奉上,如何?”少女莞尔。
那位蓝衣男修面露难色。
清枝看向满堂修士:“诸君皆可为我见证,若在下不履承诺,任由处置。”
“好!”
“我愿意为这位小友见证。”
见堂中沸腾起来,那蓝衣男修骑虎难下,只好道:“一言为定?”
“自然。”清枝欣然允诺。
他挥手撤开禁制,露出一截向上的木梯,侧身退开:“上去就行。”
清枝取出两枚灵石放在桌上,朝着其他人一一稽首:“多谢诸位。”
一踏上楼梯,堂下的喧嚣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静得清枝只能听见自己的脚步。
看来这禁制的确是高人所下。
为免意外,少女将有苏塞进锁麟囊后才抬步往前,直到尽头的茶室前,她伸手扣门,语气恭敬:“敢问可是白绯道人?”
门应声而开,里头只有一扇织金屏风,透着一道模糊人影,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有些意思。
清枝微微一笑,但还是做足了礼仪,稽首:“晚辈见过白绯道人。”
“求见老夫,所为何事?”听声音,竟然是个沧桑老者。
“敢问白绯道人可知——血咒?”她紧紧盯着屏风后的人影。
室中瞬间寂静,清枝见屏风后的那身影一动不动,不由得纳罕:“道人?”
“老夫从未听过。”
血咒虽然失传已久,可永劫之垣中的那三人或多或少都曾听闻,为何这身为六界第一符修的白绯道人没有听过呢?
她垂下眼,若无其事的问了第二个问题:“敢问,白绯道人可知......堕蛇之名?”
又是一瞬间的寂静,但这次那位白绯道人忽然笑了:“小丫头,你不必编出这些无稽之谈来戏弄老夫,老夫没这份儿闲心,既然并非诚心,还是速速离去!”
少女一愣,忽然迎面吹来一阵阴风,她立刻反身避开:“道人怎么恼羞成怒了?”
那老道长身一起,挥袖间黄符迅捷袭来,清枝下意识拔剑相抗。
只听砰然一声,那座织金屏风被震倒在地,从中碎裂开来,而那位白绯道人的身影也一览无余:是个须发皆白的老修,鹰眼锋利,面带杀意。
“小丫头片子,交出灵石,我还能饶你不死!”
果然是个骗子,清枝哂笑:“你既然在我面前显露真容,为了继续行骗,必定不会让我活着出去。”
“你还不算蠢。”他狞笑一声,“放心,老夫留你全尸。”
清枝握紧长剑,方才觉得不对劲,她早就在袖中备好了迁地符,只等假意相搏,趁这老道不注意时溜之大吉!
正要出剑时,少女忽然闻到一股似有似无的香气,惊疑之下,一阵清风桃花掠过,目眩之余令人不由怔忡入神。
稳定心神后,只见满堂烟霞四溢、锦绣花香,再一定睛倒是浑身一冷:方才气势凌人的白绯道人此刻了无生息倒在地上,一片鲜红自他道袍下缓缓逸出,空中有桃花飘飘落下,不偏不倚的降在那道血迹上,桃粉与猩红交织,看得人触目惊心。
是谁?!
她甚至没有感觉到任何灵力波动,仅仅是一个眨眼,那假道士就死了?
她惶恐握紧手中剑,猛然回头。
不知何时,她身后居然站了个女子!还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红霞缭绕间,那女子朝她莞尔一笑,悠悠退开半步。
清枝心头狂跳,强作镇定的打量着来人:一身结素绯袍,腰挂环佩、鬓边垂珠,银发如缎、长裙如霞。眉如小月,眸似双星,玉面天生喜,朱唇一点红。
娇妖盛艳,顾盼流眄,端的是软玉温香、绝色之姿。
就是眼前这娇娇弱弱的女子,瞬息间要了那假道士的性命,清枝除了惊艳更多是警惕。
“多谢阁下出手相助。”她谨慎开口,“只是不知,该如何称呼?”
女子粲然一笑,刹那间如百花齐放,春水潋滟:“你不是说,特地来见我的吗?”
清枝睁大双目:“阁下就是···白绯道人?”
“怎么,我不像吗?”她微微歪头,眼波含笑,鬓边璎珞摇晃,艳色无双。
“晚辈何清枝,见过白绯道人。”清枝忙低头一揖。
但听女子轻笑一声,尾音多情婉转,好不勾人:“说说吧,你找我所为何事啊?”
少女抬头,正撞入她眼中波光滟滟,竟被看得脸颊一热,不自在的闪躲开来:“敢问前辈可知道血咒?”
“嗯,知道~”那白绯道人笑意更浓,“失传于世的禁咒。”
清枝一喜,忙问:“敢问前辈,这血咒要如何解呢?”
女子自矜摇头:“此事涉及辛密,我为何要告诉你呢?”
“烦请道人开口,无论何物,只要晚辈能拿到的,必定双手奉上。”清枝信誓旦旦道。
“可惜我什么也不缺。”白绯道人摊了摊手,无辜又纯良。
清枝为难的顿在原地。
“若真的说想要......”白绯道人轻轻颦眉,刹那间如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我身边少一位贴心侍女,你若是愿意——”她凑到小修士身旁,轻声在她耳畔呢喃:
“跟了我,如何?”
清枝只觉耳尖被吹的轻痒,下意识躲了躲:“可,晚辈乃是九日派内门弟子!”
女子微微一笑:“区区小门小派,还是众多弟子中的一个,如何比得上我日日悉心教导?”
见修士踟蹰,白绯道人轻声引诱道:“小丫头,我可是六界第一符修,多少人苦苦求见,如今你可是走了天大机缘,还要犹豫吗?”
确实,九日派在一众门派中只能算是后起之秀,整个门派加一起都比不上白绯道人的名号,可掌门楚兴五年前从火灾中将她救下,这份恩情她如何能忘怀?
于是清枝黯然颔首:“承蒙前辈厚爱,可在下区区朽木,不敢奢望,还请前辈恕罪。”
“哦?”女子侧目端详着她,眼中浮笑,“你不想知道血咒如何解了?”
清枝进退两难,朝着她深深一礼,长揖不起,恳切万分:“还望前辈赐教!”
眼前织花绣锦的裙摆轻轻划过,白绯道人并未受她的礼。
她听见头顶传来的喟叹:“你既不愿侍奉我,难道要我做赔本买卖不成?”
清枝心底一凉,皱起眉头,诚心做求:“前辈......”
白绯道人却俯下身,伸手按在她眉心,挡住了她的哀求。
“小小年纪,皱什么眉呢。”
她轻笑,伸出葱白食指,轻轻将少女颦起的眉头抚平。
眉心是女人柔软温暖的指腹,清枝只觉得这位白绯道人言行古怪,但也不敢躲,只好不自在的垂下眼,鼻端尽是浓郁的桃香,令人目眩神晕、如坠烟霞。
“念在你我有缘的份上,许你也无妨。”白绯道人直起身子勾唇一笑,瞬间昳丽生辉,霞光万丈。
“等下次你我再见,我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如何?”她软语轻声。
再见?
她这等身份的修士,哪还有机会再见白绯道人?就算有再见之日,可相乾只给了她三个月!过了三个月,她就算有机缘也没命再见了。
刚想开口,唇瓣就被一根晶莹修长的玉指轻轻抵住,白绯道人笑眯眯的看着她:“就这样,不许再讨价还价了~”
清枝一怔,随后眼前摇落一阵缤纷桃花,等再回神,什么白绯道人、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而她也早就不在什么迎客楼了。
四周的荒郊野岭,竟然不知何时被送出了凌平城!
这般移形换影,倒真是不愧为六界第一的符修,清枝暗自歆羡,若她有这样的修为,哪里还用得着担心什么血咒。
长叹一声,她唤出灵剑。
这一趟算是无功而返,还得另找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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