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洞里四周都是坑坑洼洼的石块垒成的墙壁,还有股潮湿的泥土气息。
姜嫣闻到这股味不禁有些干呕,手撑着墙壁缓了大半天都没缓过来。
“呃……”巩墨安一脸无辜,“我可什么都没做,孩子不是我的。”
“闭嘴。”姜嫣怒斥。
巩墨安双手摊开撇了撇嘴,随便挑了个地儿就地而席。
微弱的月光只照到了洞口处,巩墨安半边身子露在那里,像是明暗分界处的中立者。
中立者……
姜嫣似乎想到了什么,她心中那迷惑不解的问题在此刻有了答案。
巩墨安要杀平帝,巩墨安是中立者……
姜嫣迅速将头脑里的思绪整理起来。
巩墨安既不站平帝那头帮忙拓展平国疆土,也不站在被灭姜国这头打抱不平,可他内心还是抵制平国宫内之事……
是因为他是中立者,他在宫里人眼里是人畜无害毫无杀伤力的花瓶皇子,是个会说鬼语的废物疯子,在姜国人眼里是值得合作的对象。
无论哪一方败下来,对巩墨安来说都有利无害。
这步棋,下的妙。
“喂。”姜嫣向巩墨安那个方向踢了块小石子过去。
还在欣赏晚月的巩墨安听到动静连忙回过头:“怎么了?”
姜嫣看到面前之人回过头时恰巧对上了对方的视线,月光洒在巩墨安半边脸上给人一种柔和的暖意。
她愣了片刻,因为巩墨安回头时嘴角隐约带有一丝笑意,不同于平日里刻意为之的笑,她感到有些意外。
这一笑反而让姜嫣忘了自己要说什么。
“怎么不说话?”巩墨安开口又问道。
“啊……”姜嫣觉得自己有些丢人,竟会因普普通通一个柔弱花瓶愣住了神。
那位花瓶真是尽显姿态展示了遍自己的花瓶魅力,从单手撑地躺着到半屈膝仰坐,姜嫣看得实在不知道该说对方是斯文还是小女人了。
不,人家小女人起码娇俏可爱,不像这个死货花瓶整天勾心斗角。
姜嫣清了清嗓子:“你布的陷阱?”
“你觉得我一个整天在皇宫里住着的病秧子有这闲工夫?”巩墨安撇撇嘴不满意道,“还怀疑我,切。”
姜嫣看到巩墨安的一举一动都觉得对方怎么着也不可能是皇子,不仅病秧子还娇滴滴的。
怎么这个时候倒显起娇俏了……
姜嫣心想干脆这个女人叫你来当得了。
不过这话说得没错,他没有那个闲工夫来布置陷阱,可他又怎么对这陷阱这么熟悉?
“不是你布的?”姜嫣走过去将剑墩在他身子旁边,“那你怎么对这陷阱这么熟悉?”
尽管她也觉得不是巩墨安布的陷阱,可还是照样去质疑他。
“平国最凶残的陷阱之一,乱阵。”巩墨安向刚刚他们掉下来的那个地方看过去,“刚刚上面有白粉做标记,这种情况下都是杀伤力还算小的活捉陷阱。”
“继续。”姜嫣死盯着他的脸,像是监狱里的大司寇审犯人一样。
“我只不过是借这个陷阱一用,不然我就要被杀了。”巩墨安说得很轻松,语气里没有一丝害怕恐惧。
“那出口呢?”姜嫣问。
巩墨安冷笑了声:“都进来了怎么可能逃出去?说了活捉就是没有出口的意思。”
姜嫣没时间考虑别的,只觉得奇怪,为什么巩墨安懂这么多?
“不过你别乱走动,石头洞已经是最后一个安全的地方了。”巩墨安上下扫了她几眼,“碰到别的机关你能打得过吗?”
姜嫣觉得巩墨安看她那眼神简直就是挑衅,还有点嘲讽在里面。
“我打不打得过这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是谁都打不过的。”姜嫣瞪了他一眼。
“姜小姐口气可真大啊。”巩墨安站起身子,“出口是有的。”
“你想死啊?”姜嫣将剑柄抵在巩墨安喉咙上,“刚才怎么骗我?”
“怕你打不过呗,不过现在看来你应该能打过的。”巩墨安老老实实任由姜嫣摆弄。
他脸上写满了反正你也不能现在就杀了我,不然就别想出去了。
姜嫣没动弹,盯着他眼睛对视了一会儿确定是实话后才放下了剑。
“你那个同伴儿也是够笨的,壶梯山上种的都是些侧柏,哪有什么藤蔓能救你的?”巩墨安凑到姜嫣跟前抛了个媚眼,“还是我比较聪明吧?”
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攀比心,姜嫣对他爱答不理的,都没回话径自走出了洞内。
“喂,去哪儿啊姜小姐?”巩墨安屁颠屁颠跟在后面,“别乱走啊。”
姜嫣受不了这么聒噪的人,扭头皱眉看着巩墨安:“不说话你会死啊?”
本来出不去就烦,这下被巩墨安叨叨得更心烦了。
后者眨巴了下眼睛愣住了,或许是月光照在这里的原因,姜嫣看向巩墨安时觉得对方脸上有一种莫名的委屈。
真不敢想这种死货是在宫里斗智斗勇的皇子。
姜嫣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寒颤,翻了个白眼走了。
“其他机关在哪儿?”姜嫣用剑戳戳这儿戳戳那儿。
“石头洞里啊,你刚刚走过了。”巩墨安像个小孩子一样指着远远扔在身后的石头洞。
更来气了。
姜嫣连理他都不理又径自走回了石头洞。
洞里太黑只有外面小半边有光,她看不清里面构造,只能靠手去摸。
边走边摸终于摸到了一块不太一样的石头,很松地卡在其他三个石头缝里面。
姜嫣用剑柄撞了一下那块石头,果然,第三个机关。
下一瞬间四面八方都射来了冰剑。
“蹲下!”姜嫣喊倒。
这里太黑了,她根本看不清这些冰剑是从哪里射来的。
她拔出寒莲剑一挥先斩断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部分,跃身旋飞躲过了另外一波。
还好这些冰剑不算太多,她三两下已经斩完了。
最里面亮起了一把火,巩墨安前扑过去把姜嫣扑倒在了地上。
“干什么?”姜嫣挣扎着身子。
巩墨安食指竖在嘴前,示意她噤声。
姜嫣瞬间会了他的意,顺着他的目光向另一边看去。
刚刚亮起的那把火一瞬间变成了三把。
“刚刚的冰剑能听声音判断,这火把更是肉眼就可看到。”巩墨安低声自言自语,“土、冰、火,还差木和水。”
“水火不溶,而石头洞只是个过渡……不,水源在石头洞里。”巩墨安起身低腰贴着墙壁走,“你去前面找找还有没有松动的石块。”
姜嫣刚起身,就听见巩墨安又说:“切记不要太靠近那些火把,真正的火势远比你看到的要大。”
不得不说,要不是巩墨安提醒她或许她真的会在火把附近走动一圈。
但情况不妙,两人搭配合作在洞里找了近一个时辰的水源都没找到,双双累倒在地。
“如果两个时辰内没找到水源,石头洞洞口的机关会自动触发,这里将形成一个封闭的空间。”巩墨安坚持地拍着每一块石头,“外面土坑上面已经被机关封了,在火把出现的时候。”
“你不说我还没发现呢。”姜嫣向洞口那里看去,确实没了月光照下来的光束。
“这便是最折磨人的,火势一大有些人会晕,等几个时辰后有人来拖你走,不幸运的直接死。”巩墨安气喘吁吁道。
他把这里上上下下都找了个遍,始终没有结果。
姜嫣累得满身汗,额头上细珠已经浸湿了额前碎发,脸上也热出了红晕。
“那布这陷阱的人究竟是谁?”姜嫣找完了一边又跑到另一头找。
“没人知道啊,知道的都被绑去做苦力了。”巩墨安叹了口气。
姜嫣不信这话,她明显察觉到巩墨安说这话时是在隐瞒着什么。
不过还没等她继续问下去,巩墨安那边就有了新情况。
“下棋。”巩墨安看向姜嫣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姜小姐,还不知道你棋艺如何呢。”
姜嫣见巩墨安看她时眼底还露出了一点点的小骄傲,内心的胜负欲又不禁逗似的想去露一手。
“逗你玩的,不是真下。”巩墨安从那条缝里把棋盘拿出来,“你武我文,合作愉快啊。”
棋盘上都是各种小机关,能看出有明显的划痕和刀刻痕迹,应该是用了很久了。
“破水棋,只要棋局破了,水源便可找到。”巩墨安将棋盘放在地上,“一会儿记得下手狠点儿。”
说罢,他坐在棋盘前挥袖抚摸了遍,闭上眼感受着这棋阵。
他右手从棋盘右上方顺下来:“东偏西,下数三排。”
姜嫣明白了什么意思,寒莲剑跟着她的滑步将那一排的石头都划了一道子。
“东偏西,下数五,左数三。”巩墨安手在棋盘上敲打着。
姜嫣照做,果不其然,又来了一轮冰剑。
不过这次的冰剑明显比上一次多,而且要长许多。
“正西,上数六,左数四。”
“正东,上数三。”
巩墨安紧皱眉头,骨节分明的手指在棋盘上行走自如,偶尔略有停顿。
越往后冰剑越多,还有混杂的几个毒草球。
姜嫣体力明显下降,剑步也乱了。
“还有多长时间才能完?”姜嫣问。
“现在。”
巩墨安右手食指在棋盘中间点了一下,瞬间棋盘散成了小碎块,中间露出了一张信纸。
【正东,下五里三。】
巩墨安躲开剩余的冰剑走到了正东方向的墙壁那里,按照信纸上的位置找到了那块石头。
他伸手一推,果然涌出了大量的水,便随便找了块凹槽大的石头去盛水。
“啊……”姜嫣体力透支出了差错。
巩墨安闻声看去,姜嫣浑身上下全是血。
“姜嫣!”
他放下手中的石头,也不顾洞里剩余几支冰剑乱飞直接跑了过去接住了快倒下的姜嫣。
那是他第一次喊出姜嫣大名,脱口而出的不再是姜小姐。
姜嫣不习惯被人这样抱着,撑着剑想起来时被巩墨安一把抱了起来。
“给老娘放下来!”她想强行下去但身上伤口太多太痛了,根本翻不动身。
“别说话,不然失血过多也会丧命。”巩墨安低声呵斥她。
姜嫣这才明白,巩墨安是在救她,可她是姜国人啊,他们是敌人。
巩墨安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又怎么可能取救她呢,总不可能因为一纸婚约吧。
此刻照在巩墨安脸上的不再是刚刚天上洒下的月光,而是离他们最近的火光,照在对方脸上勾勒出了深邃的眼眶,那双藏着不少事儿的眼睛就在回视着她。
巩墨安将她放下靠在墙角后拿出了宫里极为精致的小罐,准备给她伤口上药。
“用不着。”姜嫣被他放下来后一直靠在墙上,这时候才能自己动弹几下。
“说了别乱动,那冰剑上有毒!”巩墨安强拉硬拽把她胳膊拽了过去。
“为什么救我?”姜嫣看着巩墨安,那张总是给人一种不靠谱的脸上此时竟有了几分俊肃。
巩墨安不语。
“就因为那纸婚约吗?”姜嫣又问。
巩墨安沉默了会儿,上完了药才回答:“不是,因为……”
“因为我和你一样,我也是姜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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