踹门的是一个高大健壮的青年。
他生了一张悍戾的脸，高挺的鼻梁下是不悦而抿紧的薄唇，斜飞的浓眉紧紧拧着。
青年虽有一头金卷发，却不见一丝贵气，乱糟糟地随意扎在脑后，额前刘海被汗水和血水浸成一缕缕，身上廉价的机甲战服紧紧裹出他手臂和胸膛线条流畅的紧实肌肉形状。
他胸膛的位置战服被割开，露出皮肉翻飞的伤口，浓重的血腥味正是来自于此。
“管你什么事！”伊桑皱眉。
“伊桑，别惹他……”姜尧害怕地后退了一步，“他……他是出了名的疯狗……”
菲恩·艾德里安确实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疯狗。
他是孤儿，听说父母死在虫族袭击中，所以他一直想考联邦第一军校的机甲单兵系。
菲恩机甲驾驶天赋极高，可惜是个瞎子，全靠视觉传导仪器生活和战斗，没有任何可能进入军校。
毕竟哪所军校会招收一个瞎子？更何况是联邦第一军校。
但菲恩似乎并不认命，他几乎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地下机甲竞技场上——那是他这样的穷学生唯一能免费接触到机甲的地方。
人家是去打竞技场赚钱的，他去是为了淬炼自己。
听说菲恩在竞技场从来不认输，只要还能爬起来他就还会打，所以身上几乎天天带伤。
他因为出身卑贱，学校总有alpha招惹霸凌他。菲恩虽是beta，却十足十是竞技场血洗出来的恶狗，但这些温室里长大的alpha自然不可能在他身上讨得了好。
有几个alpha被打得进了医院后，疯狗的名号渐渐就传开了，所有人见了他都退避三舍。
今天是舞会，看菲恩这个样子，必定是又去了地下竞技场，打出一身伤后因为没钱只能回到学校医务室使用对学生免费的廉价医疗治疗仪。
伊桑也不想招惹菲恩，但alpha的自尊心让他嘲讽：“你也就现在还能用用医务室了，等过两个月毕业了，上交了学生身份，我看你去哪里治！”
他是行政长官的独子，和这种流浪野狗打架掉身份不说，哪怕打赢，也要被攀咬得血肉模糊，失了体面，他可不想丢这人。
菲恩闻言，缓缓把脸转向声音的方向。
那双深灰色的眼凶悍如狼。
“你是带着你身边的废物自己滚，”菲恩低沉的声音让这几个字像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还是我把你打得留在这里？”
伊桑心中打了个突。
真是见了鬼了，哪怕知道这是个瞎子，通过视觉传导装置只能看到自己的大致轮廓，他却觉得自己好像被一头狼锁定了。
“走吧，伊桑……”菲恩口里的废物——姜尧心惊胆战地扯了扯伊桑的袖子。
“哼。”伊桑看了看菲恩，又看了看姜南，终于放了手，拉着姜尧拂袖而去。
系统这时候才回过神，战战兢兢在他脑海里道：【宿，宿主……您这，这是跟2号候选人闹翻了吗？】
姜南将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向菲恩：那狗东西难道还要我惯着他？
他越谈越满意。嗯，长得真不错，野心也很足。
系统痛心疾首：【可是……您跟气运之子的关系越好，他对你越信任，声望转换气运率就越高……这……您跟他闹翻……转换率会低得可怕……】
【不过没关系！】它很快振作，【和2号候选人闹掰了，我们还有1号选手！宿主，您可不能再跟1号掰了啊！】
1号？
原身那个偏心偏出星系，还有暴力倾向的便宜哥哥？
姜南：谁说我要选姜阳？
他撩起衣服，只见腰腹处一大块淤青，正是拜姜阳所致，这一脚踏还没讨回来呢。
敢把他踢成这样，不弄死姜阳，算姜南在这里遵纪守法了，还给他送气运？想得美。
系统很为难：【可是宿主，您总得绑定一个呀，1号不行，2号闹掰，那你想怎么样嘛？要是30天内您没有绑定气运之子候选人进行气运输送，您这身体就不能用了——】
【以防万一您不明白，】系统迅速打补丁，【就是等同任务失败，身体回收——通俗来说就是死亡。】
系统说完，姜南却没有反应，他此刻正安静地观察菲恩。
菲恩在医务室的床边坐下，干脆利落地脱掉了机甲战服。
染血的战服被扔在地上，青年**着精壮的上身拿过治疗仪开始治疗胸膛上皮肉翻飞的伤口。
医务室的治疗仪是最简单廉价的种类，只能提供伤口清洗、消毒和缝合，和医疗舱完全不能比。
因此青年小麦色结实的胸膛上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疤，十分狰狞。
在姜南和系统脑内对话的时候，菲恩已经完成了伤口的清洗，治疗仪正发出蓝光进行杀菌消毒。
姜南抱着手，安静站在一旁，看他结束杀菌后熟练地翻出伤口缝合的治疗仪，将它直接按在伤口上。
只听到一阵噼里啪啦的操作声，治疗仪离开菲恩胸膛时，原本皮肉外翻的恐怖伤口已经被硬生生缝合起来了，留下一道整齐的缝合疤。
当然，这并不是治好，不过是缝起来加促里面的血肉生长而已。
菲恩大刀阔斧地坐在床上，娴熟地完成了伤口处理，全程没有哼过一声，似乎很习惯这种疼痛了。
姜南唇角微微翘起，他敲脑里的系统：我选他。
本来就不打算在姜阳和伊桑中二选一，的姜南已经做好了找人的准备，没想到菲恩就撞到他跟前来了，这不是打瞌睡送枕头么？
想到这里，他心情愉悦。
系统：【？？？？宿主，您在逗我，他不是候选人啊！而且而且，虽然他精神力有8级，但军校里8级单兵满校走。机甲天赋倒是顶配，但是个瞎子，根本不可能胜任气运之子！】
姜南慢悠悠道：是我提供气运，我说谁是气运之子，谁就是气运之子，就算是瞎子，只要气运够好，重见光明不是问题。
系统：【话虽这么说，可是……可是您得转化比候选人多好几倍的气运，才能把他培养成气运之子……宿主，你为什么要舍易求难啊。万一您赚不到足够的声望……】
姜南：我已经想到赚声望的办法了，别担心。
系统锲而不舍：【可是他对你好感度为0%，好感度至少要到10%，才能绑定啊。】
姜南挑了挑眉，来了些兴趣：那你让我绑定姜阳和伊桑，难道他们对原身有好感度了？
系统：【姜阳的好感度为35%。】
姜南有点惊讶：这么高？
【他毕竟当了原身十多年的哥哥，怎么可能完全没有感情呢？】
姜南：那伊桑？
【伊桑对原身的好感度高达75%，肯定够啦！】
又是一个不能更可笑了的数据。
姜南冷笑。
原来如此，如果伊桑好感度为0或者负数，他还敬他是个alpha。原身真是可怜，爱上的是这样一个懦夫。
系统仍旧在尝试说服姜南：【宿主，您要真选了它，好感度从0开始是最难的呀。我觉得他超不好相处的！如果他能看得见还好，见了您这样的大美人搞不好就有好感度了，可惜是个瞎子，您在他眼里就是一个模糊轮廓，这张脸是一点作用都没有啊！】
姜南没理会系统的哀怨，他看着菲恩微微一笑：没关系，我喜欢训狗，也擅长训狗——特别是野狗恶犬。
系统打了个冷颤。
*****
姜南选择菲恩并非意气用事。
宗门每五年都会从外门弟子中选出一批成为内门弟子，姜南作为首席自然是主导这项工作的。
他挑的内门弟子没有五千也有四千了，什么样的人堪当大任，他一看就知道。
不知道这笨蛋系统是怎么计算的，1号候选姜阳，脾气暴躁，刚愎自用，被偏见和情绪蒙蔽双眼。
2号候选伊桑，不敢正视本心。大道三千，无论修哪一条，归根到底都是修心，伊桑天赋虽好，却是个懦夫，他没见过逃避本心的懦夫能修道成功的。
姜阳或者伊桑这样的人，前期不需要太多气运就能拔尖，但一定会遇到瓶颈，突破不了某个境界，后期需要的气运必定巨大。
菲恩则不一样。
他与虫族有血海深仇，为了复仇甚至把自己扔进地下竞技场，哪怕清楚作为一个瞎子，没有任何军校会招收他，也仍旧不要命地锤炼自己。如此目标清晰且专注，只要给予足够的气运，他就能一飞冲天，可比姜阳和伊桑好多了。
“看什么？”菲恩把脸转向姜南，“看够了没？”
他已经瞎了将近10年了，一直佩戴的是视觉传导系统。
这种东西通过不停发送超声波和热成像，遇到物体反弹来往使用者脑中输入数据，让使用者知道哪里有物体以及物体移动的轨迹，因此姜南虽然一直不吭声，但逃不过菲恩的“眼睛”。
“菲恩·艾德里安，”姜南走到他面前，“我想和你做一笔买卖。”
“不做。”菲恩低头包扎伤口，想也不想断然拒绝。
“你不听听吗？”姜南坐下。
“没兴趣。”菲恩道。
系统不满：【哼，这个菲恩不识好歹！真是个“瞎子”！】
“我知道你想考联邦第一军校机甲学院的单兵系。”姜南说，“但是你要知道，读单兵系是很花钱的。先不说自己的机甲，你可以用学院统一发放的低等机甲，但机甲的维修费用、升级费用是个大坑，更别提机甲师的精神力安抚剂、增益机甲战斗力的各种符卡了。”
“哦，对了。”姜南道，“还有治疗仪。联邦学院的医务室治疗仪比这个要好，但是治疗速度也不能让你快速投入下一次的实战当中。如果想得到更好的医疗，你也需要花钱。”
菲恩的薄唇紧紧抿着，他把能促进生长的绷带贴到伤口上后才抬起头。
“你觉得我能上联邦军校？”菲恩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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