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归和白菜跟着梅师弟来到约定好的山头,木板搭成的露天交接站内,梅长老阖眼坐在椅子上,身边一个随从也没有。
待三人靠近,梅长老缓缓睁开双眼,首先看向自己儿子。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
梅长老抬手,一道灵力命中梅师弟眉心,金黄色灵力治愈了他额前的肿胀,顺带解了嘴上的静音诀。
“咳咳……爹——”恢复说话能力的梅师弟眼泪汪汪扑到梅长老面前,紧紧抱住他的双膝,“您可算来了,师兄师弟都不帮我,只有您能替我出气了啊!”
“就是他把我伤成这样的!”
梅长老顺着儿子的食指朝池归看去,愠怒谴责道:“道友不仅挡了我儿财路,还故意伤了他,真叫我这个当父亲的看不下去。”
他这话说的巧妙,把自己从灰色产业中摘出去的同时强调自己是出于父亲的身份办事,可怜梅师弟听不懂这些,被推出来当替罪羊还对梅长老感激涕零。
池归心说梅长老不愧是活了几十年的老狐狸,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压下心中感想,池归笑道:“您把抢劫叫作财路?据我所知,令郎在打劫凡人时用的可都是您的名号啊。”
“哦?”梅长老捋了捋儿子的背,眼神意味深长,“我儿,他说的可是真的?”
梅师弟脊背不受控制地哆嗦一下,眼神飘忽不定:“没有!整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与父亲无关。我……我只是看打不过他,才想着报出父亲的名号吓唬他。”
“你看,我就说吧,小梅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
梅长老眯起一双细眼,灵视细致扫过池归的脸和丹田:“反倒是道友你……不仅伪装了身形还隐藏了修为,我很好奇你究竟想做什么。”
法器的易容效果居然能被人发现,池归心中一凛,知道今天这场对弈恐怕不好打。
梅长老深谙规则漏洞,知道只要自己不暴露就没人能治他的罪。
而池归所面临的问题更要棘手得多,他必须想方设法从梅长老嘴里撬出违规敛财背后的秘密,中途一旦被发现真实身份,老奸巨猾的梅长老将会永远隐于暗处。
池归前所未有地感到压力重大,他悄悄瞄了一眼物品栏中的金令牌,默默安慰自己:
只要身份暴露得没那么快,尽早将梅长老这只老鼠赶到明面上,师尊就能顺理成章地接手后续了……
正所谓了解未知的最快途径是融入未知,池归决定走一招险棋。
“梅长老,我想做的事很简单。”
池归镇定自若回答道:“我想加入你们的产业,为您做事。”
池归在赌,赌梅长老暗中谋划的那件事极其缺乏人手。连筑基期实力的梅师弟都能担任要职,梅长老不可能放过一个白白送上门的得力手下。
“哈哈,你这修士有意思,明明告诉你那是我儿子的产业了,还说什么想为我做事。”梅长老虚伪地笑了起来,话锋一转,“你说的话可是真的?既然是真的,那为何要伤我儿?”
“令郎召集众人围攻我,不得已的自保手段罢了。”池归说得轻描淡写,他很清楚自己出手有多轻,梅长老不至于为了区区两个肿包和他撕破脸皮。
“放屁,你说你想加入,那直说不就好了,为何一开始要与我为敌?爹,这种人一定不能收,今天敢打我,明天就敢打你!”梅师弟抢先反对道。
唉,小梅还是太年轻了,一听池归想要加入,就差把不乐意写在脸上了。殊不知他越是反对,池归离成功越近。
既然话头已经递到嘴边,池归不介意顺带丰富自己的动机。
“当时那么多人看着,我怎可当着他们的面开口。兄台,你仔细想想,咱们两次相遇,哪次是我主动出击?”
还真是,梅师弟从头到尾想了一遍,发现每次都是自己先找茬。他仍不甘心,正想继续反驳却被梅长老喝止:“是去是留我自有定夺,小梅别闹了,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梅师弟讪讪闭嘴,又听梅长老说:“道友,能否让我看看你的真实相貌?让一个身份未知的人替我办事实在令我放心不下。”
姜还是老的辣,梅长老一句话就抓住了关键。
池归料到梅长老会提出查看真实身份的要求,他心中早有对策:“我使用的易容法器有一个时辰的生效期,等时效结束您想怎么看都行。”
他在法器生效时间上刻意说了谎,恰巧卡在一个梅长老无法拖时间且愿意等待的区间。
果不其然,梅长老没有在身份问题上纠结太久,转而问起了其他问题。
池归一一回答,成功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好拿捏的缺钱散修。
终于,梅长老拍板:“不错,告诉我你的名字,待会儿我简单和你介绍一下我们的业务。”
池归悬着的心稍微降下:“您叫我小安就好。”
“姓安?倒和我们赤心宗宗主同姓,你不会和他有什么关系吧?”梅长老半真半假说着玩笑话。
池归已从梅师弟身上试探出他们这帮人对安若素的仇视态度,当即表示自己和安宗主理论相悖,请梅长老不要误解他。
他句句话戳在梅长老心坎上,这条老狐狸自觉遇上同类,对池归的满意度噌噌上涨。
眼看事情快要谈成,一道颤颤巍巍的声音突兀打破了交接站内祥和的气氛。
“原来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在场三人侧目,齐齐看向躲在石头后的白菜老伯,方才的声音正是他发出的。
“说什么保护凡人,说什么建立理想中的修仙界……都是假的,你只是在利用我接近这帮黑心宗的人。”
白菜整个人仿佛老了十岁,干裂嘴唇上方稀疏的胡须不住抖动,脊柱像失水的枯叶叶脉一般蜷缩,干瘪脆弱得好像谁戳他一下就会簌簌碎成粉末。
完了。
池归脑子里的种种思量被铺天盖地的噪点压垮。
他忘了白菜是个固执到骨头里的老头,眼睛里容不得半粒沙子。刚才他临时起意的一番话不仅骗过了梅家父子,还骗过了对自己深信不疑的白菜。
白菜看他的目光是如此失望痛苦,池归多想告诉他自己只是在演戏,可是在梅家父子怀疑的目光下他只能硬着心肠不与白菜注视,打定主意欺骗到底:
“对,我是在利用你,现在才明白未免也太晚了,知道真相就赶紧走吧。”
白菜待在这里始终是个不稳定因素,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计划顺利进行,白菜最好尽快离开,等梅长老这边完事再跟他解释……
“且慢。”
梅长老悠悠开口:“小安,你是要加入我们的人,做事不能这么幼稚。”
“您想怎么办?”池归警惕地把意识附在物品栏里的金令牌。
一旦梅长老有对白菜出手的迹象,他将放弃追逐真相立即召唤安若素。
“放轻松,我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对取你们性命暂时没兴趣。”梅长老加重话语中“暂时”二字读音,目光瞥过池归和白菜腰间的乾坤袋,笑得意味深长。
“对不住了,小安,有些事情我必须亲自确认才能放心。”
说罢,梅长老猛地抬手,两道土黄色的光从他袖口蹿出,直冲池归和白菜而去。
池归刚动了拿出金令牌的念头,下一秒就绝望地发现自己不仅行动被禁锢了,与物品栏之间的联系也突然断开了,在外人眼中伪装成乾坤袋的物品栏突然炸开,里面的东西倒得满地都是。
白菜那边也是相同的处境,他乾坤袋里装的都是奢侈品和珍贵宝器,金灿灿亮闪闪的好东西堆了一地。
修仙界竟然还有这样的流氓功法!白菜是对的,他先前坚持用马车取代乾坤袋的做法倒是歪打正着可以防梅长老这招。
梅长老像逗小狗一样拍了拍儿子头顶:“去吧,给我好好查查他们乾坤袋里都装了什么东西。”
人可以说谎,贴身的乾坤袋却做不了假。从一个人随身携带的武器、令牌、丹药中足以窥探关于他本人的大量信息,有这招在手,梅长老根本不担心有人能骗过他的眼睛。
“爹,我能把他们乾坤袋里的好东西占为己有吗?”梅师弟兴奋得像一只看见肉的饿狼。
“小安有成为自己人的可能……你主要去找他的身份信息,看中什么少拿点。至于白菜老头,随便拿吧,全拿光也不要紧。”梅长老很享受支配他人财富的快感。
“是!”
梅师弟得令,直冲池归堆在地上的物品而去。他才不管池归到底会不会成为自己人,一想到自己可以尽情拾取池归物品,随意窥探他的身份,而池归只能被定住身子眼睁睁看着,反抗不了也求饶不了,梅师弟就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人!”
被他视作目标的池归心情复杂。
说来也巧,为了避免被白菜抿出赤心宗弟子的身份,他这次出行特地没带与他身份有关的赤心宗弟子令牌和弩箭,没想到他的顺手之举居然会在这种地方发挥奇妙作用。
最令池归感到紧张的,反而是安若素给的金令牌,此刻它正堂而皇之躺在池归脚下。
原本的救命稻草顷刻间变成了勒在脖子上的致命绳索。这玩意一旦被发现,不仅此前做出的一切努力都将报废,甚至还有被梅长老灭口的风险。
眼看梅师弟的脚步越来越近,池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池归&白菜:卧槽,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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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逆徒(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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