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朦胧,京城长街灯火璀璨,一轮高悬宫灯,红绸飘悬的长船引水波荡开满湖数多近繁星的纸灯,迎着微风于湖面之上缓慢的行驶。
二层几位权贵随着宋砚听入席坐定,张妈妈站上船头的小台子,高声传唤。
“点灯!”
整个京城一片灯火通明,唯独这河道两侧,像是特意被隔开,一片朦胧乌黑。
听着动静窸窸窣窣的忙活起来,纷纷用火折子将提在手里各式各样的花灯中的烛芯点燃。
幽漾眼睛都看不过来了,而那些个端坐在椅穿戴人模狗样一本正经的权贵们见此情此景立时躁动了起来。
猴急似的早早离开木椅,在靠近河岸两侧的扶手处双手背身而立,端着架势,眯起已经小的不能再小的眼睛,聚精会神的往两旁乌漆嘛黑的河沿看。
黑灯瞎火的幽漾也一时猜不出他们在看什么。
长串灯火依次在河边亮起,一点点微弱的烛光照亮了灯下如花似玉的姑娘们。
些许微光不便让人看清真实面容,这也是春红芳的巧思之一。
烛火因风闪动,忽明忽暗,加之长船同两岸有些距离,权贵们只能凭借着远远一望的第一感觉挑选,在保持神秘的同时,又增加期待,让挑选者萌生一种不可言说的刺激感。
“这姑娘水灵,我要了,你们可别同我抢啊。”
“哈哈哈,既是大人先看上的灯,在下可没有理由夺人所爱了,我便要那一盏吧。”
......
他们身后都跟着一个春红芳的龟公,用处便是记下所选的灯笼并汇报给张妈妈,再由张妈妈统一安排,不同的姑娘价格也会不同。
幽漾这才明了,原来这也是供权贵们娱乐的一种方式。
这被点亮的花灯便代表了灯盏下的姑娘,供他们挑选,若是喜欢便可出价将花灯买下,届时花灯和姑娘都会被送过去。
幽漾也好奇,缓步走到围栏旁,发觉一层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
若是说二层是有资格和宋砚听同席的高官之类的大人物,那么一层就只是些不入流的小角色了。
他们没有二层的架势,在见到美人时的反应也更直接,为了看清真容,他们可以动作不雅的趴在看最靠近河岸的两旁扶手处撅着屁股往那看。
宋砚听对这些全然视若无睹,反倒对幽漾发间的流苏感兴趣,时不时拨一下。
有些可惜的感叹:“渔网里鱼太少了,想来是有人偷偷把渔网割坏了。”
幽漾凝眉,异样的看向宋砚听。
宋砚听没有接着说下去,反而注意到幽漾神色变换逐渐凝重,问她:“你可算是发现不对劲了?”
幽漾心头疑虑还未解,因他这话又添一分。
她道:“有些不对劲。”
宋砚听抬了下眼示意她继续说。
幽漾按下心中诸多疑惑,当着宋砚听的面将自己心中猜想托出。
“如此兴师动众应不仅仅是为了这么出。”
“不是我眼光挑,春红芳不就是靠着姑娘们以色侍人的买卖才得以营生。”
“这春红芳一众中能够脱颖而出,若是只有这种小有姿色的姑娘,那早该倒闭了。”
“而且。”幽漾回身直视宋砚听,“我观你一动不动,一看就是对这些小姿色没有兴趣。”
“这样张妈妈都不过来探你的态度,更加说明了,这些都不入流的,之后还有更好的能供你选择。”
“聪明。”宋砚听微垂着下眼,漆黑的眸子闪了一下,好似想到了什么,意味深长的对幽漾坏笑道:“说不定一会儿还有属于你的意外惊喜哦~”
幽漾:“惊喜?什么惊喜?”在这破地方她还能有什么惊喜?
可不管幽漾怎么缠着他问,宋砚听就是不告诉她。
眼看着船就要到了,这一路上张妈妈卖出去不少姑娘,赚了不少钱,荷包一鼓囊,整个人瞧起来都喜气洋洋的,气色都好了。
她乐盈盈的身后跟着个龟公,他手提着个盖着黑布的东西。
二人一同来到宋砚听面前屈膝行礼:“殿下,小夫人。”
“地方马上就要到了,还请殿下移步到前头去,天灯已经准备好了。”
幽漾拽着宋砚听宽袖的一角跟在他身后,远远望了眼不远处那立于湖心的圆心高台,被精心装饰一番变得璀璨夺目。
那儿估摸着就是今晚游船最重头的戏了。
她装起拈酸吃醋狭隘模样刻薄的说了句:“张妈妈,我瞧着这些天灯样式都无甚区别,何故搞这般多噱头。”
“再多的噱头不都是为了伺候殿下和各位贵客欢心有意而为之,若是殿下不喜,怎会年年都来?”
张妈妈不卑不亢,实际上在暗地里敲打幽漾,长得再天资绝色又如何,也只是宋砚听众多女人中之一罢了。
见幽漾说不出话来,张妈妈有些得意,站上高台,就连响亮的呼声也无时无刻不在彰显她的得意。
百姓们的的灯笼先一步升上空中,在人们沉浸在这漫天飞灯的繁华盛景里时,两岸乐师开始奏响曼妙乐曲。
“时辰已到,放天灯!”
张妈妈一声令下,身后龟公将手中物件上盖着的黑布扯开。
黑布之下竟是个装满蝴蝶的金笼子。
龟公打开笼子,伴着乐曲放出笼中各色的蝴蝶。
蝴蝶们四散而飞,看似毫无章法,实际上都向着一处飞去。
便是那圆台。
圆台上五位轻纱掩面,婀娜多姿姑娘们穿着上好的舞衣伴乐而舞。
而那些蝴蝶像是受到了吸引,一直飞到了美人身旁,有的甚至在美人肩上驻留。
台上美人翩翩起舞,周身彩蝶伴身而动,此情此景,美不胜收,不仅男人们喜欢看,就连幽漾也被勾的移不开眼。
在夜空中熠熠生辉的飞灯之下,一舞将毕。
此舞的最后一段便是放天灯。
五盏外形以金雕和琉璃烧制而成的火红色天灯被丫鬟们端上去。
美人不知用了何掩人耳目的办法,竟让指尖燃起火焰,以指火引燃灯火。
很快,天灯渐渐升高,却不似寻常飞灯,没入云层消失无踪,反倒是统一停在了同一高度。
细看才知,原是几盏灯下都被一根细线牵制。
幽漾眉间微动,定睛观察,终发现了这几个天灯的不同之处。
天灯之上全都被画上了红粉色的桃花,样式上大相径庭,唯一不同的便是上头花朵的数量,最少的有六朵,最多的有十二朵,其余的是九朵,十朵,十一朵。
幽漾小脑袋瓜还在琢磨着天灯上绘的样子到底有何含义,宋砚听就已经出声:“六朵桃花,本王就要这一盏。”
张妈妈脸上堆着笑,似是无意的瞥了一旁幽漾一眼。
“好嘞,老奴这就将人安排好送入殿下房中。”
“嗯。”宋砚听牵起幽漾的手,“咱们走。”
幽漾抬眸:“去哪?”
宋砚听展颜视线悠悠的停在幽漾的身上,吊儿郎当的开腔:“自然是**一刻值千金,小夫人不陪着本王一道怎行呢。”
刹那间周遭听到这话的人向幽漾投来了暧昧的目光,盯的她有些无地自容。
幽漾嗔他一眼,推着宋砚听走,“走走走,这就走。”真受不了这货的骚里骚气的说话方式了。
两个人众目睽睽下离开,来到张妈妈安排的房间里。
宋砚听进了房间就直奔床榻上坐下,一步都不愿多走。
关上门幽漾检查过房间里确定没有别的人存在之后掐着腰站到宋砚听面前欲言又止的问他:“你…你不会真的要在这儿…那啥吧?”
“我…我可没有看别人那啥的癖好。”
宋砚听双手垫在脑后躺下去,优哉游哉道:“放心吧,我也没有让别人看着那啥的癖好。”
“你不是很好奇那天灯到底是什么意思么?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扣扣扣...”没多久房外就有人敲门。
“殿下您要的人和灯都送来了。”原是张妈妈亲自把人送过来,
宋砚听坐起身子,递了个眼神给幽漾,示意她躲到屏风后头去。
“进来。”
雕花木门被张妈妈由外打开,她的身后跟着个窈窕女子。
她以轻纱遮面,额心贴绘着牡丹花钿,身着一身沧浪青纱质薄裙,身前风光被勒在一块,要露不露的。
幽漾透过屏风缝隙从身形认出她是那圆台上的五人之一。
而在这名女子的身后,还跟两个小厮抬着个箱子。
“见过殿下。”
张妈妈见幽漾不见了,视线不动声色的在屋里找了起来。
“张妈妈在找什么?”宋砚听毫不掩饰的戳破了她的心思。
张妈妈干笑,“老奴不敢,只是见小夫人不见了,怕咱这船舱太大,若是迷路了便不好了。”
宋砚听指了指屏风一言不发。
在屏风后头还能干什么,自然是脱衣裳。
张妈妈汗颜,“是老奴多虑了。”
“既知道自己多虑便滚出去,别杵在这儿碍眼。”宋砚听不耐烦。
“诶!这就告退。”这阴晴不定的祖宗生气了,张妈妈不敢多留,忙不迭退了出去,离开时还帮着把门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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