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瓷握着刻刀的手心沁出冷汗,直播间右上角的观看人数像根生锈的发条,始终卡在"23"这个数字。
修复台上的鎏金铜壶钟突然发出嗡鸣,钟摆上那只断翅铜凤凰正用赤红玛瑙眼珠盯着她,这尊本应供奉在太庙的明代礼器,此刻却像索债的恶鬼。
"小苏,别折腾这些虚头巴脑的!"老陈布满老茧的手掌拍在酸枝木工作台上,震得青瓷笔洗里的朱砂溅出星点血痕。
老师傅的唐装袖口还沾着前日修复唐三彩的矿粉,孔雀蓝的粉末簌簌落在苏瓷的智能手机屏幕上,"咱们天工坊三百年招牌,是靠手底真功夫,不是这劳什子直..."
"砰!"
铜壶钟顶部的鎏金蟠龙钮突然崩落,苏瓷慌忙伸手去接,指尖却被钟体暗藏的机簧划出道血口。
直播间突然涌入十几个观众,弹幕跳动着刺眼的嘲笑:"就这水平还文物修复?"
"主播的手还没我家猫爪子稳当"。
血珠渗入铜钟纹路时,苏瓷瞥见弹幕池闪过一行鎏金特效字:【用户"墨家九算"打赏"国潮值×99"】。
腰间祖传的鲁班阴阳尺突然发烫,尺身上的二十八宿刻度泛起幽蓝荧光,她下意识用尺尖挑开钟体暗格,整个人突然被吸进漩涡般的青铜色光晕里。
老陈的惊呼声还卡在喉咙,苏瓷已跌坐在汉白玉台阶上。
眼前是座悬浮在星海中的青铜大殿,十二扇雕着二十八宿的转心门正在缓缓旋转。
怀里的阴阳尺突然立起,尺端指向大殿穹顶——那里悬着具三丈高的铜壶滴漏,漏箭正指向"子初"刻度,而漏壶底部嵌着的,赫然是现实世界里那尊铜壶钟缺失的蟠龙钮!
"戌时三刻,星昴当值。"清冷男声从转心门后传来,苏瓷看见玄色唐装的衣角掠过青龙七宿的门扉。
阴阳尺的危宿刻度突然灼烧她的掌心,这是《鲁班书》记载的"危月燕现,机关将启"的警示。
她抓起尺子冲向滴漏,发现漏壶内部竟用失传的"鱼胶错金法"镶嵌着北斗七星阵。
直播间突然在意识深处炸开烟花特效,那个叫"墨家九算"的用户又打赏了【国潮值×199】。
苏瓷福至心灵地将阴阳尺插入漏壶,尺身上的鬼宿刻度与七星阵的天枢星精准咬合。
当漏箭归位的刹那,现实中的铜壶钟突然自动合拢,断翅铜凤凰的眼珠流转金光,直播间观看人数瞬间突破五千。
回到现实的苏瓷还没站稳,老陈就举着放大镜凑到铜钟前:"这...这龙钮内部怎么多了道水银密封层?"
弹幕疯狂刷过"主播变魔术"的惊叹,只有苏瓷看见阴阳尺的尺身上,新浮现出一行小篆:"得国潮值者,当承天工劫"。
铜壶钟的玛瑙眼珠突然映出祁轩的身影,那位总在深夜来借阅古籍的考古学家,此刻正站在天工坊的雕花窗外。
他手中的罗盘指针剧烈震颤,所指方向正是苏瓷装着阴阳尺的锦囊。
窗棂上停着只青铜材质的机关鸟,鸟喙里衔着半张烧焦的丝帛,隐约可见"楚王墓"、"鲁班尺"等字迹。
苏瓷触碰丝帛的瞬间,阴阳尺的角宿刻度突然转为血红,她听见直播间传来新的提示音:【用户"敦煌守夜人"打赏"国潮值×299"】...
青铜漏壶中的星砂簌簌坠落,在苏瓷掌心的阴阳尺上聚成微缩的北斗七曜。
她突然想起祖父临终前教她的《考工密语》:"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指尖蘸着未干的朱砂,在漏壶内壁勾画出三垣四象的星轨。
"咔嚓——"
当紫微垣的星图与阴阳尺末端的勾陈刻度重合时,悬浮大殿突然剧烈震颤。
十二扇转心门同时投射出青铜锁链,缠绕住即将倾覆的铜壶滴漏。
苏瓷踩着危宿方位的螭吻浮雕跃上横梁,发现滴漏核心的莲花承露盘竟用失传的"木牛流马"机关驱动。
"原来如此!"
她将阴阳尺横咬在口中,双手飞快拆解承露盘边缘的十二道连环榫。
每解开一道机关,直播间就炸开一串打赏特效。
当最后一道子母燕尾榫弹开时,漏壶中沉寂三百年的铜凤凰突然引颈长鸣,断翅处绽放出鎏金掐丝锻造的羽翼。
现实世界的直播间突然黑屏,满屏弹幕炸成烟花:
【主播手速开挂了吧!】
【这特效得烧多少钱?】
【刚才钟里飞出的金凤凰是AR吗?】
苏瓷跌回工作台时,阴阳尺正牢牢卡在铜壶钟新生的蟠龙钮里。
老陈举着放大镜的手在发抖:"这...这水银密封层是宋代官造技法,你怎么会..."
老人突然噤声,因为他看见苏瓷锁骨处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星宿纹路——那是《鲁班书》里记载的"天工印"。
"观众朋友们,这就是明代鎏金铜壶钟的完整形态。"
苏瓷将镜头对准复原的钟摆,那只重获新生的铜凤凰正在缓缓展翅。
她没注意到,钟体内壁的云雷纹中,有个血蚕丝勾勒的"瞑"字正渗出暗红微光。
深夜的天工坊泛起潮湿的青苔气。
苏瓷摩挲着阴阳尺上新出现的井宿刻度,忽然听见阁楼传来细碎的机括声。
顺着榫卯罗盘的指引,她在祖父的樟木箱底找到半卷《天工开物》残页,泛黄的宣纸上赫然画着铜壶钟内的"瞑"字符号。
"叮——"
古钟突然无风自鸣,玛瑙眼珠投射出诡谲的光斑。
那些光斑在粉墙上拼成敦煌飞天的姿态,却在即将触及藻井上的和玺彩画时骤然消散。
苏瓷抓起阴阳尺冲向工作台,发现钟摆的铜凤凰竟在青砖地面投下双头蛇的影子。
直播间后台突然弹出私信:
【墨家九算:子时三刻,查看钟钮第三道环】
苏瓷的指尖刚触到蟠龙钮的鳞片,阴阳尺突然变得滚烫。
鎏金铜环自动旋开,露出用鱼胶封存的玉琮碎片,上面刻着与"瞑"字相呼应的甲骨文。
窗外适时划过闪电,玉琮表面的雷云纹竟与玻璃上的雨痕产生共鸣,在墙面映出模糊的星图。
"小苏!"老陈举着油纸伞冲进后院,"快把西厢房的防潮机关打开..."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看见铜壶钟表面正在渗出朱砂色的液体。
那些液体顺着砖缝流向天工坊正厅,最终在"技近乎道"的匾额下聚成诡异的图腾。
苏瓷将阴阳尺浸入液体,尺身立刻浮现出《鲁班书》失传的"厌胜篇"。
当她念出"以正压邪"的咒诀时,液体突然蒸腾成血色雾气,在匾额上凝出半幅《清明上河图》的异变版本——画中虹桥下的船工全都戴着青铜傩面。
雨夜传来瓦当坠地的脆响,苏瓷猛然转头。
雕花窗棂上残留着半枚带水渍的掌印,尺寸明显小于成年男子。
她想起白天在星图中看到的"客星犯紫微"天象,榫卯罗盘的磁针突然指向东南方——那里是存放历代坊主手札的禁室。
禁室门环上的铜辅首正在缓缓转动,吞下钥匙孔的饕餮纹渗出青绿色铜锈。
苏瓷握紧阴阳尺推开木门,发现祖父的紫檀案几上凭空多出个锦盒,盒盖的云气纹中嵌着七颗按北斗排列的萤石。
当她伸手触碰时,街角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雨幕中,某辆黑色轿车的远光灯穿透坊前的百年槐树,在禁室粉墙上投下枝桠的剪影。
那些影子诡异地扭动着,逐渐形成与铜壶钟内相同的"瞑"字图腾。
苏瓷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直播间后台跳出新提示:
【敦煌守夜人申请连麦,是否接受?】
禁室梁上传来机关鸟振翅的声响,那声音像是用编钟碎片敲出来的。
苏瓷抬头刹那,锦盒中的萤石突然迸发强光,将她手中的阴阳尺照得通体透明。
尺身内部显现出层层叠叠的齿轮结构,最核心的位置悬浮着粒刻满契丹小字的金砂。
坊外槐树的枯枝突然抽芽,新生叶片竟全是青铜质地。
苏瓷听见有脚步声停在紧闭的坊门前,来人握着把绘有"瞑"字符号的油纸伞,伞骨末端挂着串五毒铜铃——但所有这些,都被突然暴涨的国潮值打赏特效淹没在黑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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