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然,这帮倒霉学生不知道的是,监狱里的犯人不会晚上十一点睡早上六点起。
尽管这个新规让大部分学生都埋怨不已,但这个年纪的少年就是这样烦恼来的快去的也快,在一个晚上的酣眠后便消散得无影无踪,浑然将这件事给抛到九霄云外,第二日早晨一如既往地继续遵循着学校的规章制度在这所“监狱”里生活学习。
俗话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昨天的步林因为开学第一天开会没有体验到实验中学那及其变态的“方阵”跑操,今天步林便体验到了。
汲取了前一天的教训,今早的步林不仅把被子叠的和白昱程教他的一样方正整齐,甚至比白昱程他们更早抵达操场集合点。
于是,当白昱程匆匆赶到时,见到的便是束着长发逆光站在清北A班方阵里手举英语操前读抬头读书的步林。
步林这种人属于典型的言行不一,虽然昨天他在还和白昱程与周祁两人无情地吐槽着这不合理的姿势,今天自己却比谁都规范地用这种姿势在只有几人到的操场上平声背诵英语单词。
白昱程步伐极快地从步林身后绕到步林旁边站好,他一边借着找操前读作为掩护,一边嘴贱地小声向身旁站的笔直的步林调侃道:“哟,昨天不是说这姿势只有监狱里的人才摆得出来吗?”
步林斜睨了一眼白昱程,嘴上的背诵单词的语速却丝毫未减,他在吐出一个中文词组的间隙飞快地回道:“我们不就是犯人吗?”
白昱程哑然失笑。
步林背单词的语速很快,却字字清晰,成功与两大混水摸鱼派“和尚念经”和“谁是歌手”形成鲜明对比。
十分钟操前读转瞬即逝,在大部分学生都进入班级队伍并站好后,级部主任冯利便打开那一开机就会宣布自己叫“背德音响”的高音音响喝停了早读,并将指挥权交与今天的值班体育老师杨天源准备跑操。
和大部分学校的跑操方式不同,这所学生的跑操要求学生以方阵的形式整齐且紧密地排列着在跑道上跑操,跑步的过程中不仅要保证方阵的整齐性,还要保证各班与各班之间的距离,不允许太近也不允许太远。
这种跑操听起来简单,但只有跑过的学生才知道这样跑步的难度究竟有多大,首先是为了保证队伍紧密,前后之间的学生距离必须保持在一拳之内,两侧的学生也必须相互贴着彼此的肩臂。
而因为这距离太近,一旦有学生步伐错误,就会导致整个方阵溃散,严重的甚至会导致踩踏事件。
其次,为了保证方阵的整齐不变形,每位学生必须时刻关注着自己所在的位置对即将面对的地形变化做出改变,比如在直道时所有学生需要左右对齐,但弯道却要求内圈学生放慢速度,外圈学生加快速度,最终达到方阵的整齐性。
介于这两点,纵使是学习能力可怕如斯的步林,也在第一天跑操时被杨天源点名了好几次。
“清北A班,最后一排掉队了!”
操场中心的音响里猛地传来杨天源的声音,吓得被点到的清北A班学生均都肉眼可见地抖了一下。
自知是自己问题影响了班级的步林几不可察地“啧”了一声,他万般抗拒地调整了下自己的动作不再去挤旁边的两人,勉勉强强地赶上前面的队伍。
步林本就是不适应和别人肢体接触的人,所以在周祁和白昱程两人像两个左右护法一样紧挨着他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就想将两人推开。
或许是被杨天源的这一嗓子呵斥带来了些许压力,在第二圈时步林的脚步愈发凌乱,接连几次踩到了前面男生的鞋跟。
“你到底会不会跑?”被踩了数次的男生终于忍无可忍,他扭头怒斥道。
“对不起。”步林光速道歉。
步林毕竟是从开学第一天就自带舆论的“明星”转学生,班上的大部分学生对他的意见都很多,更何况今天又是眼睛最尖最爱挑人毛病的“四大名捕”杨天源指挥跑操,因此在他们第一次被点名时,大部分学生就已经将怒火迁怒到了步林身上。
“还以为省状元有多厉害呢,结果还不是连个步都跑不明白。前排不知是在步林道歉后谁阴阳怪气地刺了一句,纯粹的。恶意直白地扑面而来。
“别听他们的。”
就在这时,白昱程一直紧闭的嘴突然开口,不由分说地截断了那恶意的话语,他厉声向步林提醒:“注意听体委的口号,一是左二是右。”
霎那间,那一直弥漫在步林耳边的脚步声、指挥声、口哨声、背德音响的点名提醒声以及其他同学的咂嘴声仿佛都被白昱程这一句话所遣散,至少在这一刻,除了白昱程的那句带着善意的提醒,步林什么都听不见了。
“嗯。”步林低应了一声,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步伐。
为了防止步林跑错从而导致全班再次挨骂,白昱程索性将体委的“一二一”的口号转化为平白的肢体命令去引导他:“左右左…左右左…”
也许是这方法奏效了,至少接下来的一圈,步林的脚步总算跟上了节奏不在踩错。
漫长的跑操终于结束。在停下的那一刹,气息未匀的步林微喘着对身旁的白昱程低声说:“谢了。”
“小事。”同样在平复呼吸的白昱程故作潇洒地一摆手,说:“记得啊,吃完早饭在咱们教室里等我。”
步林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瞬,他不解地拧眉,向白昱程投去一个困惑的眼神。
“我带你去考场。”白昱程佯装不满地向他嘟囔着:“咱们昨晚不是说好了吗?”
“……”
步林无语地转过头去没说话,直到快要下操时他才轻飘飘地来了句:“知道了。”
·
对于时间就是分数的高三生而言,学校为了节约时间,刻意将长达两天的高考考试压缩在一天里,因此,当步林买上早点时,距离第一场考试的开始已经只剩十五分钟。
为了不让白昱程等他,步林只好还热乎的玫瑰豆沙包和温热的红枣豆浆一起拎在手上连走带跑地冲回了四合院。
“跑这么快干嘛?”
正当步林要踏进教室时,他的身后却猝不及防地传来了白昱程悠闲的声音。步林本就因为没在走廊上看到他的身影而有些担心,结果他这么冷不丁地来了一句,强行把内心不安的步林吓得一激灵。
步林没好气地转过身来板着脸望着白昱程以及他身边的周祁,不说话。
白昱程和周祁显然刚吃饱,两人的脸上均带着几分被食物填饱的餍足感,与饥肠辘辘并且狼狈地拎着早餐的步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也许是这气氛太过古怪,周祁为了缓和气氛,莫名其妙地朝手上还拎着早餐的步林来了一句:“你爱吃甜的?”
步林:“……”
白昱程:“……”
步林懒得回他,他冷漠地转过身给两人留下一个背影,进教室去找文具去了。
“他这是生气了吗?”周祁后知后觉地问。
白昱程耸了耸肩:“不知道。”
周祁无语地撇了撇嘴,也进教室去拿文具去了。
c市的夏季早晨算不上热,晨风裹挟着午夜的凉意拂过四合院里的银信树梢,闹起几分响意。
待两人拿完文具后,便由白昱程和周祁两人在前面带路,领着步林这位新生向那栋高三考试楼走去。
高三考试楼距离四合院不算远,在跨过一片景观竹林后又从医务室向上多走一段后便到了。
这栋楼毕竟是建校时留下的老古董,整栋楼通体采用限时复古水泥地和白色腻子粉装修,再配上掉漆的绿色铁门与不知道送走了多少届学生的老式木桌椅,还有顺着墙面生长繁衍的藤蔓与墙面上密密麻麻的涂鸦,竟让老实跟在白昱程身后的步林恍惚间有种穿越回几十年前的错觉。
不是,这还是二十一世纪吗?
“走了白哥!”在步林恍神间,周祁已经到了自己的考场前,他在和白昱程简单道别后,便咋咋呼呼地从两人身边离开。
“怎么样?”白昱程将目光从周祁的身上回移到步林身上,带着他踏上楼体中央的主楼梯继续上楼,“够‘复古’吧?”
“嗯。”步林叼着没喝完的豆浆吸管,含糊应道。
“咱们学校虽然比不上你们一中那样百年名校,但好歹也是个建校也有个四十来年的‘中年学校’,有这种楼倒也不稀奇。”白昱程一边熟稔地和楼道里走廊上的同学打着招呼一边向步林解释道。
白昱程的人缘极好,就从四合院到考场教室的这段时间里,和他打过招呼的人最起码有二三十个,其中还不乏几位还在和自己女朋友聊天的男生。
大概是因为旧楼没有监控,往日那帮在四合院里不敢和对象亲亲我我的小情侣和“烟鬼”们全在这一刻全都放飞自我。小情侣们三三两两地躲在楼梯的转角或走廊的阳台上,亲密地和他们无法相见的爱人们聊天拥抱,强行将考试当成了特属于他们的“七夕之日”,而烟鬼们自然也躲到了各层的男生厕所里吞云吐雾,要是有不知道的人从外面看去,可能还会因为男生厕所着火了。
“这楼没老师管?”步林顺手把豆浆杯丢到路过的垃圾桶里。
白昱程一边笑着扒拉开在走廊里挡路的学生向更深处走去,一边和步林解释:“当然有。”
“不仅有,而且还特别多。”白昱程忽然顿步,转身让步林向身后他们才走过的楼道望去。
不知何时,这方才还在走廊上的小情侣们全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几位穿着和他们一样校服的巡逻老师伪装在人群中,悄悄地将这些违纪学生全部拎到了办公室。
步林诧异地挑了挑眉没说话,他沉默地转回身,继续跟着白昱程向三楼深处走去。
为了区分文理科生,所以理科生的考场被分在了一二三楼,文科生被分在了四五楼,彼此互不打扰,而又因为考场是按照成绩安排,所以步林和白昱程的考场自然是在三楼的最深处的那一个教室,也是全校最乱的考场。
那么,这个考场究竟有多乱呢?
这么说吧,还不等白昱程这尊“学神”在考场落座,一帮想要抄答案的学生就已经像饿狼扑食一般将白昱程围在中间。
“白哥这次答题卡往这边移一点……”
“白哥白哥我多的不要理综能不能给我抄个选择题……”
“白哥白哥能不能给我塔罗牌上签个名,手臂上也行我要吸吸欧气争取算准点……”
被挤在外圈的步林沉默了。
抄答案就算了,怎么还有搞玄学的?
虽然但是,我高考前一天真的让我们学校的保送生挨个给我手臂上签了个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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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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