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天际染上火红之色,落日余晖与天际流云相依偎,倦鸟归林,村庄上方炊烟袅袅,田野里响起悠扬的牧笛声。
乡间小路上,骏马奔驰如闪电,卷起阵阵尘土,犹如离弦之箭,风驰电掣,只留下嗒嗒的马蹄声和一道转瞬即逝的残影。
裴夜月一行人走得很急,原本还有三天的路程,她次日寅时便到了夜王府。
辽城里的事务这段时间都由凌华她们处理,没出什么乱子。倒是匈奴人频繁闹事,仿佛忘了和亲这茬儿。
圣旨堪称八百里加急,裴夜月第二天刚从军营回来,连盔甲都没换就得出去接旨了。
看来这老皇帝还是很重视这次和亲的。
至少给足了公主排面。
裴夜月倒是没在明面上表现的对接待公主这事儿上心,暗地里早已在楼兰车队快进城时就派人盯着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已不是秘密了。好在对方懂得规矩,一直守着礼节,挑不出半分错处。
因着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公主了,裴夜月索性去找季笙歌共度良宵。
“阿笙?”
她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片刻后就见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季笙歌神情淡漠的偏开身子放裴夜月进屋。她穿着身淡蓝色袄裙,齐腰的长发编成一条长辫子,用青色发带点缀,未施粉黛却清丽脱俗。
裴夜月趁着季笙歌关门之时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身,头埋在对方颈侧,贪婪的吮吸着佳人身上散发的独特的馨香。
像是她曾种过的上好莲花,迷人又不可亵渎。
“你想不想学些防身术?”裴夜月低声问。
季笙歌偏开头拒绝了:“我学不,至少在现在学不了。”
裴夜月疑惑地问:“为什么?”
季笙歌:“练功要内力,我没有。”
“不该啊,你之前不是……”裴夜月想起初见时季笙歌用一把刀与十多个将士过招的时候,仔细一想却又明白了些许。
那时,季笙歌纯属是拿刀乱砍,拼的是巧劲儿,靠的是灵活。但最后还是被打倒在地了。
季笙歌好像和裴夜月想到一块去了,她也没有解释,只是把手搭在裴夜月搂着她腰的手上,几息过后,方才转身与裴夜月面对面。
“都说夜王殿下武功高强,是年轻一代中的翘楚,我若是拜殿下为师,倒是不亏。”
她是笑着的,眸中好似藏有漫天星辰,裴夜月轻啄一口,越看越喜欢。
温热的吻印在脸上,季笙歌有些讶异,但也只有一瞬。她的耳尖悄悄染上粉红,几缕青丝散落,却又挡不住什么。
“教你是我的荣幸。”
裴夜月心底里高兴,直接打横抱起季笙歌朝床榻走去。
季笙歌是个守信的人,前提是这个承诺是她自愿许下的。就像在旅舍那天,她许下的那个诺言,只要裴夜月能做到,季笙歌也会认真履行。
哪怕裴夜月的吻技令人窒息,季笙歌也会配合一下。
她主动搂住裴夜月的脖子,迎上那殷红的唇,舌尖细细描摹着裴夜月的唇形,片刻后便快速收回。
典型的撩拨完就跑。
裴夜月并不是一个好打发的主儿,这点轻微的奖励显然不够。
她的手玩惯了冷兵器,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环绕着季笙歌劲瘦的腰身,仿佛是握住了世间最好的长.枪。
她最趁手的兵器,就是长.枪,遇到心仪的总是会忍不住把玩一番,去试试它的优劣。
而裴夜月运气一向不差,总会得到最好的武器。
季笙歌只觉一阵酥麻,胸脯随着呼吸而起伏。
绵长的一吻结束,她趴在裴夜月怀里轻轻喘气。
温热的鼻息扑到在耳垂上,裴夜月呼吸不自觉的加重,垂眸看去,只能见到少女乌黑的发顶和如蝴蝶振翅般扑朔的睫毛。
好看,非常好看——她除了这个词,再也挤出不多余的词汇,好像脑子也不允许她多想些什么了。
有一股无名火在胸腔里乱窜,怎么也无法熄灭。
她像是被烈火烧到了般,想呼救却被堵住了嘴。
喉咙干涩难耐,她咽了咽口水,手不自觉的攥成拳藏在身后。
夕阳无限,落日熔金。她们维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谁也没有先松手。
*
军营就在辽城西部,从城内五十里开始,都是明令禁止任何百姓靠近。
一路上零零散散开着几家酒楼、花楼,供兵士消遣。
夜王府就在禁地五十里外。辽城里有句不成文的规定——看见了夜王府就拐弯,不拐还敢往前走就掉头伺候。
路程谈不上远也谈不上近,裴夜月诚心要让季笙歌亲近她,故意选择了骑马。还美其名曰:骑马快,还能帮你克服恐惧。
季笙歌没有说任何话,乖乖上了马。搂上腰那刻,裴夜月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了。
天知道她有多高兴。
其实快也快不了多少,她们到军营中心地时已经快中午了。
但快乐往往只是她单方面的……季笙歌一下马就跌跌撞撞的躲开了,跑得比兔子还快。
舒书领了吩咐跟上去陪她。
凌华和秦王训完新兵就同裴夜月一起进了主帐。
军营里的事务并不多,不多时便解决了。真正令人头疼的,还得是总来偷粮草的匈奴人。
“士可忍孰不可忍,要不咱们直接去烧了这群狗贼的营帐?”
右将军如此提议,左将军表示赞成。
“不可。”秦王表示反对,细细分析,“匈奴擅夜袭且每次偷袭范围广,难以捉摸,白天我们也不能明着打。若是去烧,咱们军中恐没有合适的人选。”
凌华点头,“自上次一役,军中元气大伤,新兵多未实战,不了解对手,的确不好派人。”
裴夜月也是如此想。正面打不得,偷袭也袭不过,用人之时才发现可用之人极少。
她曾上书天子,却换来和亲交好。她曾私信储君,却发现对方比她还难走。
“主子。”舒书掀开帐门,稍后对着帐内众人一一行礼,礼毕后便站在了凌华身后。
“殿下,匈奴人!”
裴夜月抬眼便见右将军手按在剑鞘上准备拔剑,正对着季笙歌怒目而视,胡须遮了半张脸,一条狰狞的疤爬在右脸上,凶神恶煞的模样十分可怖。
“来人啊,把贼人拖下去!”
随着他这一声叫唤,“唰”的一声就闯进了好几个拿刀的兵士。
而季笙歌下意识退到帐门前,望着裴夜月,仿佛只要对方不注意她立马就跑一般。
“退下,这是误会!”
裴夜月厉声呵斥,赶紧从主位上起身,挡在二人中间解释,“李将军,此女乃我不日前救下的义妹,在匈奴内部无亲无故,我看她年纪小十分可怜,这才把她带在身边的,她绝不是奸细。”
“老李,你先收剑,殿下都如此说了,那这姑娘起码不是坏人。”左将军也从旁劝道,暗中抽走了右将军的剑。
右将军怒气未消:“咱们在这议事,进来个匈奴人是怎么回事?!”
右将军李双飞草莽出身,长子五年前死在匈奴人手中,他恨极了匈奴人。左将军张一白是武将世家张家的庶子,与右将军是过命的交情,他相比于右将军要好说话些。
由左将军出面劝说,远比裴夜月解释千百句要好上太多。
思及此处,裴夜月给左将军递了个眼色,后者心领神会。
右将军只是莽撞了些,并非不通人情,经一番劝解,他意识到自己错了,干脆利落的抱拳行礼赔不是。
季笙歌紧绷着身子,攥着衣袖的手骨节泛白,目光阴翳。
眼睛,眼睛,又是这双该死的蓝瞳……
忽而,她感觉手被一团温热包裹住,耳畔响起一道温和的女声:
“阿笙,李将军问你待会儿傍晚要不要去喝酒呢。”
裴夜月握住了季笙歌的手,她明白季笙歌此刻心情应该是十分不好的,她需要安慰,需要一个人在此刻护住她。
裴夜月从不吝啬,她愿意给。
“我酒量不好。”季笙歌闷闷出声,不敢抬眼看周遭的一切。
“酒量不好就不去了,你自己喜欢才是最重要的。”
语罢,裴夜月正欲开口代季笙歌拒绝这个邀请,衣角却被少女扯了下,她听到语调很轻的一句话——
我喜欢和你去。
现在估计只有她自已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在听到对方示好时不自觉笑了。
*
军中的酒多是农家自酿,但都经过检查,将士们也没有了太多的顾虑。
右将军为了赔罪,已经自罚三碗,左将军也跟着喝了。
凌华带兵夜巡,得了个逃离的机会。舒书想逃,但逃不掉。
“怎么,夜王殿下不喝点?”
秦王提着一坛酒坐到裴夜月旁边儿,语罢递给裴夜月一个干净的搪瓷碗,笑容中带着些许侠士的豪爽。
他见裴夜月接过碗,顺着倒了半碗酒。
“自是不敢拂了秦王殿下的面子。”裴夜月打趣道,后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秦王哥俩好的拍了下裴夜月的肩,眼睛却瞄着躲在裴夜月身侧略显局促的季笙歌。
“看什么呢。”裴夜月打掉了他的手,似不经意的问:“同你一道来的那位姑娘是你心上人?”
秦王环顾四周,见没人看他们才湊近点压低声音回答,“太子的人,你懂了吧。”
他一副特别相信裴夜月懂他的表情,毫不客气的表达他的意思。
裴夜月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嘀咕道,“难怪总不出门,原来如此啊。”
她抛出了个问题:“听说她医术精湛,为何不来军中……”
还没等她说完,秦王就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又警惕的看向周边人,这才小声提醒,“她是来采药的,其余事都不管。咱们听殿下的就是了,不要干预计划。”
裴夜月嗯了一声,和秦王碰碗,礼貌性的干了一整碗。
烈酒入喉,他们默契的没有说话。
季笙歌被喝醉了的左、右将军当闺女一样拉着,被迫听两位年纪足够当她父亲的人讲他们打她母族的英勇战绩。
偏偏二位说得起劲儿,又语重心长的教导了她一番大道理,显然是忘了她是个楼兰人。
舒书只能递给她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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