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林一舟开着车一路风驰电掣来到别墅区外，隔老远就看见沈见月，路边空荡荡，只有两排在风中被吹得张牙舞爪留下一地狰狞影子的树，别说人了，连车都不怎么遇见，他哥站在那里还捧着一束鲜红的花，惹人眼得很。
晚上风大温度低，林一舟猜他哥肯定等的时间不短，十分干净利落踩刹车，帅气无比的靠边停车解锁，扬声道：“哥，快上车！”
沈见月正在想事情，猛然听见林一舟的声音，他垂眸看了眼指间的烟，没有抽一口的它早已经随着时间过去燃灭，看不见星火。有点可惜的把烟头扔进垃圾桶，沈见月拉开车门上去，摘下口罩，闭了闭有些疲累的双眼。
与站在路灯下不同，车厢中的昏暗能很好的将他身影吞噬，黑暗中他周身萦绕着冬天夜晚的寒霜气息，似乎没有沾上丝毫烟味。
林一舟打着方向盘，从后视镜中瞧了眼沈见月，车窗外偷偷溜进来的昏黄灯光打在他下颚上，像是一块贴在上面细腻自然的金箔，他视线往左，一万个想问沈见月为什么提了一篮水果进去，回来还带了一束花。
这么想着，沈见月突然睁开眼，对上林一舟后视镜中的视线，他问道：“不好好开车，在看什么？”
林一舟开车还是很认真的，他收回视线，尽心尽责地开车：“哥，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都不知道该不该说了，那就不说好了。”沈见月了解林一舟，一般情况下，他该说废话了。
“那不行，不说我今晚肯定睡不着。”林一舟轻咳一声，语重心长道，“哥，虽然不知道你去的哪儿，但是连吃带拿的影响多不好啊。”
“……”
“我看这花新鲜得很，肯定是才剪下来包的吧，养的真好。”林一舟啧啧两声，“这是什么花？玫瑰吗？”
“……”沈见月不想评价林一舟的连吃带拿，他揉揉眉心，“这不是玫瑰，是山茶。”
林一舟哇哦一声：“山茶花，好看！”
沈见月有些累，不想和林一舟过多废话：“好好开车，我休息一下。”
“OK。”林一舟应了声，旋即又想起自己来的时候车子有些打不燃火，正要和沈见月说一下这个问题，突然听见极轻微的一声砰，车子突然匀速停下，然后再也打不燃。
林一舟：“……”
真是早不坏晚不坏。
沈见月自然是感觉到了，他再一次睁开双眼，还没说话林一舟已经率先下车，绕到前面揭开车前盖，霎时一阵浓烟朝他袭去，林一舟被呛了个正着，一边捂着嘴咳嗽一边对沈见月说道：“哥，咱们这老破小该换换了。”
这辆白色大众是当初买来应付跟车粉丝的，一直没出过问题，并没有林一舟口中的老破小那么严重，就是开的少，整日在停车场风吹日晒的。
沈见月没想到赶巧今天车子坏，两人处于半道上，还没彻底走出别墅区外的绿化范围，这个时间点基本没有车路过。
沈见月也有些无语，走到前面看了眼发电机后叹口气：“确实该换一辆了。”
“我喊个拖车在这里等着，哥你先上车。” 身为公众人物，打车并不方便，林一舟掏出手机，“我打个电话叫陈叔过来接你。”
车坏的很不是时候，但是坏的地点好歹不算坏，最近的拖车厂过来这边只需要半小时，和陈叔过来这里时间差不多。
林一舟打完电话收了手机，转身看见沈见月还站在路边正要催促他上车，转弯处一道灯光直直打过来，他立马条件反射往沈见月面前一站挡住他身影，顺便掏出随身携带的口罩反手递给沈见月，被沈见月推着手拒绝了。
“哥，戴上啊！”林一舟催促，“你可不是什么小透明，咱们要保护**和行程！”
“不用。”沈见月嘴角微抽，他又不是祁连那样随便打个呵欠都会上热搜的人，哪儿来那么多人认识。
作为一名称职的助理，林一舟很是坚持：“不行，要戴，以防万一。”
“……”鉴于林一舟太坚持，沈见月终于说真话，“口罩没有包装，你戴过的吧？”
林一舟：“……”
好像还真是。
短暂无语三秒，车辆已经逼近，贴着路边缓缓停下，林一舟瞬间如临大敌，反而是沈见月意识到了什么，完全没有林一舟的紧张。
这个时候已经来不及去车厢中拿口罩，林一舟只能努力踮脚，试图让车辆中的人看不见身后的沈见月，但是很显然他这个一七五的身高很吃亏，压根儿挡不住沈见月，于是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副驾驶上下来一个眉清目秀的男生，年龄看着和他差不多大，朝着他们走来。
应付多了遇见粉丝的情况，林一舟只用了两秒时间权衡，等人到眼前干脆利落道：“可以拍照、签名，但是不回答私人问题哦。”
“……”吴白也用了两秒时间来解读这句话，很无语的看向林一舟，“我不拍照，也不签名。”
林一舟一副看私生的震惊，母鸡护崽一样张开双臂：“那你想干什么！”
话落，肩膀被沈见月拍了两下，略显无奈的嗓音从身后传来：“他是祁连的助理。”
“……”
“对，我是连哥的助理。”吴白朝林一舟隐晦的翻了个白眼，听见身后传来关门声，他侧身看了眼祁连说道，“路过看见你们车好像坏在半道上，于是过来看看需不需要帮忙。”
五分钟之前需要，现在不需要了，林一舟很有职业精神，并没有因为看见祁连而太过震惊，他说道：“谢谢，不用了。”
夜晚温度低，风很凉，吹的人脸颊发疼。
两个长相招摇的人连口罩都不戴站在路边，尽管这条路没什么车和行人，也足够让吴白和林一舟俩助理提心吊胆，然而两位当事人根本没有任何感觉。
车灯锃亮，将路灯下的三人身影照的无所遁形。
沈见月看着祁连朝他们走来，身后逆着的灯光中浮动数不胜数的尘灰颗粒，仿佛跃动的精灵，绕着祁连周身旋转。
他走到林一舟面前，傲人的身高根本不需要眼神示意或话语就让林一舟倍感压迫，本能又识相的乖乖挪到一边，让两人面对面，然后和吴白面面相觑。
林一舟眼神示意：怎么回事？
吴白没理解，皱眉：你在说什么？
林一舟挤眉弄眼：我哥居然和你哥认识？
吴白瞪大眼：我看不懂你在说什么啊！
林一舟：……
吴白：……
眼神交流无结果的两人放弃加密通话，齐齐偏头，把嫌弃展示的淋漓尽致。
祁连目光从沈见月穿着单薄大衣的腰来到他脸上，平时敛在温柔下的咄咄逼人和强势在此刻逆光中泄露出丝毫，他说道：“上车，我送你回去。”
尽管有路灯照射，但是在祁连身后车灯强光照射下，沈见月看向祁连的脸都带着一层朦胧柔光，仿佛刚才感受到的不过是自己错觉。
沈见月并不喜欢在毫无意义的事上进行推拉和浪费时间，从车厢中拿出山茶花和剧本，他对林一舟说道：“让陈叔不用来接我了。”
他径直走向祁连的车，吴白要跟上去，祁连停下脚步，没有看吴白，而是对林一舟扬起一抹温柔轻浅的笑，彬彬有礼道：“大晚上一个人在这里不安全，让小白留下来陪你等拖车吧，免得无聊。”
吴白：“……”
眼看两人一前一后上了车，尾气在冬天夜晚擦出白色薄雾，林一舟就差捂住嘴哭出声：“他真的好温柔，我哭死。”
“…………”
…
出道三年来，沈见月通告虽然不频繁，但是养成了在车上补觉的习惯，这就导致他只要上车就容易犯困，再加上祁连开车平稳，问过地址后就不再说话，甚至连音乐都没有放，大大给了沈见月入眠的机会。
低调奢侈的车辆停在车位，祁连熄了火却并没有叫醒沈见月。
冬天的夜晚总是带着一层暗蓝色，并不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就是这样的光从车窗四面八方正大光明袭击着车厢里每一处能照见的地方，也正好让沈见月闭上眼时候乖巧安静的透明感无限放大。
沈见月并不是冷漠的，相反他整个人就像是月光一样清冷皎洁，对谁都不热络，却又并不冷漠，让人感觉到舒服的同时又很有距离感，是让所有粉丝为之发疯的特质之一。
安静的夜晚偶尔有两三辆车经过，灯光扫过车厢顷刻间消失不见。
十五分钟后，沈见月醒过来，他迷迷糊糊坐直身体，按了按有些酸痛的脖子，抬眼看见熟悉的停车场，他清醒几分说道：“谢谢。”
他推门下车，迎面接受吹来的寒风，让他还有些迷蒙的脑袋瞬间清醒，祁连早已经绕过去，拿出后座的山茶花和剧本，交给沈见月的同时，他突然弯腰凑上前，鼻尖轻嗅：“抽烟了？”
“……”沈见月退后半步，惊道，“你属狗的吗？”
祁连站直身体，单手插兜，似笑非笑的垂眸看他，是刻意又是故意的说道：“我不是和你说过，胃不好不要抽烟。”
原本已经走远的不美好记忆又回过头来，实在是让沈见月没有回味的必要，他记忆很好，不由得提醒他：“你当时说的是小小年纪，胃不好不要抽烟，现在我已经23了。”
“记得挺清楚。”祁连点头，问道，“那你胃好了吗？”
“……”
“胃不好不要抽烟。”
沈见月叹了口气：“知道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祁连笑的很温柔，“这个圈子不大，但是见面机会也不多，加个微信保持联系？”
明明是在笑，提出的要求却带着不容拒绝，沈见月今晚第二次直面这样的祁连，和四年前很不同。
他拿出手机，赶巧进来一串本地陌生电话，他看了眼祁连，后者掌心朝上示意他接电话，靠着车身，慵懒又惬意。
沈见月侧身接电话，一声喂还没出口，电话那头的人已经阴沉着嗓音宛如索命鬼一样问道：“沈见月，这就是你送给我带劲的‘礼物’？”
熟悉的声音，不同的语气，具有同样让人厌恶的特质。
沈见月眉头微蹙，陈建树尖锐着嗓音，高声嘶吼道：“我给过你机会不好好握着，偏偏要和我来硬的，你以为自己踏进这个圈子三年而已就有拒绝我的底气了？拘留所这笔账，等我接下来好好和你算一算！”
依然是沈见月还没有说话，陈建树话音已经一转，笑声淫邪又阴狠：“当然，如果你脱光了乖乖躺在床上让我好好玩儿个腻，老子就会考虑消掉这笔账，让你在娱乐圈不仅混得下去，还能接到优质资源。”
听见陈建树的污言秽语，沈见月先是算了算日子，陈建树确实应该就这几天被放出来，其次他不得不感叹陈建树实在是厉害，都已经被□□抓进拘留所了，出来洗干净晦气之后还不忘考虑下半身，继续威逼利诱。
有这样的精神拿去拍电影，哪儿至于全都是烂片。
沈见月抱紧怀里的山茶花，目光落在上面的剧本，刚才还算温和的脸在此刻已然变得没什么情绪，他淡淡反问：“陈导，你好像很闲的样子，还没离婚吗？”
此话一出，陈建树瞬间如踩到地雷一般，暴跳如雷的骂道：“妈的沈见月，就是你搞老子是吧？！你这个小杂种，老子早晚让你在这个圈子身败名裂！最后脱光衣服乖乖跪在床上让——”
接二连三的的辱骂随着手机被抽走消失在耳边，什么都不再听见。
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上沈见月肩膀，他回头的同时把他往身边带，祁连单手掌住沈见月曾经被灯光碎片划伤的腰，将他克制有礼的圈在怀中，用山茶花画出尚且安全又不逾越的距离。
沈见月抬头，看见祁连微微滚动的喉结以及宛若山峰般分明的下颚，紧接着依然不停歇的骂声被祁连毫不犹豫挂断，他垂下眼睫，借着手机微弱的光看沈见月。
“这张脸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招垃圾稀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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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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