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讨厌强制消费了。”
罗一珂收剑，望着不断汩汩冒出的血液，还是往后退了一步。
她正盘算着要不干脆拿剑将铁丝网砍断，从四周又陆续冒出些打扮朴素的人——大多数是女的，手里握着锄头或菜刀，满眼警惕与仇视。
“你们又杀不了我。”罗一珂话语刚落，缩小着的包围圈犹疑着停下，“我和他也没冤没仇，杀他是为了告诉游戏公司，这里面荒唐的规矩，我不接受。至于你们——”
她以剑尖指向最高大那人的双眉之间：“我是来完成任务的，不是专门杀人的，希望你们不要逼我破坏原则。”
那人与她对视，距离太近，罗一珂可以清楚看见他额角的汗。剑拔弩张的沉默之间，一个谁都没想到的身影突然冲出，叫嚷着些被愤怒充盈而听不清字词的话语。
她被利剑捅穿了，轻而易举，意料之中。
“明月姐，搭弓！”罗一珂厉声喊道，“谁敢动，就朝他放箭！”
局势此刻像绷紧的弦。罗一珂咬紧了下唇，对面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两人不约而同紧握武器，都准备好在对方有异动时便先下手为强。
最终，是对方先做出让步：“你……唉！让她走吧。这都是命……”
“等一下，先生！”尹明月喊住他，“您刚才说的……是命，是什么意思？请问您是不是知道有关怪物的事？”
他只是摇头叹息。罗一珂拦住他的退路：“回答她的问题。你们不是NPC吗？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怪物最早在哪里出现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员？”
尹明月一直悄悄拉扯她，让她讲得委婉些。她略作考虑，还是减少了一点针锋相对：“我们不是敌对关系。我们进入村子是为了调查怪物出现的真相，如果条件允许可以帮你们解决，所以，把信息告诉我对你们有好处，明白吗？”
那人久久没有回话。罗一珂从他眼里看到了浓浓的黑，一个黑洞，吞噬了所有她看不透的忧愤哀苦。
匆匆闯来一个红色的身影撕开了气氛。
“有人——有人掉河里了！”
带来险情的少女慌忙地喘着气。
事发突然，也顾不上刚才的恩恩怨怨，罗一珂和村民们一起搬开路障，朝着据说出事的河边赶去。这是刻意设置的剧情转折点——她没打过游戏，语文课还是一节没落下的——十有**，那个溺水的人知道什么特别的线索。
到了岸边，人已经被救起了，是个女孩。众人纷纷议论可能也是附近哪个村子的，因她穿着朴素甚至寒酸的单衣。
“醒了吗？”罗一珂挤过重重人群，“你现在能说话吗？可以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女孩抬起头，厚重的刘海被水沾湿成一片一片：“这里……是哪？”
“这是是无人村，我们来调查你们村子出现怪物的事情。关于怪物你知道些什么？”
“怪物……？”女孩打着冷战，一边望向四周，“我……这里是哪？”
“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怪物吧。”
女孩没点头也没摇头，动作仿佛凝住了。罗一珂刚打算不耐烦，突然瞥见手环在闪，她赶紧按下，看到一旁尹明月已经一脸复杂地听完了。
“队长，她……”尹明月还是难以置信似的，盯着女孩的脸看了又看，“她也是玩家！”
“啊？！”
罗一珂终于点开了手环，听完了系统对这一不速之客的介绍。她叫韩越儿，称号也是随机匹配，叫“小造物主”。破绽太过显而易见，她轻轻一问，系统就合盘托出：这位也是因为不明bug被卷进来的，甚至比她还倒霉，连家园都没进直接传送到河里。
系统还在欢快亲切地问：【检测到玩家韩越儿不在任何队伍中，您作为队长可以接纳她进入自己的队伍。请问您是否要这样做？】
“你愿意加入我们吗？”罗一珂朝她伸出手。
韩越儿还是不理不睬。她一个人在这里面恐怕是不行的，罗一珂严重怀疑，她甚至连通关出去的条件都没搞清楚。
“以后你就跟着我吧。”罗一珂做出了决定，系统也提示韩越儿正式编入404队伍，“我是你的队长罗一珂，她叫尹明月，你……所以你连武器都没有是吗？”
“对不起……”韩越儿小声道。
“别对不起，这不是你的问题，是游戏系统有毛病。”
罗一珂下定决心把“投诉游戏公司”写入“重要且紧急”的日程。
“就这样吧。”她将女孩从地上拉起来，“我看你也不是很喜欢说话，那就好生跟着我，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明月姐，如果我分不开身，就请你帮忙看管好她，能做到吗？”
“能的。”尹明月忙招呼韩越儿到自己身边来。
村民仍然围成一圈不肯走。正好罗一珂还有事情没问完，她在人群里找到刚才的那个人问道：“那些怪物……”
她的话语骤然止住，呼吸凝滞，瞳孔收缩——
还真是说怪物怪物就来啊！
而且不是一个！是一大群！
咔嚓——
剑刃砍飞了两条金属做的腿。
这村子就是个怪物窝吧！
尹明月拎着弓不知道该做什么。罗一珂和数不清的怪物缠斗着，这个刚刚打残，那个又不知从哪冒出来。她气喘吁吁，身上不知多了多少伤口，是躲闪不及，被怪物抓伤的。
“啊——淮必你完了！”她越打越暴躁，嘶吼出那个坑惨了她的游戏公司的名字，“许鸿文你也完了！你赚这些黑心钱我早晚让你吐出来！”
许鸿文是淮必的董事长，习惯上网冲浪的年轻一代都知道这个名字。淮必可以说是C城乃至Z国，甚至全世界的互联网大头。
怪物的“尸体”倒了一片。村民们不参战就算了，毕竟是一群NPC，在怪物刚出现的时候他们就已各自护着家人躲开；但自家的两个队友——
“尹明月！你手里那把弓是用来射箭的，不是用来cosplay丘比特的！”
“韩越儿！自己找地方躲啊！你是没长腿还是没长眼睛还是没长脑子？”
谢天谢地，明月姐总算不神游天外了！怪物也终于经过她的挂彩战斗，剩下了零星几支。罗一珂已经确定它们听不懂人话，于是高声宣布战术：“你朝它们射几箭然后往我这边靠！不管射哪里，射中就行！把它们引过来！”
“好的！”匆忙而生硬的一套搭弓放箭，无伤害的攻击却触发了行动按钮，驱使怪物向伤害的来源——背后的陷阱——扑了过去。
“非常好！”
罗一珂迅速挥剑，将怪物分解成几条残肢。刚才紧急情况失态了，现在看来，她的队友也还不算很废物……
“你在干什么！”
该死的韩越儿！怪物已经冲到她面前了！
罗一珂简直想呐喊，她是不是被人抽掉了运动神经？危险在眼前都不知道跑的！即使成功解决了最后一个怪物，她也没半点松快，怒火直冲对方的面门：
“你刚才差点就死了！知不知道？说话！知不知道！”
韩越儿瑟缩一下，立马涌出了眼泪。
最讨厌什么都做不好光会哭的人了。对于眼泪罗一珂向来不留情，冷面道：“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在干什么？站着等死？你一个，尹明月一个，完全搞不清楚状况，搞不清楚现在该做什么！”
她不顾对方早已蜷成了一团：“你要是不明白有多严重我告诉你，现在你和我一样，是没有VR设备的，也就是说我们根本不能正常退出！死在游戏里了会怎么样我也不知道，很有可能现实里也会一命呜呼！当然，你要是本来就想死，我也不拦着，河就在那里，你可以再跳进去！”
被训斥的女孩脸色苍白，摇摇晃晃，掉头往河的方向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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