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左边最后一条路也只是通往了另一个曾经走过的路,并没有领导他们走向出口。
路过的人也大多面露愁容,显然也是在兜兜转转中无计可施。
好在一路都有各种小店,虽然都穿着统一的工作服,通过不同的面孔来做标记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姚汶风想。
又是一个岔路口,郁华指着一边:“走这边。”
“为什么?”姚汶风问。
“我想喝冰美式。”郁华用下巴示意视野尽头的咖啡店。
郁华问姚汶风喝什么,姚汶风试图在心里通过走过的路来绘制迷宫地图,嘴上心不在焉的敷衍着都行。
感到掌心的凉意才低头看了一眼——芒芒拿铁。
......
他对吃上什么都不挑,唯独对芒果过敏,郁华忘了吗?
构建地图的思绪断截,姚汶风默默地出了会神,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没一会情绪自己化淡了,心想着少喝一点也没事,走了这么久他确实有些渴。
郁华装作注意力四处飘散,其实余光一直死死盯着姚汶风的动作,见姚汶风竟然低头要喝的样子,心里大惊,他明明看见对方的视线落到标签上,不应该没注意到啊?
“哎,怎么是这个颜色?我点的明明是生椰拿铁,怎么会是黄色的?”郁华一把夺过姚汶风手上的咖啡,阻止了他要喝的动作。
装模作样的翻看手机:“我点错了,再点一杯吧。”
还要转头教训道:“自己芒果过敏不知道?不看看就喝。”
姚汶风心情突然明亮起来,微微抿了下嘴角。
但接下来这明亮的心情很快就变得乌云密布,因为郁华不仅一意孤行要走他认为对的路还提出的理由一个比一个离谱。
这些理由在姚汶风看来毫无逻辑与道理可言。
一次次的探索计划被打乱,姚汶风看着在郁华的带领下两人在他脑子里已经构建出的那一部分迷宫里打转,终于忍不住吼他:
“你一个路痴能不能别提意见?”
郁华转头,面带不虞:“好啊,我是路痴,你刚刚指的路就是对的?”
姚汶风摸了摸鼻子辩解:“那个我想错了,但是其他是对的,你指的路根本没道理。”
郁华压下嘴角做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不再出声。
尴尬的沉默持续到这条路走完,又到一个岔路口,姚汶风问:“左边?”
“你说左边就左边喽。”郁华双手抱在胸前,跟着他走。
姚汶风眼神往他那边瞥,没说什么。
郁华继续说:“反正你说的永远是对的,我只需要听话就行了。吃饭也是,看电影也是,一切都要按你的时间来。我想干什么都是在拖延你的进度。”
郁华心里思忖着话说到这个度就差不多,刚好能在他们的关系里引起一丝裂痕又不至于伤人。
但当他对上姚汶风的眼睛的时候这个想法就破碎了。
他在姚汶风的眼睛里看到了恐慌。
是的,恐慌。
平日里你看着姚汶风,他总是胸有成竹、很有决断的样子,即使遇到了棘手的问题也会努力想办法解决,他也总能想到办法很好的解决。
他内里有很坚固的防线,这种束手无策、茫然无助的时刻很少出现。
郁华在心里大喊:你的手段呢?!你恐慌什么!指责我啊,反驳我啊——
姚汶风拇指指甲掐着食指,开口第一句便是脱口而出的道歉:“对不起......我——”
“我没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不是故意要这样,我只是觉得这样做比较快,没有说你拖慢了的意思,也不是要都按我的时间规划来,对不起......”
“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可能我说话太生硬了,我会改的。”
郁华没控制住眼里流露出震惊,脑海里的声音都结巴起来:
他,他,他怎么这样?剧本不应该这么走啊。
郁华像是第一次认识姚汶风般,被姚汶风诚惶诚恐道歉的态度惊讶的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咬了咬舌尖,心里的苦涩蔓延上嘴里。他实在演不下去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是个混蛋。
明明是自己要分手,却故意指责对方,让姚汶风以为是他的问题而内疚,实在是太混蛋了......
他怎么忍心这样伤害姚汶风。
姚汶风是,那么好的人......
郁华眼里泛起一层水雾,他感到身不由己的悲哀和命运荒谬的戏耍,但此刻绝不是悲伤的时候,他不能让姚汶风发现自己的目的和处境,不能让姚汶风陷入危险之中。
姚汶风受过那么多伤、走过那么黑那么长的路,他不该经受这些,他应该遇到一个人,被好好的、毫无保留的爱着,在水洗过的晴天下无灾无忧。
只是这份爱,自己鞭长莫及了。
若不能再护你余生,愿有人能令你欢喜。
“小风,听着,”郁华温暖干燥的手掌覆上姚汶风的胳膊,抚平他每一分慌张,“你没有做错,是我不好,我这么自私的要求你,你要相信有人会理解你、喜欢你最原本的样子,而不是像我这样指责你。”
“什么?”姚汶风眼神茫然,没弄懂郁华在说什么。
“是我该向你道歉,对不起,一直在做不知所谓的事情,你都没有跟我生气。”郁华握过他的手心,“我们接着走吧。”
上帝啊,能不能让他再贪恋一刻,一刻就好。
郁华收了神通,暂时不再作妖,跟在姚汶风身边分外乖巧。
他们最终在姚汶风英明睿智的带领下走出了迷宫。
出口的工作人员热情的迎接了他们:“你们太厉害了,据我们统计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能自己走出这个迷宫。”
郁华自认即使不作妖,没有姚汶风的情况下自己也走不出这该死的迷宫,于是深深感到被侮辱了,他接过赠送的礼品皮笑肉不笑道:“你们这个迷宫设计的过于复杂了吧。”
他们继续逛游乐园,现在刚刚过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天空带着残留的炙热和盛阳即将落幕的舒缓,光打在远处教堂的尖顶,给这份假日的快乐带来虔诚的光晕。
前方是一座木式建筑,呈倾斜的梯形,入口处摆着各式精致的花草岩石,上挂长长垂下的流苏和复古灯笼——这是一座小型室内商场。
里面摆了许多精巧的小玩意和漂亮的家用单品。
姚汶风拿起一个放着淡黄矿石的玻璃杯问:“这是什么?”
“扩香石,和这个精油一起用,相当于一个室内熏香。”郁华说。
“为什么要把好好的新鲜空气搞得浑浊。”姚汶风听罢随口点评道。
郁华顿了顿,问他:“你根本没注意到我是用香水的是吗?”
姚汶风观察郁华的表情,发现他不是在开玩笑,于是干笑两声:“怎么会呢......”
郁华竟然喷过香水吗?!他怎么从来没发现!
“有的时候确实挺好闻的。”姚汶风继续补充来弥补自己刚刚的发言。
郁华微笑着看着他,意思是你猜我信不信。
“对了,有件事提前跟你报备一下。”郁华突然想起来,“后天是夏臻生日,我得去给他过生日。”
“你不打算带我去吗?”姚汶风低垂着眉眼,他很少主动要求什么,也很少介意什么,大多数时候都非常有分寸感,绝不让郁华为难。
所以当他主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个样子让郁华忍不住脱口而出:“当然愿意,我正要问你后天有没有时间......”
“我有。”姚汶风点点头,笑了。
不是那种眯起眼睛的灿烂,带着些安静内敛的诗书气,是姚汶风特有的温和隐忍,但是看出来真的开心舒展。
郁华喜欢死了这个样子的姚汶风,所有刀光剑影铸就他温和下坚如磐石的内核,最冷硬也最温柔。
姚汶风是深秋的雨水,疲惫、冷寂、哀愁、深刻,在沉默中长久的注视又洒脱的落下,说着:“既然,既然。”
郁华抬手揉了揉细软乌黑的头发,他想给雨水一份暖意,想让它不再冰冷的窗上流淌,不再寂静的松林沾湿,想让它成为一盏热茶,余生只谈穿堂风。
我该怎么形容遗憾?当后来郁华读到这句诗时脑海里浮现的便是此刻的情景。
夏臻生日那天在他的公寓里聚集了许多人,顾九清、顾谨言两兄弟,莫子渝,杨奕和女友,许绾辞都来了,还有其他相熟的朋友,尽是些有头有脸的二代、三代。
只是少了赵穆聪。
郁华眼里闪过一丝阴郁,随即余光看到杨奕注视过来的目光,抬首间已经收拾好情绪对他点头致意。
“你新男友没来?”莫子渝问夏臻。
夏臻这次的男友是在书店认识的,自从上次受了打击,夏臻那段时间迷上了哲学书,经常往书店跑,才遇上了现在的这位。
郁华转了下头投去视线,他还不知道夏臻交了新男友。
夏臻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但心情不错,他跟新男友正热恋,看上去像是特意没有让男友来。
夏臻跟赵穆聪不太一样,很少跟明星网红打成一片,他的交际范围更多局限在自己所在的圈子,朋友多却从不乱来,论玩的花样还比不上莫子渝和以前的郁华。
许绾辞过来跟郁华打招呼,姚汶风当时只是远远一看此刻竟然认出了她,转头看向郁华。
两人寒暄两句许小姐就离开了。郁华贴近姚汶风小声讨饶:“礼貌,礼貌。”
姚汶风当然不会因为这点事发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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