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新生入学的典礼上,新生代表正在发表致辞:
“尊敬的各位领导,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一108班新生梁深明,非常荣幸代表高一新生在这里发言....”
少年清亮的声音和笔直如松的身姿吸引着台下人的目光,让本是枯燥的入学仪式多了几分清风爽意。
钟一鹏站在台下芸芸新生的队列中,仰望着台上的那个人,仿佛台上说话的不是人类,而是神,神在谆谆教导他的信徒。
发表完毕后,少年推了推鼻子上的眼镜,镜面微微反着光,看不到后面漂亮的眼睛,却气场十足,他深深鞠了一躬,退到台下一角笔直地坐着,只要他还在人们的视线内,就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从那以后,梁深明的名字在学校响当当,亚川市第四中学的校草当之无愧,其大名在附近的学校都是如雷贯耳。
长得帅又是学霸嘛,这样的人到哪都是百里挑一。
钟一鹏在117班,学校是按成绩这么简单粗暴的方式分的班级,117班就是吊车尾的班级,里面由学习一般的文化生和占比较大的艺术生组成,学校重文轻艺,座位都是安排文化生坐前排,后面的位置才让艺术生补上。
像钟一鹏这样文化成绩稀烂的艺术生,长的还高的就坐在后排的角落。
倒也不是钟一鹏笨,读不好书,只是他在这个年龄读书上很难做到注意力集中,再加底子差,老师讲课只愿意给前排的学生讲清,渐渐功课越落越后。
但大多数老师根本不管这么多,直接就给他贴“不学无术”“玩岁愒日”的标签,时间一长,他和老师们的矛盾越来越大。
这天,他又因为上数学课打瞌睡被老师叫进办公室,并对他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的严厉批评和罚站,午饭时间都过去了才结束。
钟一鹏也不在意,随便在小卖部买了个面包,也不午休就在学校里乱晃。
蓦然他在楼道间看到一个背着黑色画板的人,身影有些熟悉,他不自觉地跟上去,那人走到教学楼顶层一处偏僻的角落,原来这里是学校的画室,不过这个教室不是学校专门准备的,像是被临时辟出来的,里面除了放着几个零散的画架,靠椅,石膏,还有些杂物。
那人就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静静地搭好画板撑好画纸,钟一鹏不去打扰,就藏在窗户后偷偷地看。
他的背影看着就觉得是个儒雅的人,乌黑油亮剪得规整的发搭在纤细白皙又光洁的脖颈,穿着简单的白色校服短袖包裹着漂亮的肩胛骨,线条优雅流畅的手臂拿着铅笔在空气中比对,他置身在教室的阴凉处,脚下就是透过窗户折射的炙热的阳光,一冷一暖,一暗一明,泾渭分明。
一切静得可怕,只听见笔尖在洁白的画纸上沙沙作响。
钟一鹏看着他突然想起了贝多芬的月光奏鸣曲,窗户里的一切就像幅美妙的油画,心脏浑然不觉地抽枝发芽,慢慢地长出了花草、藤蔓,延伸入窗户里,要将那人交织缠绕。
窗帘忽地被风扬起,带走了桌上搁置的画纸飘在地上,那人循声回头,正正地对上了钟一鹏的眼睛。
也不知道谁比谁更惊讶,反正两人的姿势都定在那里。
不知过了多久,钟一鹏不走大门,笑着跨过窗户进来,道:“哟?大学霸还会画画啊,多才多艺啊!”
那人不回答,像是没看见似的,回过头看着前方,钟一鹏也不恼,绕到他身前,上下打量他,心想这人不带眼镜的时候,更是个明晃晃的美人。
“梁深明,你不带眼镜能看清前面的石膏吗?”
那人深吸口气,还是没有理他。
这时,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又有人要上来了,钟一鹏识趣地趁人还没进教室,赶紧撤走了。
后来,钟一鹏才知道,那人根本不是梁深明,是他的双胞胎弟弟,名叫梁深暮。
他没想到大学霸校草有个美术生弟弟,而且他们还是同班。从那以后,他对梁家两兄弟有了极大的兴趣。
开学那段时间他生了病没能来学校,但他的位置班主任是预留好的,他来之前,钟一鹏都没发现,前排文化生中右侧有个空位,就是他的。
跟哥哥梁深明最大的不同,弟弟在学校低调很多,他不像他哥哥是名副其实的学霸,在文化生中可以前呼后拥。
他沉默寡言比较独来独往,平时不是画画就是看书,可能是来学校来得晚,班里的同学已经有各自的朋友圈,他不主动交友,有人主动找他攀谈,他的态度也是淡淡的,所以他几乎没什么朋友。
这一点,他哥哥看起来比他更和善、更好相处。
钟一鹏以为他天生就是这样的性格,但事实是他跟他哥哥在一起的时候完全不这样,梁深明像是他的什么启动键,他只在他哥面前展现活泼、玩笑的一面,一旦他哥走开了,梁深暮又变得淡淡的。
兄弟二人在学校也总在一起,不管是中午食堂还是放学回家,他们的身影总是引来很多人的侧目。
按理来说他俩拥有一样的外貌,是学校的双校草才对,但不知为何,梁深暮就是没有他哥哥有吸引力,不少人评价他是木头帅哥。
这种理论也延续在兄弟俩的关系中,梁深明是太阳,梁深暮是那个不会发光,只会永远围绕太阳旋转的小行星。
当然,有不少人想加入其中和他们做朋友但最终都以失败收场。可钟一鹏不信邪,他非要踢一踢这块“铁板”不可。
某次,钟一鹏在梁深暮身后看他埋头写着东西,钟一鹏以为他在做题,可能做的太专注课间到了都没停,钟一鹏溜近一看,这家伙在课本的空白处用自动铅笔画火影忍者。
下意识地当场拆穿他“哇!你居然在课本上画画。”
梁深暮立马盖上书,恶狠狠地瞪他。
钟一鹏觉得他像只炸毛的小猫,还怪可爱。
“嗳!画的超好的干嘛不给看啊?”钟一鹏一脸惋惜。
梁深暮原以为他会说:“哎呀,没想到你这样的好学生也会在课本上乱涂乱画呢?你在装学习!”结果完全不是,对方笑得爽朗,完全没有恶意,他便收回了目光,依然不接话。
钟一鹏根本不在乎他在哪里画,他只知道他画的好,画的好就得夸,至于上课画画这件事,钟一鹏一个上课打瞌睡的更不觉得有什么了。
从那之后,他就开启夸夸模式,看梁深暮画啥都说画的好,梁深暮可能这方面收获的肯定太少,像被他的话给冲昏了头脑,时间久了看他都顺眼了。
现在回想起来,梁深暮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岭之花,相反,他比他哥哥更好懂心思,更羞涩单纯些,只要像钟一鹏这么“死皮赖脸”对他打直球,让他感受到信任和欣赏,他就会敞开心扉。
真正友情升温的一件事是钟一鹏第一次在梁深暮面前炫琴技,他鲜少在人面前弹琴,钢琴太大也不能走哪弹哪,钟一鹏有自己的“秘密基地”。
钟一鹏父母很早就离异,他跟着外婆长大,但他家境却很殷实,他住在一个很大的老小区,听说那里住的都是曾经各单位的高干领导,小区有单独的文娱艺术中心,那里有属于钟一鹏单独的一间钢琴室。那天钟一鹏就把梁深暮带到那里,弹奏了整片乐章的月光奏鸣曲。
这是段极长又完整的演奏,随着音符情感的流动,梁深暮第一次看到这样跳脱的人身上有如此的闪光点,原来他并不是别人说的那种不学无术的混子,相反,他和他一样有非常坚定且丰富的内心世界。
梁深暮问他以后的志向是什么?钟一鹏先是一愣,因为没人问过他这种问题,他摸着琴键良久,然后一副船到桥头自然直的语气:“反正跟音乐相关的。”
他又反问梁深暮,梁深暮没有马上回答,眼神飘向别处,若有思索的样子,钟一鹏看出来了,他思索的不是未来会干什么,而是思索要不要说出口。
“你想说就说吧,说出来又不掉块肉。”
梁深暮看着钟一鹏亮晶晶的眼睛,没有一丝城府,清澈真挚全是期待,又想到他夸赞自己的画,梁深暮想这个人大概会懂他,于是鼓起勇气,有些兴奋地说道:
“我想以后拥有一个自己的艺术工作室,做动画或者游戏方面的工作。”
钟一鹏顿时眼里迸发崇拜之光,连连鼓掌称道:“哇!好了不起,居然未来已经想的这么清楚了,不愧是你!”
梁深暮还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没有那么夸张。”
钟一鹏摇摇头:“不,你画的那么好,那么有想象力,还成绩那么好,一定可以成功的!我虽然不是你这个专业,但我也很喜欢动画和游戏,以后你的作品做出来了要叫我看啊!”
梁深暮的心像被炸开了了似的,然后又慢慢凝结成晶,一片透亮纯净掉落心底,他人生第一次尝到了被人期待的滋味,在家里他的画就是废纸一张,他们只会说他的想法幼稚,他们只在乎他最后的成绩。
钟一鹏兴致勃勃地接着说:“要是以后,我搞音乐还不错的话,我帮你作品做音乐,免费的!怎么样?”
梁深暮再次被击中,他真的觉得钟一鹏的想法好极了。
他把它当做一件大事记在心里,认真实施贯彻,课余时间会好好监督钟一鹏的学习,力求这个未来的音乐制作人和自己共同进步!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两个人学习钟一鹏相当乐意也很享受,但奈何他基础太差,差到梁深暮监督没多久就撂挑子。
他常常双目无神地看着红色划痕满布的试卷,又看着钟一鹏无动于衷地玩着笔,心想这人真是无可救药。
他们的友情就是在互相鼓励和间歇性期待中滋生,随着时间流逝,梁深明才意识到,他和弟弟的日常生活不知不觉插入了钟一鹏这么个人。
是的,钟一鹏如愿地打入兄弟俩的内部。
他会出现在他们的餐桌上,回家的路上,球场上等等,梁深明不知道的是,他们兄弟之间不能做的事,不会说的话,钟一鹏都会陪梁深暮做,比如说打游戏,看漫画等等,他负责梁深暮另一片精神世界。
弟弟有了朋友是件好事,梁深明喜闻乐见,但就怕这个学渣音乐生影响弟弟的学习。
三人在一起就聊学习和他们兄弟俩的事,尤其钟一鹏在场的时候,像是刻意瞧他的反应,这种情况钟一鹏就非常乖巧不多话,听得懂的时候就加入讨论,听不懂的时候就像个吉祥物,夸夸、卖萌、逗趣一条龙服务。
梁深明以为他最后会因为无聊厌倦和他们在一起,结果钟一鹏不但不觉得无聊还把这个吉祥物做得十分称职,外加他也懂得很多兄弟俩都不知道的知识,久而久之梁深明觉得他人不心浮气躁还挺不错。
跟梁深明打交道久了,钟一鹏发现他和梁深暮的气质完全不同,虽然身为学霸他给人的初印象是那样平易健谈、好相处,但实际上他是难以琢磨、深不可测。
无论何时,他在梁深暮和钟一鹏面前都是话题和情绪的绝对主宰。
以下就是他们自有一套特殊的相处模式:
在梁深明视角里的梁深暮和钟一鹏分别是小暮子和小鹏子,他就像电视剧的那个皇帝,他说什么,这两货虽不一定懂,但一定会捧哏,并且百依百顺,时不时施展各自才艺取悦圣心。
钟一鹏的视角他也是皇帝,但他这个跟梁深明不同,他就像那个汉成帝刘骜,梁家兄弟像那个倾国倾城的赵氏姐妹,走哪都有两位美人相伴真是面子大大滴有啊!
而梁深暮视角的的梁深明和钟一鹏分别是兄长和弟弟,他夹在中间都被双方需要,就像三明治中间不可或缺的核心。
反正三个人相处都找到各自的舒适区,给晦暗的高中三年带来点愉快的时光,亚川四中boys在校园中逐渐成型,当然这是别人视角中的他们。
可惜世事无常,人的际遇总是意想不到,稍有偏移便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自高三那年演出后,三人不告而别再无了联系已有七年之久,七年,钟一鹏现在想起还恍如隔世。
现在的他,光鲜亮丽完全蜕变,一点也找不到曾经的影子,与俩兄弟相处的时光这辈子可能都只能禁锢在他的回忆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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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双胞胎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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