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个可是开年之后的第一天上课，国子监里面重新热闹了起来，庖厨也烧起了柴火，有了温度，烟囱上面冒出了白白的炊烟，朝着天边一点一点地消散。外头树上面的黄叶子早早就已经不见了，改换的是枝头上面一抹不易让人察觉的绿色，青石板上面还有一些没有让人清理掉的雪花，一踩下去这薄薄的雪就全化成了水。
“沈南絮这厮插科打诨，搞怪作恶的，这乌龟一定是她画的。”
“待会先生一定会被南絮气到，吹胡子瞪眼却责罚不了，想想就好玩。”
“哈哈，但是说真的，这乌龟画得还真是挺像的。”
“......”
两个穿着锦服的哥儿和一个穿着青色纱裙的姐儿没有坐到本该属于他们的位子上面，反而是齐齐聚在了这门口。松木门框往上看去，定格在上头的白色油纸糊着的地方，上头赫然画着一只大王八，着实是显眼吸/精。
“你说南絮什么时候来？”赵柏涵问着身边的人。
“赵柏涵，我觉得你放假是放傻了。咱应该猜沈南絮是明天来，后天来......”钱明虽是个姐儿，但也是个乾元，玩起来比男孩还疯，也混在了这个小团体之中。此刻钱明圈着自己的手指，晃着自己的脑袋，笑着说道，“还是下个月来...哈哈哈哈。”
钱明的话引来一大堆人的附和，都是笑声。
沈南絮其人，长得好，还长了一个玲珑心思，在谁的面前都吃得开，但偏偏最不守规矩，尤其是对进学。这还不算是沈南絮身上被出奇的地方，最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沈南絮都快十八岁了还没有分化。
正常人都是十六岁的固定年纪分化，到时候就能确定自己是乾元还是坤泽，或是不济的中庸，就算是晚一些分化的人，也不会超过十七岁，但偏偏沈南絮迟迟没有分化。
国子监里面的人早早就已经有了猜测，认为沈南絮就是一个中庸，一定是怕不太聪明的属性表露了出来，怕别人欺负，所以才会装作没有分化的样子。
孙成安捻着手指，碰在了这乌龟上面，墨已经干了，估计是昨天晚上画的，否则早就被清理掉了。孙成安一本正经地猜着不重要的事情，“也是，我猜沈南絮后个来。”孙成安吸了吸鼻子，朝着里面看了看，只有两三个姐儿在。孙成安勾住了赵柏涵的肩膀，刻意地压低着自己的声音，“你们有没有发现五公主也没有来......”
说到五公主郑浅，所有人都噤了声。也不打算看这乌龟了，三三两两地进了屋子，坐到了各自的位子上面。
陛下勤政爱民，子息上面也尚可，三子二女。三位皇子都在十六岁的时候分化完成，但都不出意外是中庸，这可让陛下甚是头疼，只能将注意力放在了两个年级尙小的女儿身上，尤其是五公主郑浅的身上，毕竟五公主聪慧过人。四公主前年的时候就已经分化，还是一个中庸，而年关的时候五公主也到了分化的年纪，不是乾元，却是个坤泽。
这让一直渴求着乾元继承人的陛下情何以堪......也就成了不能说的话。
此刻这不能说的对象挺直着胸背，微微张开自己的双手，任由身边伺候的婢女给自己的身上套着衣服。
荔儿手上拿着两个小小的锦盒，左边的锦盒里面放着玉佩，右边的锦盒里面放着香囊，都是送给郑浅来挑选的。
“公主，是挂玉佩还是挂香囊？”
郑浅微微一个低眸，一个简单眼神示意就叫荔儿懂了。收起了左边的玉佩锦盒，拿了一个不太吸引眼球的香囊出来。又是一个眼神，郑浅直接将连同荔儿的所有人都斥退了下去。
与众人不能说的事情一样，父皇为了自己的分化而发愁，而自己...也是如此，甚至是更甚......
***
相较于五公主府的低气压，宿醉的沈南絮现在只能感觉到一阵接着一阵的头疼。手掌抵着自己的脑袋，沈南絮用掌根拍打了两下，脑子里面还是一片混沌，疼得很。
沈南絮的确是迷茫，记不清楚昨天自己喝醉酒后发生了什么。扒到了一边的矮桌上面，借着桌子，沈南絮撑起了自己的身子。环顾了四周一圈，屋子里面的摆设清雅之中夹着一股子情/趣，沈南絮缓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教坊司里面。所幸自己的身边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出现，要是有个扶风弱柳的男子或女子躺在自己的身边，想想就毛骨悚然。
挪了一下自己的屁股，沈南絮将自己整个都移到了矮桌前面，手肘撑在了桌子上面，食指和中指分别放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捏了起来。宿醉的感觉可真是不好受，以后定然是不能如此了......
还不等沈南絮彻底清醒过来，厢房的门有了一点响动，从外头被直接打了开来。吴娘子手里面端着一个托盘，上头就放了一碗醒酒茶，是特意为沈南絮准备的。
“沈小姐醒了...喝碗醒酒汤吧。”
沈南絮看了一眼面容姣好的吴娘子，昨日自己来教坊司就是来找这吴娘子的。沈南絮浅笑，道谢了一声之后就直接拿起了这碗醒酒汤，没有一点防备地喝了下去。
“这厢房是吴娘子的？”沈南絮问。
“昨夜沈小姐醉了。”吴娘子回答道。
沈南絮点了点头，单手反撑，有些踉跄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不清醒就不清醒吧，总之该离开了。
吴娘子连忙上前搭上了一把手，扶稳了踉跄的沈南絮，关心地提醒道：“沈小姐小心一些。”
沈南絮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下意识地躲避着吴娘子对自己的亲近。沈南絮勾唇一笑，话语却非常的亲昵，抬手就要用食指去勾吴娘子的下巴，临近之时就快速回撤了回来，但还是像极了一个浪荡子。
“多谢，吴娘子对南絮这么好，南絮下回还得要继续找吴娘子......”
临近午间，尽管是冬日，阳光还是有些刺目。沈南絮本能地抬手遮挡在了自己的眼前，刚适应下来，面前就站上了一个眼熟的人。
荔儿微笑着看着沈南絮，做了一个请的姿势。顺着这手势，果不其然，沈南絮看见了街对面的马车。
郑浅的。
踩着早早就已经放好的小台阶，沈南絮蹭地一下就钻进了车厢，动作快得很像是做过千百遍一样。
沈南絮一进来，就带着一阵酒气，就算是经过了一夜，依旧浓郁，一下子冲到了郑浅的面前。郑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鼻子，皱着眉头看着沈南絮，嫌弃道：“你好臭。”
带着酒气的人都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酒气。沈南絮瘪了瘪嘴，抬起自己的袖子闻了闻，一脸正经地说道：“没有味道，你闻错了。”
嘴上是这么说，沈南絮还是将自己往离郑浅稍远的地方坐了坐，但这个角还是有些硌屁股。
郑浅眼神一黯，声线清冷平静，叫人读不出来丁点的情绪。“那块有个凸起还没有修好，不用挪过去。”
沈南絮已经闭上了眼睛，脑袋也靠在了车厢上面，听郑浅这么说也将屁股重新挪到了舒服的地方。调整了一下姿势，沈南絮嗒巴了两下嘴巴，抱怨道：“你怎么还没有修，好久了......”
郑浅：“......”
郑浅只看了一眼假寐休息的沈南絮就飞速错开了自己的视线，定格在了空荡荡的车门处，脑海之中想到了半月之前周巡劝自己说的话。
“殿下。沈南絮马上就要十八，还没有分化，九成九就是个中庸，反正绝不可能是乾元......”
“难道坤泽就不能喜欢中庸吗？”
当时的郑浅没有说完，就算沈南絮和自己一样是个坤泽，只要是沈南絮，这些...都可以忽略不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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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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