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刚窜出悸动的小火苗，就被眼前的现实无情浇灭，某男嘉宾顿觉人生无常，懊恼着迅速离开现场。
向彻看了一眼旁人离去的仓皇背影，把目光落回李诸身上。
他第一时间接过李诸抱着的外套，重新给他穿上，期间，李诸安安静静地倚着他，乖巧任他摆布。
看到李诸直勾勾盯着自己，脸颊也因为醉意显出鲜艳的红，夜色中格外动人。向彻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捏了捏他的鼻头，声音轻而温柔：
“冷不冷？”
实际上，他自己还穿着演唱时的单薄服装，可站在零下的寒风里，站在李诸身边，这点寒冷可以忽略不计。
李诸摇摇头，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遇见谁似的，垂头闷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来了？”
向彻闻言，回想起刚才小刘神秘兮兮地走进休息室，故作高深的那一句“目标已出现”。
站在舞台上时，趁着利亚在讲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的间隙，向彻轻易地找到了目标——藏在角落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李诸。殊不知这样在人群中反而更加显眼。
向彻觉得这样欲盖弥彰的举动可爱，看到有人一直朝李诸搭话产生的不愉快，也被他暂时按在心底。
他握起李诸的双手，发现触感冰凉后微微皱眉，拢在自己手心握紧。
向彻不打算说真话：“因为我知道小诸很心软。”
话说得轻巧，他当时的心情可不轻松，一条短信反反复复编辑不知道多少遍，才忐忑地点下发送。
他这样云淡风轻的语气，却点燃李诸的某根神经：“你撒谎。”
他果断撤出双手，体温的消散让向彻心里一空。
“你就是等着看我笑话，对不对，觉得我很傻很好骗，因为你的一句话就跑过来，唱一首歌就能让我，让我…”
明明醉酒，李诸却在此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胆量和力气，连声音都比平时高昂几分，他退后几步，偏过头不再看向彻，呼吸急促，语带委屈:
“其实你根本不在乎我。”
虽然自己当面拒绝了他，还把联系方式也删除干净…可是，仅仅这样就放弃了吗？之前三番五次地示好，占他便宜，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其实不过几天，就对自己失去了兴趣，被拒绝了好像也没什么太大反应，一连几天都没有主动找来，或许根本没有为此伤心过。
有两个小人在他耳边争吵，一个和和气气地对他说，你这是在无理取闹，明明是你先拒绝人家，对方放弃也是你乐见的，你又在生什么气呢。
另一个哼了一声，丝毫不在意前者的说法，只是独自生着闷气，一个劲在数落向彻的不是，数落着数落着突然流下泪来，那哭声竟然是孩童的声音，吵得李诸心烦，于是他再也听不见第一道声音。
李诸知道自己醉酒就会乱说话，之前陈祁方经常拿他醉酒时的录音来逗他。
不过，清醒时会因为丑相懊恼，作为一个喝醉的人，他已经分不出精力来注意这些事情。
等看清面前向彻凝重的表情，他才逐渐反应过来，刚才自己一股脑地把心声说了出来。
因为醉意而酡红的脸颊又蒙上另一层热度，李诸扭头就要离开，手臂却被牢牢握住。
向彻被李诸一通埋怨的话砸得愣在原地，虽然是埋怨，但句句的潜在意思都是“你怎么不来找我，我很生气”，更接近一种别扭的撒娇。
他心里五味杂陈，有慌张、无措和懊恼，以及不合时宜的甜蜜。
所有的情绪，都在他看见对方双眼蒙上一层水雾时烟消云散。
他之前给自己打了多次预防针，告诫自己不要抱太大希望，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李诸看到他的邀请后并没有出现在现场，他也该处理好这种失落，专注于今天的演唱会。
失落、沮丧和伤心。向彻从来没有想过，这些情绪会出现在李诸身上，并且是因他而生。
李诸的眼泪让他忘记设想过的一切，心里只剩下酸胀的、沉重到几乎要把他压垮的疼惜。
与此同时，他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错误。
之前他总担心李诸会逃避他的感情，自认为已经足够克制收敛，被拒绝后他并没有就此灰心，而是想着来日方长，更害怕此时的纠缠不休会引起李诸的反感。
可是，每一个追求过李诸的人，他们的感情无疑都会是热烈而直白的，更何况还有人长年累月地给他全心全意、毫不掩饰的爱。
习惯了面对这样感情的李诸，当然会认为他的态度模棱两可，觉得他难以琢磨。
向彻试图平心静气地解释，却实在做不到，话一出口就转了个弯儿：“刚才和你说话的人是谁？”
非但不解释，反而问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这是什么意思？
李诸闻言，心里的委屈更甚。他努力挣扎，想把手臂抽出来，一走了之。
身后的声音没有停下，传来的力度再次收紧：“我看到他离你很近，恨不得和你贴在一起…”
“那时候我就在想，如果我现在丢下麦克风，去你的身边把你带走，会不会登上明天的娱乐新闻？”
“可是我更不想因为可笑的嫉妒让你陷入风波。”
向彻并不在意别人会怎么看他，也不在意八卦新闻怎么杜撰。只是他一时的冲动，也会把李诸推上风口浪尖。
迄今为止，李诸被保护得很好，某些程度来说甚至是不谙世事的，世界的恶意或许只对他显露过小小的冰山一角，向彻不能接受李诸因为他遭受任何非议。
可是，不管他心里想的有多周到，李诸此刻的难过都不是假的。
似是被他的话触动，李诸不再执意要走。向彻不舍得移开一秒视线，他凝视李诸的背影，李诸的背影既不萧索也不羸弱，甚至走在人群里也高挑而引人注目。
在向彻眼里却有莫名惹人怜惜的意味。
他的手掌自李诸的小臂慢慢下移，小心翼翼地握住对方的手，在自己的口腔里尝到了苦涩的味道：“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
他迈动脚步走到李诸身前，李诸仍旧低着头不愿看他，故意往他的反方向偏头。
可他既没有挣开向彻的手，也没有转身就走。
向彻捧起李诸藏在围巾里的脸，白皙温暖的脸颊依旧红扑扑的，就连眼尾也染上这抹绯色。藏在浓密睫毛下的乌黑眼珠瞥去一边，在向彻捧起他脸颊后，才慢悠悠转回来，拿正眼看他。
那眼神是湿润的，向彻顿时觉得有什么生着柔软爪子的动物在抓挠他的心。
这是他这几天来第一次能够近距离端详李诸的脸，他从眉毛到嘴唇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用拇指指腹轻轻摩挲李诸的耳垂，温柔道：“外面冷，我们先进去好不好？”
得到李诸点头同意，他牵着李诸，通过藏在一旁巷子里的后门进到地下酒吧的休息室。
一开门，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投来视线。
利亚坐在高脚凳上，正想大声数落向彻第一首歌演唱完跑哪里去了，真没有事业心！
“你…”话没出口，她看见与向彻牵着手、半个身子藏在向彻身后的李诸，硬生生把话吞回了肚子里。
“十分钟后上台。”说完，她朝剩下两人使了个眼色，大家都对向彻和李诸的关系心知肚明，十分自觉地走去隔壁的休息室。
向彻给李诸倒了杯温水，挨着他坐在沙发上。李诸整个人裹在蓬松的羽绒服里，更显得一张脸小而精致，温水的缕缕热气氤氲在他侧脸，低垂目光的模样文静得不像话。
和刚才委屈巴巴控诉他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
向彻在一旁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或许是目光太过直白，李诸伸出手挡住他的眼睛，说：“烦人。”
向彻轻笑一声，牵过他的手，追问他烦人在哪里，就听李诸一句接着一句：
“写的词好幼稚。”
“唱的一般。”
向彻凑近了些，盯着他的眼睛，承认道：“嗯，还有吗？”
李诸和他对视两秒，睫毛颤抖一瞬，心虚地移开目光：“长得也烦人。”
向彻笑着回应：“我确实不如小诸长得讨人喜欢。”
就是在这种地方格外烦人，李诸默默想，让他心烦意乱也算是一种烦人。
向彻穷追不舍道：“小诸原谅我了吗？”
李诸醉酒的脑袋慢慢恢复过来，意识到刚才在外面那串无厘头的责怪以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不过既然向彻承认是他的错，李诸当然乐意给他这个台阶下，于是轻轻点头。
看到这副乖巧的模样，向彻情不自禁伸出手臂将他揽入怀中。李诸觉得这人太会动手动脚，本想拒绝他的亲近，但是脑袋的昏涨和身体上的寒冷，在向彻的怀抱里似乎能稍微缓解一二。
“那把我从黑名单里放出来，好不好？”向彻低头，嘴唇几乎贴着李诸的耳廓。
“嗯…”怀里的声音含糊答应。
“不要出国行不行？”
“嗯…”李诸下意识就要点头，反应过来后立马改口，“不行。”
“为什么不行？”向彻没想着他会答应，反正他也早有打算，只是心血来潮想这样问，看看李诸的反应。
“因为答应了哥哥。”
“哥哥对你来说很重要吗？”向彻边摸着李诸的耳垂边问。这个问题哪怕他早就知道答案，心里也是忐忑的。
对话到此戛然而止，李诸不再回答他，而这种反应在向彻眼里是一种全然的默认。
叩叩。两声敲门声传来，是利亚在催促向彻做准备，短短十分钟过去得这样快。
向彻实在舍不得放开怀里的柔软，但这事由不得他任性，他看李诸昏昏欲睡，让李诸躺在沙发上，往他脑后垫了个靠枕。
他蹲在沙发前，李诸半眯着眼看他，像是下一秒要睡着一般。
“你先睡一会儿，等演出结束我送你回家。”
李诸缓慢地眨眨眼睛表示知道，眼睛仍旧留了条缝盯着他看，向彻越看心里越柔软，在他脸颊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直到第二道催促的敲门声响起，才舍得离开。
李诸躺在沙发上，意识逐渐陷入混沌。头晕脑胀之际，身体由内而外的寒冷又令他无比清醒。
这是生病的感觉。
李诸定期锻炼，身体素质向来不错，已经记不起上次生病是什么时候，只记得那时妈妈、姐姐和陈祁方担忧地守在他的床前，用温柔的话语安慰他，让他在病痛中依旧安心无比。
已经离开一会儿的人，他的体温似乎还包裹着李诸，因为一句承诺，李诸克制着自己不去想妈妈和哥哥姐姐，又不是几岁的小孩子，都这么大人了，哪还有在生病时候想妈妈的？
不知过了多久，在他的期盼中，一只冰凉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
“小诸。”
“小诸？”
随后是一阵慌乱的声音。
李诸勉强开口回应：“…好冷。”
他听见那道急促的声音说：“你们去谢幕，我先…”
李诸听不清他们究竟说了些什么，只感到自己的身体被抱起，落在踏实宽阔的背上，身上盖上一层厚实温暖的东西，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在这份温暖和安心中，他终于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黑暗。
向彻走出酒吧门口时，脸上落下几片冰凉。他抬头望天，才发现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雪，他回头替李诸戴好帽子，确保没有一丝寒冷会钻进他的外套。
他没有带伞，大步往巷口走去，准备开车将李诸送到医院。
巷道尽头的路灯下，一辆车停在街边，有人正站在车旁，雪花落在他的身上，在他肩上积下一层薄薄的雪。
陈祁方站在巷子出口，静静地望着他们走来。
中秋快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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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三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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