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家。
灯火通明的宅子里,谢郡等着谢舒,桌上的菜肴刚刚端上,一边的季丽茗有几分不满,道:“真的确定了?”
谢郡心中有他自己的考量——必须是谢舒。
谢卿瓷现在的所有所作所为都在给他们谢家抹黑,怎么能选择谢卿瓷呢?!
不可能。
就算他哪一天回头愿意改过自新也已经不可能了。
更何况,谢卿瓷压根儿没有要改的想法!
谢郡微微低头,看向了自己手中的文件袋,文件袋里装着的是他们选定的联姻人选,他相信谢舒会满意这个选择,毕竟,温家可是和他们的产业有许多可以优势互补的家族呢,这么好的机会,必须答应。
谢舒回到家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一幕。
谢郡和季丽茗坐在餐桌前,他们手中拿着一份文件袋,看上去是在讨论什么事情。
能是什么事情。
谢舒调整好了一个笑容,走了过去,道:“爸,怎么了?”
谢郡对他露出了一个亲切的笑容,道:“阿舒,来看看,这是我们为你筛选的未婚妻人选。”
谢舒愣在了原地,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茫然,可是比起茫然却又像是有几分紧张。
谢郡和季丽茗都不明所以,道:“这是太惊喜了?”
谢舒拉开了椅子,坐下,揉了一下额头,道:“还没有到需要考虑这些事情的年龄吧?”
季丽茗微微一笑:“别和我客气,你看看,这姑娘很漂亮,你肯定会喜欢的。”
谢舒从他手中接过了那一打资料,神色却变得更加难堪了几分,他微微抬起眼睛,道:“妈,为什么突然要给我挑选未婚妻?”
季丽茗看向谢郡,示意他来说。
谢郡伸出筷子,在盘子夹起一只虾,放进了谢舒的盘子里:“阿舒,当然是因为想把我的位置交接给你了。”
谢舒闭了闭眼睛,笑道:“这是开什么玩笑?哥哥还没回来,我怎么能......”
谢郡见他的反应是这样,不但没有接受还推拒了一下,认为这个位置应该是谢卿瓷的,心中更加确信了,这个位置要给谢舒来继承。
谢舒是多么纯粹善良的一个孩子。
他竟然没有对这么多人都垂涎的权利和财富有任何动摇,说明他就是那个合适的人,至少,把这个位置给了谢舒,任何时候他想拿回来,谢舒还不是分分钟就答应了?
这个孩子不会亏待他们的。
谢舒却站起身,面色发白,看上去有些受了惊吓似的,他道:“这件事还是太早了些,我,还没有准备好。再怎么也要和哥哥商量一下。”
谢郡听他提起谢卿瓷就头疼,冷哼一声:“还记得你哥呢?算了吧,他就算回家了,这个家里也没有容留他的位置!”
谢舒却摇了摇头:“爸,这件事是大事,还是不要这么快,我是想,不如先放出风声看看外边的反应。”
谢郡见他真的不那么想,于是道:“那好吧,这件事先往后推,但是,我们为你选的儿媳妇,真的不看看?你也到了要结婚的年龄,这温家的孩子,和我们家的阿舒是很般配的。”
谢舒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他道:“我先想一想。万一温家人知道了我的身份,不同意怎么办?”
谢郡道:“不会不答应。你是我们家未来的继承人,至于你哥,他只是一个终日和男人厮混在一起的人罢了。”
谢舒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是和往常一样露出一个微笑:“爸,哥哥比起我,更适合作为继承人。”
谢郡以为他是不好意思接受,心中也理解,毕竟这的确是一件大事,而他们谈话的场合一点也不严肃,谢舒当作是闲聊这么回应也没什么问题。
至于他建议,还是由谢卿瓷来继承,那就不可能了。
谢郡已经把谢卿瓷排除在了候选人名单内。
他不可能交给谢卿瓷。
哪怕,他愿意承认错误,愿意改过自新。把公司交给谢卿瓷他才不放心呢。
谢郡笑道:“好了,不为难你了。这件事,还是考虑一下吧?”
谢舒坐了下来,面色有些不太好地吃完了晚餐。
上楼后。
他坐在了自己的书桌前,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是一份孕检。
目光淡淡扫过了检查结果,他深吸一口气,随后,联系了列表里的某一个人。
-“这个孩子,打掉吧。”
-“现在不是时候。”
·
另一边。
李家。
谢卿瓷手中拿着一份体检报告,核磁共振的成像很明显地交代了李慧珠的血管动脉瘤的位置。
谢卿瓷道:“奶奶,这份检查报告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李慧珠坐在客厅里,一边的佣人帮他倒了茶水,他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看着屋檐下亮起的昏黄壁灯,道:“人老了,总有些身体上的毛病。这是几天前检查的,手术风险大,我倒不如不去遭那个罪。”
人到了风烛残年,往往是想安稳度过这一段时光的。
李慧珠也是如此。
他已经不指望自己能活到长命百岁了,在这个年纪,找到了从前丢失的孙子,对他而言已经是上天恩赐的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奢望?
谢卿瓷微微垂眼,判断了一下图像上的阴影处面积,道:“这个手术,我可以完成,并不难。”
李慧珠正捧着一杯茶,闻言,差点呛到了:“卿瓷,你说什么?”
谢卿瓷慢条斯理道:“我可以完成这个手术,成功率会很高。”
李家大哥微微皱眉,像是这时才想到了这件事:“记得卿瓷好像是医学博士毕业,只是被父亲叫回家替他打理公司的事情,这才搁置了。”
谢卿瓷道:“嗯,奶奶,你愿意相信我么?”
谢卿瓷的确会手术。
他在某一个小世界里完成的手术,成功率很高,还有‘神仙手’的美誉。
如果能帮李慧珠把颅内的不定时炸弹拆除了,他也会很高兴。
实际上这个手术的难度对他而言并不算太大,只是人年纪大了,手术前要完成一系列的检查,确认身体的各项指标是否合格,才能开始进行手术。
因此,对于谢卿瓷而言,如今最令他感到为难的不是手术本身,而是他没有进行手术的环境和设备。
李慧珠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为难,笑道:“我有个朋友,在这里有一家私人医院,既然卿瓷对医学这么感兴趣,奶奶就买下来送给你当作礼物了。”
谢卿瓷有些惊讶,道:“真的?谢谢奶奶。”
李慧珠起初听说他愿意帮自己做手术时,是很惊讶的,在她的印象中,谢卿瓷一直以来都在经商,没有在医学方面从业的经历,但是既然他的确是医学博士毕业,那么李慧珠也愿意把这个做手术的机会给他。
实际上,现在的她与其说是不愿意做手术,不如说,是在等死了。
检测过后医生看见血管瘤的体积时都惊讶了,纷纷拒绝做手术。手术风险太大,但是,如果不进行手术一旦受到什么刺激,比如碰撞、情绪激动,瘤体很容易破裂导致脑出血死亡。
如果不手术,医生是不用承担风险的;
但是手术过程中出现了死亡,那么,恐怕病人家属不会放过医生。
这也是为什么大部分医生不敢给她做手术的原因,哪怕得罪了他,也不能保证手术成功率100%啊!
谢卿瓷却不一样。
他愿意给自己做手术,当然是因为他希望自己能活的更久一点。
就因为这个,李慧珠愿意把这次的机会给他。
哪怕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手术台了。
就算是在手术中去世了又如何呢?
至少人生是圆满的。
谢卿瓷也没有想到李慧珠答应的这么快,毕竟,按照他的理解,原主虽然是学医的,但临床经验少的几乎没有呢,这样一个没有经验的医生提出帮他手术,居然答应了?
但,不论如何,这是一个好消息。
谢卿瓷在几天后,就收到了这份来自李慧珠的礼物——一家私人医院。
而他直接空降,成了院长。
市区中心的位置,闹中取静,一家医院悄然伫立。
·
“据商报报道,一伙辍学青年共计四人于清晨前往宾馆办理入住手续,宾馆仅登记了其中一男子的个人资料,随后四人同住一间房,在房中使用毒品,导致其死于房中,法医诊断为吗啡伴有心窦房出血伴炎性细胞浸润而死。”
“两位受害者的家属都表示,是酒店的管理失误,让他们吸毒,导致了他们的死亡。所以,他们的家属将饭店诉至法院,索赔40%的赔偿金。旅馆有没有责任?此事正持续发酵中。”
车载收音机里播放着一则新闻。
黑色的出租车平滑地驶过了长长一段沥青马路,最终,停在了一家看上去灯火通明的咖啡厅旁边。这家咖啡厅他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第一次在夜幕低垂的暗蓝色氛围中走进。
一切就像是电影的桥段一样。
谢卿瓷低头,手机屏幕上是几天前拨打后无人接通的电话号码。他知道,这位电话号码的机主很可能已经死于吸毒过量了。
谁是凶手呢?
很久不见。
谢卿瓷看向了不远处,走进了咖啡厅里。
咖啡厅里坐着一位看上去眼熟的青年,是上次和他在相同位置相同座位的医生。医生今天穿了一件休闲装,看上去倒是很年轻,他已经礼貌地替谢卿瓷点好了一杯咖啡,正等待着他。
谢卿瓷在他的对面落座,“今天的新闻,江医生想必已经听见了。”
江医生道:“这个案子已经被定性为吸毒过量了,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翻案。”
谢卿瓷道:“他们没有吸毒史,第一次吸毒就过量导致死亡,这里面的事情想必江医生也想得明白。”
江医生轻叹了一声:“谢舒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不是他做的。”
谢卿瓷也对他微笑:“我不需要你的立场。江医生,我要的是负责这个案子的法医的联系方式。”
江医生抬起眼眸,道:“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是谢舒做的?他为什么要杀人?”
谢卿瓷则道:“有的人杀人有目的,有的人杀人只是觉得很方便。他们威胁到了谢舒,所以要被解决掉,就是这么简单。”
只是觉得方便?
江医生只感觉汗毛倒立。
这不可能。
他认识的谢舒不是这样的人,他们是大学同学和室友,两人经常一起去图书馆自习,江医生因此认识了经常在谢舒身边出现的沈怜。
他知道沈怜和谢舒是好朋友。
但也知道,谢舒是直男,沈怜不是。
他就这么慢慢喜欢上了沈怜,谢舒甚至帮他出谋划策,帮他想办法追到别人。
当然他的告白并没有被接受。
直到很多年以后,他听说了沈怜和谢卿瓷的恋情,医学生里总有一些男生是弯的,得知谢卿瓷大学专业也是医学后他心中的微妙感更甚。
为什么是谢卿瓷?
为什么不是他?
这一切不公平。
他承认他嫉妒过谢卿瓷,深深嫉妒过。
但在他的嫉妒中逐渐变得面目扭曲模糊的人显然和眼前的这个清冷干净的人不像是一个世界里走出来的。
心中的微妙令他有些怀疑自己的判断。
他或许真的喜欢过沈怜么?
如果没有,那他为沈怜付出过的感情又算是什么?
.......
不过眼下,显然不是思考这些问题的时机。
江医生轻叹一声:“如果你想要法医的联系方式,是需要案件细节的话,我可以给你。但是我的立场不会变,没有证据之前,还是不要污蔑一个人的清白为好。”
谢卿瓷轻笑了一声:“你的善良我很欣赏,但不知等明白真相了,还能不能和现在一样相信自己的选择?”
正在这时。
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咖啡厅门口。
谢舒披着一件外套从门廊处走了进来,目光很快落在了谢卿瓷的身上,对他展露了一个缓缓的微笑,就像是从前一样:“哥。”
谢卿瓷回过头:“好巧。”
声音无波无澜,就像是猜得到他会出现在这里一样。
江医生轻叹一声。
他从未见过两兄弟见面看上去这么怪异的——就像是心知肚明对方在做什么,偏偏又要伪装成毫不知情的样子。
谢卿瓷道:“今天的新闻很有趣,不知道你听了没有?”
谢舒却道:“什么新闻?今天的新闻很多呢,工作很忙,还没来得及听。”
他说着,拉开了谢卿瓷对面的那个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道:“也不知道哥哥特意和我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谢卿瓷慢慢地用银色的叉子,叉了一块蛋糕,道:“有四个人死于吸毒过量,你知道这件事吧?”
谢舒表情有些无辜,反而是看向了江医生,道:“江哥,我哥和我说这个干什么,他不会怀疑是我干的吧?”
江意怔住了,“你,不要误会,他不是这个意思。”
谢卿瓷缓缓勾起一个浅笑:“我很好奇等你被判刑的那天,你是不是还不承认?”
谢舒也回之以微笑:“不会被判刑。我什么都没有做过。”
谢卿瓷也微微挑眉,并未和他多说什么,只道:“其实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从今晚开始你不会睡一天好觉,因为,你的噩梦已经来了。”
谢舒仰起头,就像是多年前仰望他一样:“是你么?”
谢卿瓷道:“是你自己。”
谢舒不以为意,耸耸肩。
一边的江意看着两人话中有话的样子,心中颇为不解,这两人到底什么仇什么怨?
与此同时。
C城的画家圈子里多了一位身份神秘的新贵。
他给画展递交的画作,总是金奖,且拿去各大拍卖行进行拍卖时价格总是飙升,他的风格很有个人风格,个人标识很强,没有任何一个人了解的到这位画家的经历和背景,就连递交上去放在展览上的名字都是虚构的笔名。
按照道理来说,一个画家是有成长过程的。
师从谁?
又或者说,是从哪个艺术学院毕业的?
曾经学习过多少年?
......
这些都是去了解一个艺术家成长的过程。
可是这位画家圈的新贵,却好像没有任何可以看出他经历的介绍,展览上画作旁边的介绍永远是:某日,在某地看见了某个景色,被打动后创作出了这样的作品。
有人说,他可能是某一位大师的马甲。
比如,这位大师想要转变风格,却不知道新风格是否会受到大家的喜爱时,便会选择这样的方式来试水。
这种‘大师马甲’的说法很快得到了众人的认可。
一定是这样!
否则他不会那么神秘,画展的举办人也不会答应把他的真名匿名,只用笔名或者是艺名发布作品。
这位画家一定大有来头!
沈怜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样一张画吸引。
他第一次看见那个人的画,是在一场对他而言普通的不能更加普通的画展上。
起初注意到那张画是因为它被摆放在了原本属于自己的金奖位置,展览的中心处,来来往往有许多人为它驻足停留;
后来被他吸引,则是因为他发现那张画完美地符合自己对于创作的了解。
创作一张画,是很考验画家的功力的。
一名初出茅庐的画家往往要依赖模仿来完成一张陌生的画作,某一个细节可以参考这位大师的作品;那一个细节又可以参考另外一位大师,总之,这样慢慢地去参考后创作出来的画作,虽然说不能完整地属于自己的作品,但至少是能看的,去参加展览也更容易入围;
而一位已经颇有经验的画家,想要完成一张属于自己的画作,往往很难逃脱自己新人时期的经验,往往会因为过去的创作方式把自己定型。
至于大师级别的画家,又是怎么样的呢?
他们从来不会因为某一个创作方式而受到局限,很多的时候笔触是随着自己的心而变化的,他们会有自己专属的风格,也会很有辨识度。
眼前的这张画正是如此。
《归处》将他恍若进入了秋天的森林,一幅江南水乡的画卷呈现在面前,它不像是一幅富有诗意的风景画,倒像是一幅融合了中西文化的山水素描。
作品中依然保留了很多传统的特征,即使是清冷的秋天,或者是温暖的春天,也没有那种令人震惊的颜色。
传统的竖式布局与后期的布局不同,它的色调柔和,与后期的浓艳不同,更多了一种水墨的味道,江岸的杨柳,几乎占据了整个画面的大半,淡淡的墨色,让柳叶的轮廓若隐若现。
画家用轻柔的笔触,似乎想要将这株杨柳,留在画面中,而廊桥的浓黑与线条,就成了这幅画的中心。
有时候透过一张画好像可以看透画家本人的作风和性格,他想,他之所以觉得这张画这么迷人,正是如此。
沈怜不明白为什么。
他被他的画所吸引。
记下来画作旁边的落款和画家的艺名后,他心中怀揣着一种令人不安的猜测离开了画展。
他问了谢舒:“阿舒,你哥真的不会画画?”
谢舒笑道:“他的确不会,也从来不对那些艺术品感兴趣。”
·
怀琛上楼,走进了房间,恰巧看见谢卿瓷的书房内多了很多画作,有些是给糖糖画的,看上去温馨而可爱,有的又像是自己随手画的,看上去画面干净而空灵。
怀琛微微挑眉——谢卿瓷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画画了?
他该不会是因为糖糖吧?
怀琛仿佛发现了可以拿捏谢卿瓷的小工具人——那位5岁、最擅长装可怜和卖萌撒娇的小不点。
嗯......
不论如何他有把握把谢卿瓷变成他的专属。
·
谢家。
客厅里从四楼坠落到一楼的吊灯亮着光,茶几上放着一本经济周刊,谢郡翻开一页,眉头紧皱,周刊上的数字并不算太好看,他知道今天的事情很有可能是因为那天公布的录音片段。
但那个录音是谁放出来的?
谢卿瓷?
他这么做就不觉得难堪?
如果真的是他,只能说明一件事情,他严重低估了谢卿瓷这个人的心理承受力。
谢舒从外回来,在门廊处放下了伞,一名佣人走过来帮忙收拾起来,他道:“爸,公司的股价又跌了。”
谢家的公司股价自从那件事以后就一直持续下跌,更何况,另一家公司在悄然占领市场。有人说,李氏的企业收购了sky,同时,谢卿瓷空降成了李氏集团核心部门的管理层。
这些年,谢氏主要经营的互联网领域就这么被另一家重心不在此地的企业给挤压了。
这是他们所完全不能忍受的。
谢氏集团做到这么大,靠的就是互联网领域站稳了脚跟,他们知道这些年的风口行业在哪里——互联网,游戏,社交,各种内容产品。
但是李氏集团和他们不一样。
李氏能做到这么大,一方面是投资的领域颇多,另一方面则是从来不会去和互联网企业抢占资源。
但是为什么他们也想进来分一杯羹?
可他今天却在经济杂志上找到了问题的缘由:原来李氏集团收购了sky,并且直接让谢卿瓷去了他们企业担任高层领导。
呵。
就凭他?
只是给李氏集团打工而已,他还以为是混出了个什么名堂呢。
谢郡就知道,谢卿瓷离开了谢家,什么都不是。
谢舒在一旁煽风点火道:“爸,你说这次会不会是哥故意让sky那位和我们对着干?之前也是他,抢走了本来属于我们的订单。”
谢郡微微皱眉,想了想:“你哥和那位认识?”
谢舒道:“何止是认识,听说他们是朋友呢。”
谢郡‘哼’了一声,道:“我就知道,他就只会添乱。谢卿瓷和他认识又怎么样?他能像别人一样吗?说服别人和我们对着干,他也就这点能耐了吧?”
他对sky那位大佬也有所耳闻。
实际上网络安全这个圈子里,没有不认识他的。一个软件,一个关乎用户存款安全性的软件往往需要很高的安全指数,如果被黑客攻破,带来的是巨大的安全隐患和财务危机。
sky集中了世界上所有精通这方面技术的天才,他们有的人从前是黑客,有的人从前在国际网安领域已经取得了巨大的成就,甚至从事过国际间谍活动,这些人如今都被聚集在了一起——可想而知这位领导者该是有多么大的财力和能力。
单单是要领导好这群人,首先自己的实力就必须高于他们。
这也是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位领导者身份相当神秘了。
是因为他们都知道,如果想要把这么一群天才管理好,自己首先实力不能低于他们。
所有的天才都是最不羁的存在。
而那位领导者亦是如此。
一想到谢卿瓷和这位领导者可能是朋友,还撺掇对方和他们的企业作对,谢郡就气不打一出来。
他是怎么和那位大佬攀上关系的?
靠的还不是他们谢家孩子的身份?
用这样的身份联合外人来对付自己家里的人,谢郡只觉得又后悔又寒心!
他什么时候能认错?
明明就是他害死了对他最好的爷爷!
一想到这个逆子,谢郡就悔恨莫及,只恨自己从前对他过于宽容了,才会让他如今一事无成还如此自私自利!
·
与此同时,另一边。
谢卿瓷坐在卧室里,又一次联系了那天在酒吧里联系的七哥。那天他把搜集的有关谢舒谋杀的证据交给了七哥,等着他有所动作。
他会做什么?
拿着证据去找七哥威胁他出财消灾?
但他不会知道,谢舒是什么性格的人——他从来不会把自己的把柄落在另一个人手上。
如果某个人手上抓住了他的把柄,他不会相信把柄可以消失。
除非,拿着把柄的那个人消失。
现在的谢舒在干什么?
谢卿瓷长睫微微落下,像是想到了什么画面,他伸手,冷白如玉的手指夹着黑色的棋子放在了棋盘上。
他在蓝黛色的夜幕中抬起了睫毛,低声道:“这一盘棋,下的如何?”
李慧珠微微一笑:“是一步险棋。”
的确是险棋。
这一步,棋子一旦落下,死去的不是黑棋就是白棋。
但谢卿瓷喜欢这样的棋局。
李慧珠欣赏着木质棋盘上的棋子,黑棋已经明显占据了上风,他轻轻一笑,道:“这局棋,我放弃。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卿瓷,你们还年轻,奶奶欣赏你的作风。”
和年轻时的他那么相似。
李慧珠道:“在我们自家的企业里,感觉还好么?”
谢卿瓷道:“不错。”
李慧珠于是看了一下公司的财报,道:“卿瓷,你的眼光很准,这也是作为一个决策层最难得的优点。不过,要和谢氏争抢市场,你有几分把握?”
谢卿瓷道:“我倒是没有想过要和谢氏争夺什么,只是把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做好罢了。”
李慧珠拍了拍他的肩,道:“很好,孩子。”
他随后令人拿出了一份合同,低头,慢慢地拆开了密封的牛皮纸袋,道:“卿瓷,这是奶奶想赠与你的财产,我知道我年纪大了,可能有许多没法照顾到你的日子。你得有点儿什么,起码气势上不会输给别人。”
谢卿瓷微微一怔,道:“什么?”
李慧珠知道他不好意思收下,笑道:“收下吧孩子,这只是我们家业的一部分。你需要慢慢地接受我们,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我的,就是你的。”
他这份话说得恰到好处,假如谢卿瓷不收,倒像是他见外了没有把李慧珠当成是自己的亲人。
谢卿瓷道:“奶奶,这些我会好好保管的,不会让李家的基业毁掉。”
李慧珠拍了拍他的手,道:“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啦。”
谢卿瓷是什么人?
他很清楚,他们李家的人从来不会甘于人后,从来不会被别人压一头。
任何受气的地方都会不遗余力地反击。
但他们不会恋战。
这些事情对于他们而言不过是顺手做的而已,人生还有许多的美好,他的快乐在那些事情上,也绝对不会为了复仇而复仇。
顺手而已。
李慧珠看着谢卿瓷,慢慢地,那影子和他年幼时看见的小家伙逐渐重合了。
谢卿瓷和他的父亲也很相似。
可惜,他父母双亡。
一想到这里,李慧珠心中的内疚与难过就令他更加窒息,这孩子在谢家遭受的那些非人待遇,令他无法忍受。
想必,小时候的谢卿瓷就像是一个雪团子似的,漂亮极了,人见人爱。
·
嘟嘟嘟。
“您拨打的机主已关机。”
他再次拨打,连续三次,都是这个结果。
红毛走在了街上,有些气愤地踹了一下路边的石子,口中骂骂咧咧:“艹,七哥肯定是把那一笔钱独吞了!说好了事成之后每个人都会分到一笔呢?妈的,也不知道他讹了多少钱,居然一毛也不给我分?”
骂骂咧咧之后,他又陆续拨打了其他人的电话。
嘟嘟嘟。
“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无一例外是这样的提示语。
发上了什么?
为什么全部关机?!
红毛气的把手机放进了衣兜里,就在这时,手机却响了起来。
红毛把手机接了起来,看见那号码是个陌生的,皱眉道:“你找哪位?”
那边的声音说:“找你。”
红毛:“你是谁?”
那边的人听上去耐心极好,道:“你七哥叫我打给你的,他说他先去国外躲一段时间,那笔钱给你分了一部分,叫我把钱转交给你。”
红毛一听,这下高兴了,又总担心自己的钱被电话里那人独吞了,连忙道:“你什么时候给我?”
那人想了一笑,道:“今晚吧,我发位置过来,你今晚找我拿。”
红毛高高兴兴就答应了下来。
做他们这行,最讲究的就是义气,他们不能背叛自己的兄弟,因为一旦背叛了对方,很有可能自己的把柄也会被兄弟交代出去。
他们是捆绑的很死的一个群体。
谢舒挂掉了电话。
他知道自己打出了这个电话,红毛会相信他、真的去那个地方找他,是因为他相信他七哥不会骗他。
以前都会分他一杯羹,这次当然也会。
谢舒微微挑眉——只是这一次的钱恐怕到不了他手中,他要真是需要,不如给他少一笔纸钱,也好在下面过的好一点。
看了一眼定好的地点。
谢舒知道今晚的计划可以开始了。
·
谢舒最近也发现了一些令他不快的苗头。
沈怜最近迷上了一位画家的画。
他曾经多次出入拍卖会,只为了把他所喜欢的那张画拍下来。起初谢舒是没有什么在意的,毕竟沈怜一直热衷于收集各种艺术品,拍下来喜欢的油画也不是第一次了。
但这次他发现,那些画都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位画家,还是沈怜亲口问过他,他哥会不会画画、会不会是画作的作者的那位画家。
楼下亮起了一盏烛灯,飘啊飘的,起初沈怜买下那盏灯只是为了照明点亮,他不喜欢太过明亮的壁灯,于是买下了这个像是从中世纪里走出来的烛灯。
但谢舒走在这样的台阶上,只觉得寸步难行。
他总忧心有一天灯会倒下,点燃了这长长的台阶上铺下的地毯,把整个房子都点燃了。
谢舒偶尔会做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很多年前还是那个在孤儿院里的孩子,没有人会为他开口,没有人会替他辩护一句,哪怕被指认小偷而他根本没有偷窃过任何东西。
他有时候也会担心。
他就像是一个廉价的礼物,被冒名顶替了一堆奢侈品,被披上了一层华丽的外包装,但把那一层包装剥开后他只是一个廉价的假货。
谢舒不知道他模仿他哥能有几分相似。
但令人愉快的是——身边的人都很喜欢他,而不是他哥。
这说明人们总是喜欢虚假的东西而不是真实的东西。
他们喜欢他这个战战兢兢的假货,而不是真的华贵无比的真品。
谢舒终于走上了那长长的木台阶,而充当壁灯的油灯也并未掉下来烧着整个屋子。
沈怜正坐在书房内,安安静静地欣赏着手中的画作。
谢舒退开了门,恰巧望见了这一幕。
他走上前,道:“这是什么?”
沈怜道:“是最近拍下来的这张画,好看么?”
他知道谢舒不会懂。
这一刻他也感到有些落寞,如果是那天的谢卿瓷,是不是能和他有些话题可以聊?
谢舒道:“你喜欢的,当然好。”
沈怜却道:“我有时候在想,什么样的画家不愿意透露自己的真实名字?”
谢舒道:“可能,他只是不喜欢被打扰。”
沈怜微微一笑,把手中的画卷了起来,慢条斯理道:“这句话你说的很对。”
谢舒又道:“你很喜欢他的画?为什么?”
沈怜一顿,看向了自己的书房——这里已经摆满了画作,各种各样的画作,有的已经装裱好了,悬挂在了看上去一片洁净的墙壁上,他有时候在想,是不是收集了这些画,有一天就可以像这位画家一样,真的可以创造出属于自己的灵魂?
他想了想,慢慢道:“因为他和我不一样,很特别。”
谢舒微微一笑,道:“你也很特别。”
沈怜一顿,却摇了摇头,道:“我不特别。能被称之为特别的往往是很少人可以抵达的精神境界,我只是一个普通人。”
谢舒垂下眼睛,道:“你已经不普通了。至少对我而言。”
沈怜没有说什么,只是有些遗憾地道:“有时候我很想见见那位画家。”
谢舒‘呵’了一声,道:“见他干什么?”
沈怜道:“你知道么,我有时候看着这些画会想起你哥,就好像潜意识觉得这些画是他画出来的。”
谢舒道:“别开玩笑了,根本不可能是他。”
沈怜回过头:“如果不是他,为什么他那天能那么点评我的画?”
谢舒道:“他根本不会画画,我和他一起长大,我会不知道?小时候过生日,他面前摆满了各种东西,但他却抓住了一枚金币,他只喜欢挣钱。”
沈怜微微失望地垂下了头,轻叹:“也是。”
他又是在期待什么呢?
他说不明白。
但谢卿瓷的确不可能了解这些事情,他会画画,为什么从前不告诉自己?
明明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画画,他要是会,为什么不把这些作品拿出来给他看?
不是他。
也不会是他。
他们早就已经断干净了。
沈怜微微蹙眉,把这个人从自己的脑海中驱逐离开。
谢卿瓷只不过是一个替身。
他喜欢的一直是谢舒。
这么想着,沈怜微微偏头看向了身侧的人。
·
谢卿瓷完成那张画时已经是下午了。
午后的光线照进了属于他的书房中,他觉得此刻一切都很好,轻柔的笔触描绘出了远方的落日和一片蔚蓝色的湖泊、森林,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他所做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如此的享受。
谢卿瓷放下了画笔。
有时他认为所谓顺心而为,是因为心中始终有一个声音在告诉你,该做什么会让自己开心,而他只是听见了那个声音,也顺从了那个声音。
人需要善良么?
当然是要善良的——善良只对着对自己同样充满善意的人。
而不是对着那些对自己充满了敌意的人。
善良不是让自己软弱可欺的借口。
谢卿瓷轻轻抚摸着糖糖的脑袋,道:“如果有人欺负了你,你要做的仅仅就是欺负回去,直到对方不敢再冒犯你。”
糖糖小声道:“可是老师说,打架是不好的,怎么办?”
谢卿瓷道:“打架的确是不好的,但有时候解决问题靠的不是武力,而是你的脑子。”
糖糖点了点头。
谢卿瓷道:“如果有人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被人欺负不是你的错,只是需要一个解决的方法。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处理。”
糖糖抱住了他的脖颈,笑道:“Daddy,你真好。”
“......”
·
陆医生被通知去见谢卿瓷,是因为他手底下的一名实习医生出了问题。
约着见面的那天是一个下午。
陆医生作为一个并不太关心八卦新闻的人也听说过谢卿瓷,听说了一些他出柜的传闻,心中对他的印象停留在了‘离经叛道’、‘有些年轻冲动’的标签上。
因此,见到谢卿瓷时有些惊讶。
两人约定在一个咖啡馆里见面,陆医生此时刚刚完成了一场手术,起初他并不清楚这场谈话的意义,仅仅是他的上级领导告诉他有人想见他。
陆医生以为这只是一个需要左手术所以有求于他的年轻人。
但是当他走进这家看上去简单、明了、且人烟稀少的咖啡馆时他才隐约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坐在他对面的年轻人不知来了多久。
桌上的咖啡有些凉了。
但他双手捧起,微微低头啜一口的模样倒像是咖啡还是温热的。
“你好。”
他坐下,和这位年轻人打了招呼。
谢卿瓷抬起头。
眼前的人和他想象中的有些不一样:
在他的对面,是一身休闲服的谢卿瓷,上身浅色的衬衫,敞开了两个扣子,薄唇轻扬,一双淡色的眸子看着他,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那张清贵的脸上,多了一抹不羁的慵懒。
而更加令他没有想到的事情是:
眼前这个年轻人,随手把一份文件递给了他。
文件里详细记录了他手下的实习医生是如何从他的手下偷走了管制类药物的,精确到在哪一件手术室、几分几秒开始的行动。
文件里甚至告知了他,这件事最终导致了一名老人家横死家中。
陆医生放下了手中的文件,道:“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
谢卿瓷道:“我有录像文件,不知道陆医生想不想看一看?”
每一个吐词都冷静到极致。
至此,陆医生从前对他的所有想象已经推翻——这明明是一个深藏不露、可怕的狐狸。
陆医生道:“如果的确是手下的实习医生的问题,那么我的确有责任,也愿意担责。”
谢卿瓷却是微微挑眉:“我叫来陆医生,并不是为了告诉陆医生你应该为什么负责。我相信陆医生是一个负责的好医生。”
陆医生警惕了起来:“那么你叫我,是为了什么?”
谢卿瓷道:“很简单,和我合作。”
陆医生道:“合作?”
......
他关上了车门,将外面的冷风隔绝在外。
谢卿瓷弯下腰钻进了车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烟味,还带着几分凉意。没有一包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大的效果。
怀琛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衣领凌乱,袖子卷了起来,深色的衬衣衬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干净,眼神也更加深邃,就像是冬夜里的大海,在绝对的黑暗中,波涛汹涌。
副驾驶座上,谢卿瓷一言不发。
他知道怀琛在看他,但他不想说话,也没力气跟他吵架。
本以为怀琛的脸色如此难看,两人之间的争吵是不可避免的。
没想到,他摇下了车窗,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窗外忽明忽暗的火光,他吸了一口,嗓音低沉:“最近你画画,是因为沈怜?”
谢卿瓷被他淡定的声音吓了一跳,“为什么这么想。”
“我有点醉了。”
“闻到了,还行吧。”谢卿瓷道。
这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去吃饭。”怀琛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按下了发动按钮,嘴里叼着一根烟。
“怀琛。”谢卿瓷的声音从那头传了过来。
怀琛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谢卿瓷道:“你这次来,应该是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吧?”
“你有?”怀琛笑得很快,“等会再告诉我。”
“你先说。”谢卿瓷知道自己冥顽不灵。也不知道是被酒精冲昏了头脑,还是怎么了。
怀琛默默的看了他一眼,身体前倾,将烟头按在了抽油烟机上。“那咱们就说正事吧,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给我回复?”
谢卿瓷抬起头来:“你……”
他为什么要怪他?
“我怎么?”怀琛笑了起来,“以你的聪慧,怎么会看不出来我想什么?”
“嗯。”谢卿瓷应了一声。
他往他身边靠了靠,“就这么说吧,这段时间我这么对你,你会以为我只是想玩玩而已?”
谢卿瓷的心却是一沉。这一点,他心知肚明。
“画画和谁都无关,只是喜欢而已。”
“你以为我应该知道这是个误会,就不需要向我解释吗?”
谢卿瓷:“……”
“我倒要看看,如果我主动,你会不会真的不来找我?”
谢卿瓷道:“如果你想分开,我也理解。”
昏暗的灯光下,怀琛的眼神让他有些看不懂,他静静的看着他,良久,才开口:“卿瓷,就算我要分开,我也会亲自告诉你,没必要这样问你。我虽然不是个好东西,但你也不用对我有什么猜疑。”
谢卿瓷不得不承认,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对他的称呼,而是因为他的耐心。
见他不说话,怀琛继续说:“可以走了吧?”
“去哪……”
“大小姐,”怀琛一脸的无奈,“我从六点钟开始就一直在这里等,是真的一口饭都没吃。不信的话,你可以在我的肚皮上摸一摸。”
说完,他真的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在他的小腹上摸了一把。
“就算你不吃饭,你的肚子也应该是……”他话音未落,就被怀琛抓住了手,吓了一跳,“干什么!”
怀琛一笑,似乎很享受他的慌乱,身子前倾,在他耳边低声道:“我们可以走了吧?不走的话,我就只能在车上吃点东西了。”
他是一个下-流的人,从来都不会藏着掖着。
谢卿瓷瞬间红了脸,一把推开他,“快走!”
大半夜的,他也没别的地方可吃,就回去家里。
宋婶一点怨言都没有,高兴地起身去给怀琛做了一碗面条。
谢卿瓷没有让怀琛把自己的生日告诉宋婶,就是担心宋婶大半夜的会闹出什么幺蛾子。
吃完面,怀琛又和宋婶说了几句话,便带着谢卿瓷往楼上走。
谢卿瓷浑身都是沾上了的烟味和酒气,他要去洗澡,进了房间,刚要开门,就被怀琛一把拉住。
他一脚踹开房门,将他往后一推,抵在门上,低头就吻了上去。
谢卿瓷一口气堵在喉咙里,却怎么也吐不出来,渐渐的,他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
而此时,怀琛已经停下了脚步,往后退了一步。
黑暗中,他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在等他,又像是在逼他做出选择。
他有些烦躁。
这条狗,就是在跟他玩猫捉老鼠。
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抱住了他的脖子。
他听到了怀琛得意的笑声,然后又吻住了他,热情到了极点。
在这种半清醒半清醒的状态下,在他即将失去理智的时候,他愿意让自己变得浑浑噩噩,就当是一句甜言蜜语好了。他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爱人。
......
谢卿瓷额头还残留着细密的汗珠,蜷缩着身子,侧身躺着。
他的脸贴在松软的枕头上,整个人就像是一团棉花,被水打湿后,迅速的沉了下去,两个**的疲惫,再加上酒精的作用,让他整个人都沉了下去。
在黑暗中跌跌撞撞地走进洗手间,怀琛找到了开灯的按钮。
温热的水打在他的盔甲上,把他身上的东西都融化了。
洗漱完毕,谢卿瓷擦了擦头发,从洗手间返回卧房。
他懒洋洋地靠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他像是觉得天花板上的灯光太刺眼,只点了一盏灯。
“睡着了?”谢卿瓷问了句。
“不是在等你吗?”
谢卿瓷在床上坐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道:“季颜来找过我,告诉我,他给我弟弟拍了一张照片。”
“嗯。”他应了一声,“他的条件是什么?”
谢卿瓷看了他一眼,“他说想和我试试。”
“这么说,你的代价还挺大?”
“不是拒绝了么?”
“那就好。”怀琛松了口气。
“好什么?”谢卿瓷笑了,“下次再这样,就尴尬了。”
“要不,我们结婚?”
“这样不就没什么了?”
“对了,你快生日了,要什么生日礼物?我给了你这么多礼物,你一次都没用过,估计心里也没当回事吧?这次你就直说了,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谢卿瓷却警惕起来,侧头看着怀琛,“不用什么礼物。”
“真的?”
谢卿瓷耸了耸肩膀:“……不然呢?”
“来。”怀琛伸手揽住他的腰肢,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
“让我考虑一下。”
怀琛等了半天都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再一看,发现他的眼睛还是睁得大大的。
他说:“你好好考虑,考虑好了再叫我。我先睡一觉。”
恍惚中,他感到怀琛在自己肩上轻轻一推,声音很轻:“睡了?”
他像是在“嗯”,但又不像。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带着一丝无奈。“晚安。”
在昏睡之前,他唯一的念头就是,怀琛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告诉他?
这一丝清醒并没有持续多久,翌日一早,谢卿瓷就被生物钟惊醒,将这个疑惑抛到了脑后。
怀琛起的比他还早。
他翻身披上被子,透过衣柜的门,看到了站在流理台上的怀琛。
他没有动,片刻后,他看到怀琛从洗手间出来,进了更衣室。外面套着一件薄薄的黑色大衣,料子很好,衬得他肩膀宽阔,腰线却瘦。
怀琛走到床边,看了看他,停顿一下,笑道:“你醒了,怎么不说话?”
“上午有什么事吗?”
“是啊。你先去后面把会议的东西准备好,然后再走。”
“等我休息一下,我们就去外面玩。”
“去哪里?”谢卿瓷下意识拒绝。
“就我们两个,怎么样?”
他正要抽回手,却见谢卿瓷的手从深灰色的被窝里伸了出来,泛着冰凉的光泽,不由握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提了起来。
谢卿瓷跪了下来,扑到了他的怀中。秋风萧瑟,从被窝里走出来,更是让人觉得冷。他的外套有些硬,质地也有些冷,抱着他的时候,有一种被风包裹的感觉。
“我还没刷牙。”
“我不讨厌。”深情地吻着他。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谢卿瓷见怀琛的频率越来越高。
他总是在没有必要的场合见到他——再也不让司机把他送到他那里,就像皇上让人把他抱到养心殿里去看望他的妃子一样,他是来找他的。
他自己开车,把车停谢卿瓷公司的大门,一点都不显眼。
有时候,谢卿瓷加班,只能随便吃一顿饭,他就会带着他去附近的一家茶馆,点了同样的菜,但他不喜欢,没吃几口,就放下筷子。
这让谢卿瓷压力很大,让他不要在他加班的时候出现。
怀琛:“就当是我在调查,看看你平日里过得怎么样。”
谢卿瓷把自己碗里的鸡蛋都给抢走了。
如果没有加班,怀琛就会来他家里,他自己下厨,或者约他一起去吃饭。
怀公子是个对美食不感兴趣的人,他让秘书给他准备了一家又一家的餐厅,两人就像是在排队一样,挨个尝了尝。
不过,谢卿瓷每天工作都很辛苦,也不愿意到处跑,所以,他决定在北城郊外找一处住处。
他把自己的位置发给了怀琛,怀琛一脸无语,然后发来一条语音,“亲爱的,你挑来挑去,就是想让我和你一起去爬山吗?”
怀琛叫他“亲爱的”,一点都不肉麻,只是一种戏谑。
谢卿瓷回道:“如果你不愿意,那我就去别的地方。”
怀琛:“那么,我们走吧。”
星期六一大早,一辆黑色奔驰 G就来接他了。
他还在整理自己的东西,让怀琛在这里等着,他说在车上闲着无聊,就上了楼。
谢卿瓷正想着要不要拿一件大衣来,怀琛翘着二郎腿,回头说:“拿去吧,山上夜凉。”
“你想去哪里?”怀琛笑问,“我打算去看看城郊的风景,怎么样。”
谢卿瓷插话道:“那就太可惜了。大部分的项目,你都玩不转。”
“你就不能制造点气氛吗?”怀琛笑了下,“等你忙完了,我带你出去玩。”
谢卿瓷看了他一眼,道:“你还真是热爱生活。”
怀琛:“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一起去。机票和酒店都是免费的。”
他收拾了一下,正准备离开。
终于,谢卿瓷拿出一个干净的皮箱,里面放着他能用到的所有物品。
怀琛开着车,拐了一个弯,朝着郊外驶去。
秋天,天气晴朗,碧空如洗,阳光明媚。
一路走去,高楼大厦越来越少,上了环城公路,景色又变了。
谢卿瓷那一侧的车窗打开,他支着胳膊,眺望着远处的山林。
只需要一个半小时。
下了高速,两人进了一家小镇,怀琛打听了一下谢卿瓷选的酒店位置,然后开车,停好,去了他的房间。
谢卿瓷笑道:“不是。你要和我住一间?”
怀琛果然露出期待的表情,“你打算住在哪里?在车上?车上也行啊……玻璃是单向的,别怕。”
谢卿瓷知道他不正经,只道:“下车。”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9章 第 19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关注一下,免费看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