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感的抽离又恢复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好像过了很久，久到黎允祺乏力地垂下手指，他试图挣脱紧紧缚在四肢上的血色触手，但这些从异兽霍烁身体里涌出来的造物坚韧得不可思议，拼尽全力也无法战胜。
如果不是在精神海中本体也会受损，黎允祺绝对会毫不犹豫选择自断一臂求生。
不，黎允祺突然想到，如果说异兽霍烁控制了现实世界里的霍烁行动，那么毫无疑问地也可以控制自己。
他不敢想身为向导的自己每日要接触多少哨兵，又会把这诡异生物“传染”给多少人。
如果苟活的代价是危害人类，那么黎允祺还是愿意放弃自己的生命。
他不再试图用幻化出来的刀刃切割触手，而是径直朝肩膀砍去！
“祺祺，不要伤害自己，我和他都会心疼。”
增生的触手密不透风地覆盖住了黎允祺身体的每一寸，粘稠湿润的触感令黎允祺难以呼吸，只喑哑地道出一句：“——杀了我。”
“我怎么会舍得杀你。”
脸颊被手指轻柔地蹭，黎允祺偏过头去，无声反抗异兽霍烁的触碰。
“我不是异兽那种低等的生物，你可以放心，我和霍烁是两面一体的存在。嗯，差不多是互惠互利关系。”
异兽霍烁用哄小孩的语气说道：“所以不要伤害自己，如果把我碾成碎块能让你解气的话就这么做吧，我把你拘束在这里只是因为你想逃。可我们本来就应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聊天。”
说着，他挥挥手，明明是在黎允祺的精神海里，他却可以创造出一片茵茵的后花园，初生的草芽上甚至还有新鲜的露珠。
突然被阳光照耀亮瞎双眼的黎允祺心里更警惕了，面前的“霍烁”亲和的笑冲淡了容貌上的乖戾，反而显得无比柔情。
简直就是笑里藏刀。
“之前祺祺最喜欢吃糖浸栗子了对不对？”
对方变戏法一样从身后端出一盘甜点，造型精巧，香气扑鼻，他状若无事地忽视了摆在旁边的叉子，亲昵地捻起一颗送到黎允祺嘴边。
“你看了我的记忆。”黎允祺平静道。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早在之前那个梦出现霍烁的脸时他就知道事态不妙，他不会无缘无故梦到死去的未婚夫，更不会做梦把一个初识的人当成接吻的对象，一定是有东西影响了他的意识。
而现在，他亲手验证了这个东西有多么危险。
现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处境让黎允祺很是焦急，可他不能露怯，更不能轻易接受异兽霍烁的“好处”。
“当然，了解心上人是两情相悦的第一步，只要是祺祺没忘的事情我都知道，小时候的祺祺非常可爱！”
异兽霍烁认真点头，在镜子里见到的小小一只的黎允祺绷着脸做出大人模样也太可爱了，差点就走不出来了。
黎允祺陈述道：“如果你真的有人类的情感，就该知道这种事情很恶心。”
“是这样吗？抱歉抱歉，”异兽霍烁没什么诚意地说道，“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基于‘霍烁’个体所接收的教育，如果本体是个没常识的家伙，那我一定不能讨人喜欢。”
“所以原谅我吧？”
异兽霍烁掰着黎允祺的下巴，强制把糖浸栗子塞进他口中，金色的兽瞳闪着奇异的光。
完全像是野狼在戏耍猎物。
栗子顶进上颚，黎允祺被呛了一下，甜蜜柔软的口感在口腔里炸开，手指搅动的异物感明显到难以忽视。
从未体会到如此屈辱的黎允祺闭了闭眼，被捆绑着摆出任人施为的姿势，被人肆意玩/弄舌头乃至口腔，对方还是一个不明来历的未知生物……
实在是，让他想把异兽千刀万剐。
黎允祺咽下犹如苦果的栗子，主动迎合起异兽霍烁的动作，舌头讨好地滑过对方粗糙的指腹。
异兽霍烁看着，入迷得有些发愣，他还从未看见过黎允祺这副样子，初见第一面的黎允祺是温柔的老师、长辈，记忆里的黎允祺却是个骄矜的小王子，这两者带来的反差让他欲罢不能，于是就有了此时戏弄的举动——
他没想到，黎允祺面对明晃晃的摧辱，居然是这种反应。
一个知道自身优势还会加以利用的美人这样诱惑，哪个男人受得住？
**熏心的异兽霍烁差点没把控住自己跪下来给黎允祺松绑，为更近一步的事做打算。
理智回笼的一霎那，异兽霍烁看着连声咳嗽的黎允祺，颤抖着声问：“我现在可以亲你吗？”
“……”
黎允祺差点维持不住脸上虚假的乖巧面具，如果他没想错，异兽霍烁读了他的记忆后，第一个学会的就是请求接吻，下一个就是……
果然，没等黎允祺回答，异兽霍烁就响亮地在他唇上猛嘬了一口，然后义正言辞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履行结婚义务上/床了！”
“我没和你结婚。”黎允祺要很努力咬紧牙关，才让自己不被破功。异兽的学习能力很强，或许是知道他不喜愣头青的霍烁，此时的思维方式和他那个死去的前未婚夫一模一样，让他烦得想一剑砍翻所有人。
异兽肯定不知道，黎允祺最讨厌的人排行榜上，第二名如果是霍烁，那么第一名的位置一定是前未婚夫的。
明白了跟霍烁共用一张脸的异兽和那年轻哨兵没什么两样，黎允祺也能心平气和地面对刚刚那场折辱：
异兽或许是把他当成伴侣的实验品，它在模仿人类，说出口的话一个字都不能相信。
异兽霍烁着迷地轻抚黎允祺的脸，蜿蜒的血色顺着触手爬在皮肤上，暗红与雪白的交织触目惊心，在异兽霍烁眼里却觉得美极了：“等现实里的祺祺醒了，可以去民政局登记结婚。我听说向导和哨兵的结婚流程审批走得很快，不用带户口本只要本人到场就行了。”
“你可以控制霍烁和我结婚？”
最糟糕的走向，黎允祺双拳握紧，掐着自己的掌心，异兽果然不仅只是拥有在耳边低语这么弱的能力，它还可以让宿主做出违心的举动。
“不算是控制吧？因为他自己本来也很喜欢你，虽然这家伙自己不知道，他有些雏鸟情节，很依赖帮助过他的人。”异兽笑笑，缠绕着黎允祺的触手力道松了些，苍白着脸的黑发青年就坠入他怀中。
“所以霍烁从来不会借助任何人的帮助，就连小时候的救命恩人都犟到要自己找，活该一辈子都不会再重逢。”
“救命恩人？”
黎允祺听得云里雾里的，长时间捆着手脚带来的麻痹感还挥之不散，他只能稍微昂起头看到异兽霍烁线条优越的下巴。
“祺祺，你该醒了。”
话音刚落，黎允祺感觉到现实世界有一股极大的吸引力催促着他醒来。
灵魂被现实拉扯的同时，黎允祺将纷乱思绪尽数压下，默念道：
无论待会霍烁被异兽意识控制着说出什么话，都不要惊讶，隐忍，隐忍到异兽被尽数消灭的那一天。
他如此告诫自己。
-
霍烁觉得自己做了一个记不清的梦，醒来时梦境的内容已经通通遗忘，唯有遗留的安心感挥之不散。
又不是小孩了怎么还会想追逐并不存在的幻影。霍烁怒骂自己的不争气，转头对着身旁静静睡着了的人的脸发呆。
他的视力很好，从这个距离还能看见阳光照耀下黎允祺睫毛投射的阴影，是微有弧度的扇形。
怎么会有人的睫毛那么密？他无聊到数黎允祺的睫毛，可一个恍惚又会数错。
脑子像是被针扎过的霍烁脸色臭臭的，他只记得一部分在精神海里的遭遇，就是最后那一段清理了紊乱精神力后的片段。
以他对自己性格的了解，在这之前自己大概是和黎允祺大战了三百回合，最终才被制服躺倒在地的。
符合常理，逻辑自洽，推测正确。
可霍烁感觉自己没法再直视黎允祺了，总觉得把自己幼稚的一面展露在对方面前很丢脸，自己也是强人所难逼着他净化污秽的，等到他补偿完后两人就最后好不要相见了。
……他本来是这么想的。
可是不知道是哪里来的灵机一动，霍烁鬼使神差地走下床，近距离凝视黎允祺的脸庞。
上帝究竟倾注了多少心血才打造出这样美丽的人？
他伸出手指去触碰黎允祺卷翘的睫毛，它轻轻地刷过手指，一阵痒麻的骚动奇异地席卷上霍烁的心头。
再近些。
恶魔在耳边低语，诱惑着霍烁更近一步地亵渎不省人事、任人为所欲为的天使。
快些引他堕落进爱欲的地狱里，不然他会逃去伊甸园。
发出桀桀笑声的恶魔在对霍烁如此说道，于是霍烁听从了内心的指引，腿一伸便横跨在病床上，然后再低下头——
“无礼至极。”
囿于那种禁忌隐秘的**，霍烁没注意到身下人早已睫毛轻颤着醒来，此刻更是冷声拒绝他。
霍烁吻到的是黎允祺微微发冷的掌心，阻在两人的唇之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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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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