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悬秉持着最后一点清醒，把猫从王香的怀里抱了过来。他的脸醉得红嘟嘟的，嘴巴也红彤彤的，眼睛周围一圈肿肿的，有用纸巾狠狠擦过的痕迹。
叶榄这么看着，很是矛盾，想让这双眼更红些，也心疼他好像哭过的样子。
胡悬眼底滩着一汪水，剪水秋瞳，泪眼婆娑，眨了两下，密密的睫毛垂落下来，专注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怀里的小猫咪。
老婆好诱，又纯又欲，可恶，都三十岁的老男人了，怎么还能这么勾引人。这……真是，搞不会了。
叶榄：“……”耳朵尖红了红，短促地缩了一下。
老婆别这么盯着我看，好不好。
害羞了。
顷刻后，胡悬又把灼热的脸蛋贴在他毛茸茸的身体上，难耐地蹭了蹭。
叶榄：“……”
士可忍，孰不可忍。这是在挑战他的能力。
橘猫全身的毛突兀地炸起来，“咕噜”“咕噜”喉咙底部抑制不住地打着呼噜，郭白晓看在眼里，惊讶地“哎呦”“哎呦”地使唤了两声，他打趣道，“这猫紧张什么呀，这尾巴都快变成一条电棍了哈哈哈哈。”
说着，他就要从胡悬怀里把崽崽抢过来，叶榄目睹这一切，嫌恶地瞥了他一眼，正要躲避过去——
就见胡悬拒绝说：“不要，让我抱一会儿。”
郭白晓的手空在原处，有点尴尬。
胡悬酒后吐真言：“这是我和他爸离婚后，拼死拼活抢来的鹅子。”
说着，胡悬爱怜地揉揉小猫咪的耳朵，“不好意思啊，崽崽，今天爸比冷落你了。爸比不是故意的……”
胡悬开始絮絮叨叨。
郭白晓无可奈何，在王香的搀扶下，醉鬼胡悬被送到了自家的大床上。
怕是累极了，一沾床，胡悬就结束了絮叨，迷迷糊糊地昏睡过去。猫爪温柔地轻拍他的胳膊，胡悬都没有任何动静，已然睡死。
猫的视力在夜间格外好。
即便没有任何光源，叶榄也能在夜间视物。黑暗柔和了胡悬美到有些犀利的五官，叶榄就蹲在枕边，静静地盯着他看。
大半个小时过去，胡悬翻了个身。
小猫咪才收回目光，安心地闭上眼睛。
无业游民不需要早起，吵醒胡悬的是手机来电。这些年来，胡悬在娱乐圈的朋友少之又少，出道前的朋友因为圈子过于不重合，早成了泛泛之交。所以能大清早给他来电的，莫过于郭白晓而已。
以前还多个叶榄。
胡悬眯着眼接起来，懒洋洋地应道：“喂，今天有什么工作安排吗？有代言？还是有杂志？我都可以的，不挑。”
对面的青年闻言好笑地挑了一下眉，确实有点生气。
“不挑？”荣央道，“不挑，你经纪人说你要拒绝拍《秦淮河》？”
胡悬：“……！！！”
他一下子惊醒了。
坐起身，撸了一下头发，“荣央？”
“是我。今天怎么不喊荣老师了。”荣央全非打趣，他确实更喜欢别人喊他全名，他私以为老师这种称呼，李琰这样的才气和地位才配得上。
他，荣央，算什么老师。
还荣导，出师都不够格。
比起试镜那天毕恭毕敬、被外界熏陶得规规矩矩，摆出笑容都能见得虚伪的胡悬，荣央反而更欣赏这样真实自然的胡悬。
最原始、最自我的人，才够称得上电影人。
于是胡悬立刻道：“荣老师。”
荣央揉了揉额角的太阳穴。说实话，《秦淮河》这个本子，瑞秋这一角色是他加的，由他全程和编剧沟通，定下的这一人物。
多情、纯真，一哄就被骗，男人最爱的角色，它会活在男人酒足饭饱后的谈资之中，评论他姣好的身材、雪白的肌肤、水润的嘴唇，但唯独得不来丝毫尊重。
瑞秋这个人物，诞生于他年少间的春梦中，萌芽于少年捂着书包好奇地穿梭在红/灯/区中。那些挂着羊皮卖狗肉的小店里，暖香黯色，是他呆板肮脏的性/启/蒙。
所以等李琰着手要拍《秦淮河》这一本子的时候，荣央问了一句：“我能加一个人物吗？”
瑞秋这一角色，前期准备工作，全由荣央负责。他试过很多人、很多演员，全都不行，第一面就不行。
这个胡悬很漂亮。作为男性，并不女相，却有种勾人的漂亮。荣央承认，一看到这张脸，就能让人想起热、想起汗水，想起疼痛。
他很适合瑞秋。
可惜，这个演员出道十年，早就被烂片折磨坏了灵气。这也是大导喜欢找新人演员的原因，老演员的表演模式早就固化而僵硬。他们能快速地过戏，让普通导演挑不出毛病。
每一部戏，都是他们本身，而不是角色。
胡悬就是这样一个演员，老演员，演技绝对说不上坏，甚至还能赞一声演得不错。但荣央不想要这样的演员，一块腐气沉沉的木头。
正如试镜结束那天，荣央对胡悬所说的，“我对你并不是很满意。”但可惜，只能是你。
这些天，他试过不少演员，有些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员青涩却有些弥足珍贵的灵气，演技只需稍加打磨，毕竟戏份不多。可夜里，他辗转反侧，还是觉得瑞秋这一角色，只能胡悬演。
除却巫山不是云。
看过那样一张脸，怎么可能还看得上小麻雀呢。说只是因为脸，还太肤浅。演瑞秋，脸不是最大的问题，需要的是氛围。
很难描述，但这么多人，却真的只有胡悬做到了这点。举手投足之间，风流韵味，都勾着男人直盯盯地看。
荣央想起另一个试镜评委告诉他的小八卦——他不由恶劣地勾了下唇角，也许这股子气质，跟瑞秋来源相似。
就像他曾经的性启蒙。
他的确专心电影，不理会娱乐圈纷扰，也因为如此，带着些直男刻有的古板和恶劣。
荣央：“我听你经纪人说，你不想接这个戏？”
“……是、是的。”该来的还是会来。胡悬紧张地呼出一口气，猜想着对方下一秒劈头盖脸地一顿骂。
试镜成功又不去演，这本来就不对。
在娱乐圈这种僧多粥少、内卷严重的小圈子内，这么做无疑是浪费资源、浪费别人的精力，还有种挑衅之意。
看吧，你抢不到的饼，别人上赶着给我，我都不要。
要是让想抢这一角色的厉害同行知道，胡悬试镜成功后主动放弃，肯定气得用家养营销号把他的黑料拉出来鞭尸。
荣央倒没羞辱他，只是冷淡地问：“为什么？”
胡悬抿了下嘴角，“我，我演的不够好，觉得不能够胜任。”
“确实。”荣央赞同道，“你的确演的不行。”
本就因为评委坐着史行军而发挥有些心不在焉的胡悬：“……”他是很想拿到这一角色的，可拿到之后呢？史行军作为投资方，可不把他完全拿捏其中？之后想怎么整他，就怎么整他。
对于史行军来说，捏死他，仿佛捏死一个蚂蚁一般，易如反掌。好点就是等他拍完，删光他的所有戏份，差点……那如同炼狱一般的生活，重蹈覆辙，也并不难想。
“不过，你虽然演得不怎么样，瑞秋。”荣央道，“却只能你来演。好的导演都知道怎么调/教演员，你很笨，但我师承李琰，你不必担心演不好瑞秋。演不好，也是我的问题。再不济，老师也会教你的。”
胡悬正待说话，荣央忽然敲了两下桌面，“我记得，你说很欣赏李琰老师，能够出演他的角色，荣幸之至。怎么，突然出尔反尔？”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胡悬闭了闭眼睛，随口胡言乱语，“偶像滤镜破碎了。不可以？”
荣央轻呵一声，显然是不信，他是李琰忠实粉丝兼弟子，他不信有人对老师的欣赏这么容易收回。
胡悬看荣央不是一个好忽悠的，忍不住叹了口气，“荣老师，荣导，您选演员之前，不看看他有什么黑料的吗？”
荣央：“我对这些并不关心。”
胡悬一字一句道：“您不关心，可是投资方关心。话已至此，不是我不想演，是我不能演。”
荣央可能没怎么听明白。
两人僵持许久。
叶榄有些吃醋地蹭了蹭胡悬的胳膊。他知道胡悬是在谈公事，可还是忍不住酸柠檬。一个男的，两人也聊太久了吧。
以前胡悬跟他煲电话粥也没那么长时间。
穿进小猫咪的身体后，可能因为和崽崽共情，他好像脑子里只能装下一个胡悬。以前对胡悬也有强烈的占有欲，但他忙碌的工作，使叶榄由不得静下心来谈恋爱。
现在变成吃软饭的咸鱼猫一条，他才注意到自己的占有欲有多多多多多强。
见胡悬不理他，叶榄又讨好地喵喵叫一番。
心里一边唾弃着卖萌可耻，一边心想老婆就喜欢卖萌的小猫咪，为了讨老婆欢心，卖萌无罪。
两相挣扎，小猫咪的脑袋快炸了。
胡悬轻拍了一小猫咪的小脑袋，轻声道：“乖一点，等会给你开你最爱的猫罐头。”
叶榄：“喵。”
对面荣央察觉出了一些猫腻，不再和胡悬周旋，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瑞秋不愁人演。”就挂断了电话。
再见荣央，却是三天后，他本人亲自拜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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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劝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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