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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校园，整个世界都被涂抹上一层单调的、毫无生气的灰色。
昨夜的雪已消融大半，仅在背阴处的台阶还残留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痕迹。
与几位学生擦肩而过，陈嘉文和他的姑父——文学院院长沈教授，结束教学楼里的古籍保护修复探讨，并肩走下台阶。
“姑父，今天与您的讨论让我收获颇丰，对我后续的研究方向也有了新的启发。您忙您的，我先回去整理思路，着手制定新的研究计划。”
沈教授面带微笑，尽显长辈的和蔼与睿智：“嘉文，你是个有悟性的孩子，以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找我探讨。”
陈嘉文点头称是，随后沈教授看了看时间，说道：“那我就不多送你了，你坐家里的车回去吧，路上也能好好休息休息。”
陈嘉文应道：“多谢姑父安排，您先忙您的。”
言罢，陈嘉文转身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轿车走去。司机早已等候在旁，见到陈嘉文前来，恭敬地打开车门。
他不经意间地转头，看到了远处的一幕。
书黎正和一个陌生男子沿着湖边散步。那男子身形高挑，穿着一件精致的英伦风大衣，面带微笑，正和她说着什么。书黎则微微低着头，一缕发丝垂在脸颊，看不清她的表情，但陈嘉文觉得她似乎也带着笑意。
那边，陆晨侧头看向身旁的书黎，“最近学校附近开了一家很不错的私房菜馆，我想请你去尝尝，你今晚有空吗？”
湖边的垂柳枝条光秃秃的，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不远处，教学楼巍峨地伫立着，给这校园增添了几分庄重。
书黎将围巾往上拉了拉，遮住被寒风吹得冻红的脸颊：“师兄，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待会儿还有自己的事要去忙，吃饭就不去了。”
陆晨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轻轻叹了口气，嘴边依旧挂着浅笑：“没关系，只是觉得那家店的氛围很适合聊天放松，既然你没空，那下次有机会再说吧。”
“你头发乱了。”陆晨忽然道，就在书黎不知所措中，他伸出手。
恰在此时，一阵低沉的引擎声打破了寂静。书黎下意识抬眼，视野里是一辆黑色迈巴赫，车轮溅起些许潮湿的雪渍，缓缓驶了过来。
“聊什么这么开心？”降下后排车窗，陈嘉文看似随意地问道，声音却格外清晰。
书黎微微一怔：“没什么，就是一些日常小事。你怎么在这儿，哦，是我忘了，你昨天和我说过你回学校住。”
陈嘉文没有回答，转而看向陆晨，眼神平静而温和：“我和我女朋友一起回去，要不要顺便带你一程？”话语间虽透着客气，可那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探究与审视。
陆晨感受到那股无形的压力，但仍然镇定地回应：“不用了，我还有点事要去别的地方处理。”
陈嘉文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那好吧，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说完，他侧头看向书黎，眼里多了几分柔和：“上车吧，外面冷。”
书黎向陆晨道别后，坐进了陈嘉文的车。车内宽敞而奢华，隔开前后座的挡板缓缓升起。陈嘉文透过车窗看着陆晨离去的背影，眼神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审视，又垂下眼帘，把玩着手机：“他也是你的新同事吗？我瞧着有点眼生。”
书黎回答：“是我大学里的同门师兄，不过是久别重逢的闲聊，他想和我约顿饭来着。”
然而话说出口，书黎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陈嘉文淡淡道：“哦。”
车内弥漫着淡淡的高级香水味，书黎岔开话题：“这是谁的车呀？”
陈嘉文淡淡道：“我姑父的。”
车内的气氛安静得有些微妙，只有发动机的轻微轰鸣声在耳边回响。
静默了些许，书黎观察他。
然后悄悄拿出手机。
另一边，餐厅岛台前，落着一盏明黄色的玻璃灯。
莫莉坐在高脚凳上，托着腮，就等着书黎到家了。室内没有开其他灯，夜幕的黑划过外窗玻璃，头顶的光便是唯一的亮源。
准备的寿喜锅里汤汁沸腾，咕噜咕噜地刺啦冒泡，白色的烟雾不断向上飘。
岛台上的手机骤然亮起，是书黎发来的消息。
「book：急急急，男朋友生气了怎么办？」
在听完书黎讲述整个过程后。
莫莉总结道：“我感觉，你那个师兄要是真的上了车，估计半道上就能被你对象丢下去。”
莫莉继续说：“他现在怎么样？”
书黎：“……我不知道。”
好在莫莉最后抛出解决方案：“那你哄哄他呀，实在不会哄就抱抱他。”
书黎放下手机，还是硬着头皮面对现实：“刚刚看到我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吃醋了？”
陈嘉文别过头，轻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吃醋？不过是普通朋友间的正常交往罢了。”
书黎歪了下头，面上依旧保持着那副神情：“真的吗？可你刚刚的表情明明就很不自然。”
书黎的目光直勾勾地锁定他的眼睛。
灯光下，她的睫毛轻轻颤动，像蝶翼般扇动着细微的光影。
陈嘉文的喉结微微滚动，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眼神直视着前方，说道：“你想多了，我只是恰好路过，看到你和别人在一起，出于礼貌才打个招呼。”
书黎看着他那极力掩饰的样子，心中既好气又好笑。她伸出手，轻轻拉住陈嘉文的衣袖：“好了，他是我同门师兄，就算吃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何必不承认呢？”
陈嘉文的身体微微一僵，他转过头，看着书黎笑着的模样，心中的防线渐渐瓦解。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像只河豚：“就算有一点吧，那又怎样？”
“对不起，是我不好，你不要生气了。”
书黎忽然倾身过来，抱住了他，纤细的双臂轻轻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给予温暖的拥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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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平稳地驾驶着豪车，将书黎安全送达目的地后，缓缓驶离。
车子朝着陈嘉文所居住的高层住宅方向疾驰而去。沿途的路灯如同一排排明亮的卫士，照亮了前行的道路。当接近那片高级住宅区时，保安查看了车辆信息，随即抬杆放行。
车子沿着蜿蜒的车道前行，两侧的景观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在修剪整齐的绿植上，如梦如幻。
进入地下停车场，空旷而安静，只有车子发动机声在回响。陈嘉文下车后，步伐走向电梯间。
电梯门打开，他步入其中，按下顶层的按钮。随着电梯的上升，他微微仰头，看着电梯顶部的灯光，思绪依然飘荡在与她相贴的那一刻，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形成好看的弧度。
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陈嘉文走进自家宽敞却略显冷清的玄关。
屋内，高档的家具在黯淡的月光下透着一丝孤寂，他径直走向客厅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这座繁华都市的夜景，城市的边际线在灯火的映照下模糊难辨，与墨色的夜空融为一体，仿佛这片繁华可以一直延伸至宇宙深处。
璀璨的灯火在他眼中却仿佛失去了往日的吸引力，如同开启普鲁斯特效应的熟悉气味，在这瞬间把人拉回到曾经遥远的时光里。
“九百九十八只羊、九百九十九只羊、一千只羊、一千零一只羊，好了没？我都数了一千零一只羊了！”病床上，男孩双手捂住眼睛，指缝间透过来肉色的光。
“你的耐心难道就只有一千零一只羊吗？”
“好了，可以放下来了。”
浮动的窗帘被拉上，病房内光线一下子暗下来，周围都变得影影绰绰，紧接着又有温暖的光亮起来，一种静谧又略带氛围感悄悄蔓延开来。
男孩渐渐放下挡在眼前的双手。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病床旁支起了一顶小帐篷，氛围光营造出别样的感觉，几串小小的暖黄色的星星灯沿着帐篷的轮廓蜿蜒缠绕，星星点点的光洒落下来。
“这是……”
“锵锵——，欢迎来到时光胶囊。”小书黎做出鼓掌式的动作。
然后她拉起他的手，男孩掀开被子，跟着钻进去，兴致勃勃。帐篷不大，但两个人抱腿坐着刚刚好，牛津布的帐篷透过来朦胧的光晕，光影交织间，仿佛跨入另一个世界。
小书黎抱着一本世界地理杂志，正在念一篇游记。
“我们在意大利的北部，多洛米蒂露营，阳光倾洒在卡雷扎湖上，湖面宛如一面巨大的金色绸缎，波光粼粼间，每一道细碎的光都像是被揉碎的金子，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说完，小书黎打开了手电筒，朝着帐篷顶部乱晃。
暖黄色调的星星灯，晃动的手电，模仿着那种感觉，就算杂志上的距离他们很遥远，却又在这一时刻仿佛亲临其境。
“木屋点缀在山涧草甸中，脚下蔓延花海，牛铃声回荡在群山之间，这里是上帝的后花园……”
帐篷里满是世界各地的旅行日记，从亚马逊雨林神秘的生物群落，到喜马拉雅山脉的壮美山峰，从撒哈拉沙漠滚烫的沙海，到北欧峡湾旖旎的风光。风声、雨声、鸟鸣声、波涛声，伴随着她绘声绘色的讲述，纷至沓来。
男孩歪着头，一手托腮，眼眸亮晶晶的，听得如痴如醉，仿佛正身临其境，穿梭在异国美景之间。
城市的喧嚣被帐篷隔绝在外，就在这一方空间内，怀揣着满心憧憬和好奇，沉醉在这场别样的“环球旅行”中。
窗外风过林梢，远离了整日肃静的医院，仿佛真的来到了书中所在的地方。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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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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