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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阿颜补衣

太学院的杏花落了又开,琅琅书声依旧,但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赢昭的变化,如同初春冰面下悄然涌动的暗流,虽未破冰,却已让敏锐者感知到压力。

他依旧与颜清徽探讨学问,请教治国之道,但那双重瞳深处,曾经的隐忍与求知若渴之外,渐渐沉淀出一种近乎实质的锐利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他对知识的汲取变得更加高效、更具目的性,常常直指权谋机变、兵法韬略、甚至各国地理关隘要害,而非纯粹的经义玄理。当颜清徽引述圣贤“仁者无敌”时,赢昭会沉默片刻,然后反问:“若敌非仁,以暴制暴,当如何?若仁义为枷,束缚手足,当如何破?”其锋芒,已隐隐刺破温良恭俭让的学子外衣。

一次课后,众人散去。赢昭独自留在最后,对着书案上摊开的《鬼谷子》“飞箝”篇,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眉头紧锁,仿佛在推演一个极其复杂的棋局。

“赢兄,可是有难解之处?”颜清徽收拾好书卷,见状问道。

赢昭猛地回神,眼中锐光一闪即逝,迅速恢复平静:“无事,只是觉得此篇机变之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尺度难握。”他合上书,状似随意地问,“阿徽,你可知……郢都西市,哪家药铺的药材最全?尤其是……来自西域的珍稀药材?”

颜清徽心中微动。赢昭平日极少关注这些琐事。“西市‘百草堂’口碑尚可,东市‘回春阁’据说有宫中流出的珍品。赢兄需要何药?可是身体不适?”

“只是随口一问。”赢昭避开了他的视线,语气平淡,“近日读些杂书,提及几味西域奇药,有些好奇罢了。”他起身告辞,步履间带着一种刻意的从容,却让颜清徽感到一丝刻意掩饰的异样。

几日后,太学组织学子踏青。行至城郊一处险峻山谷,韩琦又起幺蛾子,故意将程怀瑾心爱的佩剑“失手”踢落悬崖。程怀瑾怒极,揪住韩琦衣领就要动手。场面混乱之际,一道身影快如鬼魅般闪至崖边,竟是赢昭!只见他足尖在嶙峋的岩石上几点借力,身形矫健如猿猱,竟在众人惊呼声中,硬生生将那坠落的佩剑捞了回来!

当赢昭稳稳落地,将剑递还给目瞪口呆的程怀瑾时,全场鸦雀无声。他露的这一手功夫,绝非寻常学子所能拥有!那迅捷、精准、带着杀伐气息的动作,分明是经历过严苛训练的结果!

“赢……赢兄,你……”程怀瑾握着失而复得的剑,惊疑不定。

赢昭只是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淡淡道:“举手之劳。”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然而,他方才展露的身手,却深深烙印在每个人心中,尤其是颜清徽。

归途的马车上,颜清徽与赢昭同乘一车。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在赢昭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光影。

“阿昭,”颜清徽忽然开口,声音很轻,“你的身手……很好。”

赢昭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放松下来,目光投向窗外飞驰而过的田野,语气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轻松:“在秦国时,跟着宫里的老侍卫胡乱学过几手,强身健体而已。今日也是情急,让阿徽见笑了。”

“强身健体?”颜清徽看着他指关节上不易察觉的薄茧,那是长期握持兵刃或高强度训练留下的痕迹,“那悬崖陡峭,寻常‘胡乱学过几手’之人,怕是连靠近都不敢。”他顿了顿,目光直视赢昭,“你在准备什么?”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寂。马蹄声和车轮声格外清晰。

赢昭缓缓转过头,迎上颜清徽清澈却洞悉的目光。他嘴角似乎想勾起一个惯常的、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但那笑意却僵在唇边,最终化为一片深潭般的沉寂。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那双重瞳深处,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有被看穿的狼狈,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也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

“阿徽,”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近乎叹息的沙哑,“有些路,注定只能一个人走。荆棘遍布,回头无岸。你……就当今日什么都没看见吧。”他再次移开视线,望向窗外沉沉的暮色,仿佛要将自己融入那片渐暗的天光里。那沉默,比任何辩解都更清晰地传达了他的答案——他在准备一场风暴,一场足以颠覆他目前所有平静假象的风暴。

颜清徽的心沉了下去。他想起父亲《昭质录》中对赢昭“心志坚如磐石”、“绝非池中之物”的评价,想起那些关于他屈辱过往的记载。眼前的赢昭,不再仅仅是那个向他请教学问、偶尔流露出脆弱依赖的质子同窗。他更像一头被逼至绝境、磨利爪牙、随时准备撕裂囚笼的困兽。那份刻意保持的距离感,此刻显得如此必要,却又如此无力。

马车在沉默中驶向郢都。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黑暗笼罩大地。颜清徽知道,太学院那看似平静的湖面下,蛰伏的巨龙已然睁开了冰冷的竖瞳,发出无声的咆哮。而他自己,正不可避免地,被卷入这即将掀起的滔天巨浪之中。那关于药铺的询问、那深藏不露的身手、那孤绝的眼神……都像一块块拼图,指向一个令人不安的未来。他需要做出选择,而这选择的分量,远比想象中更加沉重。

前夜一场刺骨的寒雨,加上连日来的心力交瘁与郁愤难平,在某日清晨彻底击垮了他。高热如同无形的火焰,瞬间席卷了他的身体。当侍从发现时,赢昭已蜷缩在榻上,面色潮红,呼吸急促,额头烫得吓人,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消息传到颜府时,颜清徽正在书斋整理典籍。他握着竹简的手顿住了,眼前闪过昨夜赢昭失魂落魄的模样和那件被自己细心修补的玄色礼服。一丝难以言喻的担忧悄然爬上心头。

“备车,去质子府。”他放下竹简,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质子府内弥漫着浓重的药味。赢昭躺在榻上,意识昏沉,剑眉紧蹙,薄唇因高热而干裂起皮,呼吸间带着灼人的气息。那件修补好的玄色礼服被随意搭在屏风上,上面赫然多了一片刺眼的墨渍——大约是病倒前失手打翻了砚台。

颜清徽在侍从引领下踏入内室,一眼便看到了屏风上的礼服和榻上形容憔悴的赢昭。他脚步微顿,随即快步走到榻边。俯身探了探赢昭的额头,那滚烫的温度让他心下一沉。目光扫过屏风上的墨点,他微微蹙眉,却并未说什么,只是自然地拿起旁边水盆里的湿帕子,拧干,动作轻柔地覆在赢昭滚烫的额头上。

冰凉舒适的触感让赢昭发出一声模糊的喟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些许。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中,看到了一张清俊而熟悉的脸庞,正专注地看着自己。是颜清徽。

“阿徽……”赢昭的声音嘶哑干涩,带着病中的脆弱,本能地想靠近那带来清凉的源头。他动了动,却牵动了病体,引来一阵剧烈的咳嗽。

颜清徽立刻扶住他的肩膀,让他靠坐在自己臂弯里,另一只手端起旁边温热的药汤:“别动,先把药喝了。”

赢昭就着他的手,小口小口地吞咽着苦涩的药汁。他的视线落在颜清徽近在咫尺的侧脸上,那专注的神情,微垂的长睫,还有因照顾自己而微微敞开的领口下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昏沉的高热似乎放大了感官,也模糊了界限。一股强烈的、想要依偎过去的冲动攫住了他。

喝完药,颜清徽小心地扶他躺下,重新换了条冷帕子。赢昭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看着他为自己掖好被角,看着他转身去整理屏风上那件染墨的礼服。

“那墨……”赢昭的声音带着一丝尴尬和自嘲,“本想今日穿它……可惜,污了你的心血。”他想起昨夜自己那逾矩的冲动和颜清徽的闪避,心中五味杂陈。

颜清徽拿起衣服,仔细看了看那片墨渍的位置。玄色的锦缎上,浓墨晕染开一片不规则的深痕。他指尖轻轻拂过墨迹边缘,沉吟片刻,忽而抬眸看向赢昭,唇角竟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带着一丝难得的调侃:

“无妨。玄色深沉,墨色亦浓。这点墨痕……倒像是泼墨山水,浑然天成,反添了几分不羁的风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赢昭因高热而显得格外深邃的眉眼上,“赢兄此际病中憔悴,倒与这墨染的玄衣……颇有几分相得益彰的落拓之美。不必在意。”

赢昭被他这番别出心裁的“安慰”说得一愣,随即心头一暖,那点自嘲和尴尬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他看着颜清徽灯下含笑的眉眼,只觉得比任何良药都更能抚慰他此刻的虚弱。他低低地笑了,牵动了胸腔,又是一阵轻咳:“咳咳……阿徽这张嘴……真是……咳……真是……”他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觉得那笑容晃得他心头发烫,连带着身体深处那股因高热而起的燥意似乎都更盛了几分。

颜清徽见他咳嗽,忙放下衣服,倒了杯温水过来。赢昭就着他的手喝了几口,温热的水流滑过干涩的喉咙,带来些许舒适。颜清徽扶他重新躺好,看着他潮红的脸颊和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眉头微蹙。

“高热不退,光靠药力怕是慢了些。”颜清徽沉吟道,声音恢复了惯常的沉稳,“医书上说,风寒入体,邪气郁结,当助其发散。捂上厚被,发一身透汗,或能散邪退热。”

他走到一旁,将原本盖在赢昭身上的锦被又压紧了些,仔细掖好被角,确保一丝风都透不进去。赢昭本就高热难耐,此刻被厚被紧紧裹住,更是感觉如同置身蒸笼,闷热异常,下意识就想挣扎。

“别动。”颜清徽的手隔着锦被,轻轻按在他的肩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声音却异常温和,“忍一忍,发汗就好了。\^O^/”他末尾甚至带上了一丝几不可闻的、哄劝般的轻松语调,仿佛在安抚一个任性的孩子。

赢昭被他按住,又听到那带着笑意的“\^O^/”,挣扎的力气瞬间卸了大半。他抬眼看着颜清徽近在咫尺的脸,那双清亮的眼眸里映着烛火,也映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没有嫌弃,只有纯粹的关切和一丝……纵容?

这认知让赢昭心头猛地一颤。被厚重锦被包裹的身体燥热难当,额角的汗珠汇聚成流,沿着鬓角滑落,浸湿了枕巾。颜清徽并未离开,而是坐在榻边,拿起干净的布巾,极其自然地、轻柔地为他擦拭额角、鬓边、脖颈不断沁出的汗水。那微凉的指尖偶尔擦过他滚烫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却奇异地缓解了那难耐的燥热。

昏暗的室内,只有烛火噼啪的轻响,赢昭粗重的呼吸,以及颜清徽擦拭汗水的细微声响。空气仿佛凝固了,粘稠得如同蜜糖,又灼热得如同熔岩。赢昭的目光紧紧锁在颜清徽专注的侧脸上,看着他长睫微垂,看着他鼻梁秀挺的线条,看着他因认真而微抿的淡色唇瓣……被厚被包裹的身体深处,那股陌生的、汹涌的渴望再次翻腾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他喉结滚动,口干舌燥,只觉得颜清徽每一次指尖的触碰,每一次轻柔的擦拭,都像羽毛搔刮在他最敏感的心尖上。

“阿徽……”赢昭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祈求,“热……好热……”他像是无意识地低喃,又像是在寻求某种慰藉,目光灼灼地看着颜清徽,带着病中特有的脆弱和一种近乎直白的依赖。

颜清徽擦拭的动作微微一顿。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赢昭那几乎要将他点燃的目光,以及话语中隐含的、超越病人对照顾者依赖的意味。他垂下眼帘,避开了那过于炽热的视线,只是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声音放得更轻、更柔,像是在安抚:“我知道热,忍一忍,汗发透了就好了。再坚持一会儿,嗯?”

这温柔的低哄,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瓦解了赢昭脆弱的防线。高热模糊了理智,也放大了心底最深的渴望和依赖。他猛地伸出手,滚烫的手掌紧紧抓住了颜清徽正为他擦拭汗水的手腕!力道之大,带着不容挣脱的决绝和一种溺水之人抓住浮木般的绝望。

颜清徽猝不及防,被他抓得手腕生疼,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抽回手:“赢昭!你……”

“别走!”赢昭死死攥着他的手腕,眼神迷离而脆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颜清徽低头,看着赢昭烧得通红、布满痛苦和依赖的脸,看着他眼中那毫不作伪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瞬间停止了跳动。巨大的怜惜和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汹涌而至,瞬间淹没了之前所有的悸动和慌乱。

颜清徽不再试图挣脱,任由赢昭紧紧抓着自己的手腕。他缓缓伸出另一只手,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无限怜惜地,拂开赢昭被汗水粘在额角的湿发。动作温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好……我不走。”颜清徽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和承诺。

赢昭似乎得到了极大的安抚,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紧抓着颜清徽手腕的力道也松懈了些许。他像寻求庇护的幼兽,无意识地将脸颊贴近颜清徽微凉的手掌,蹭了蹭,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沉沉睡去。

颜清徽一动不动地坐着,任由赢昭枕着自己的手。手腕上的灼热感依旧清晰,脸颊上被蹭过的微痒触感犹存。他看着赢昭终于安稳的睡颜,心中百感交集。那份因错认而产生的怜惜与温柔,如同暖流包裹着他,却也让他清晰地意识到,两人之间那根无形的线,似乎变得更加复杂而微妙。

烛火摇曳,在墙壁上投下两人相依的、模糊而暧昧的影子。夜,还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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