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咛一路小跑回了家。
呼吸条件反射性地急促。
她靠在门后,尽量平稳呼吸。
手心却早已沁出紧张的汗滴。
“小咛,去哪儿了?”张云瞅了她一眼,觉着有奇怪,“半天找你不见。”
乔咛抿了抿唇,紧张吞咽:“没、没去哪儿。”
“怎么弄得满头都是汗?”
张云抬手摸了一把她汗涔涔的脸,“洗个澡儿去,水都给你烧好了,衣服在那边。”
“哦,好。”乔咛应得有些不自然。
脸上一直在烧,她抬起手,也摸了摸自己的脸颊。
果然出了好多汗。
不过是送了封感谢信,怎么会紧张成这个样子?
乔咛觉得自己胆子未免太小。
她拿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又默不作声地拿了换洗的衣服。
拖鞋有点小了,她踢踏着走到洗澡间。潮热的水雾涌上来,热的她立刻脱掉了被汗打湿的衣服。
衣物被褪去,露出女孩白皙的小小躯干。
张云已经烧好了水,就在面前的大澡盆里。
乔咛怕烫,伸出一只脚试探性地踩进澡盆。
水温温热的,刚刚好,很舒服。
她这才放心地坐下去,随后把整个身子都没进水里。
温水像潮水一样,一点点把她覆盖了。
脑海里谢忍安的脸却一点一点清晰起来。
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桂花糕。
-
洗好澡后,浑身都清爽了些。
房间里,老旧的电风扇吱呀吱呀慢悠悠地转,发出规律的噪声。
老式灯泡用了好几年也舍不得换,灯光不明不暗地亮着。
张云坐在床上,正借着昏暗的灯光缝衣服。
听见乔咛开门的声音,她伸手招呼她过来:“来,咛咛,给妈妈穿个线。”
“好。”乔咛踩掉拖鞋爬上床,伸手拿过张云手里的针和线。
她仰起脸,对着昏暗的灯光仔细看了看,然后毫不费力地就穿好了。
“给。”
“小咛眼睛真亮。”张云把穿好的针接过来,赞许地笑了笑。
这几年来,她整天以泪洗面,再加上油烟炙烤,眼睛是大不如前了。
乔咛抿嘴朝她笑了下。
张云在缝衣服,她就安静地陪在她身边,母女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儿。
但都很默契地没再提乔喃的事。
“妈妈,住在我们家后边儿的那个男孩子,他到底怎么了?”乔咛装不经意问。
绕了好久,才终于问出她想问的问题。
针线灵巧地穿梭在淡粉色的布料里,张云温柔道:“你说忍安啊,他比你大四岁,你得叫他声哥哥。这孩子性子是傲了点,但秉性不坏的。他家里出了事情,父母又不在身边,一个人怪可怜的,小咛,我们要多帮帮他才是。”
虽然自家的境地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好歹有疼爱自己的妈妈陪在身边。
乔咛觉得,这就已经足够了。
她实在不敢想如果哪天自己离开张云,独自一个人到外地生活该怎么办。
人生地不熟,再加上又没个朋友,那她一定会天天掉眼泪的。
这样想来,谢忍安已经够坚强了。
虽然他很凶,但乔咛忽然觉得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了。
反而有点……可怜。
张云咬断线头,把刚缝好的粉色背心裙抖平整,笑道:“来,小咛,过来试试。”
“哇,”乔咛欣喜地叫出来,“新裙子。”
“穿穿看,合不合身。”
“好。”
乔咛拿过裙子,在张云的帮助下穿上。
她个子比同龄人都要小的多,这裙子张云已经克扣着尺寸来做了,没想到还是大了一点。
“有点大。”张云惋惜地叹了一声,“看来还得再改改。”
“哪有,明明就是刚刚好啊。我很喜欢,谢谢妈妈。”
乔咛转了个圈,粉色的背心裙穿在她身上格外甜美,像朵柔软的小粉花。
-
翌日,天阴。
飞鸟岛是多雨的沿海小岛。上学前乔咛就在张云的再三叮嘱下带上了伞。
她起的早,到教室的时候,班里面还没有其他人。
天色阴沉沉的,她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温书,身上还穿着张云新给她做的粉色背心裙。
垃圾桶就在她身后不远处。
昨天倒垃圾的同学似乎忘了倒,发酵了的果皮碎屑臭烘烘的,臭气时不时就往她这边飘。
乔咛被熏得有些头晕,忍不住开了窗。
清新的空气透进来以后,她才勉强好了些,继续坐在位置上预习书本。
她脑瓜子聪明,很多老师还没讲到的知识点,自己多看几遍也能理解。
不知不觉间,同学们一个一个到了。
她这位置是进班的必经路线,好几个同学在路过她身边的时候,都不约而同地捂起了嘴。
“臭死了。”轮到徐新雅经过时,她更是直接叫了出来,“乔咛你是不是从来不洗澡啊,怎么身上一股味儿。”
她言语带着刺,很明显是在发泄昨天的不满。
乔咛拒绝了她抛来的橄榄枝,这让她很没有面子。
闻言,乔咛心里紧张地动了动。
她想反驳,这不是她身上的味道。
可她闪烁着目光想了一会儿,终究还是选择偏过头去,没为自己辩驳。
因为她知道,有时候,人和人之间的沟通没有用。
见乔咛没理,徐新雅恶狠狠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注意到了她身上穿着的新裙子。
乔咛本就皮肤白,淡粉色的小裙子穿在她身上,衬得她整个人都粉扑扑的,看上去好可爱。
徐新雅没来由生出一股嫉妒,索性一脚踢翻了垃圾桶。
杂乱的碎纸屑和长了小飞虫的果皮直接飞出来,砸到了乔咛的裙子上。
粉色的小裙子很快就粘上了肮脏的秽物。
“徐新雅!你干什么!”她瞪着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徐新雅。
“哎呀,新裙子吗?可惜了,现在好臭啊。”徐新雅坏笑着,边说还边添油加醋地用手在鼻子旁挥了挥恶臭。
乔咛站在原地,眼睛里却不知不觉了有了打转的眼泪。
她不怕被欺负。
但这是妈妈亲手给她做的新裙子。
现在却变得又脏又臭。
她低头轻轻擦着裙子上的脏东西,可肮脏的污秽却糊的越来越大,怎么擦也擦不干净。乔咛突然站起来,发疯一样,用力推开徐新雅,然后向外面冲出去。
“推我干什么!”徐新雅在身后恨恨地叫道。
-
水流哗哗地冲,眼泪一颗一颗砸下来,掉在被水打湿的裙子上。
乔咛低着头,眼睛哭得很红。一双手被水打的有些浮肿,还是固执地在搓着裙子上的污秽。
搓了一遍又一遍。可怎么也弄不干净。
她浑身都被水打湿,像只被雨淋湿的可怜小猫。
上课铃叮铃铃地敲响。
乔咛站在哗哗水声中,攥着洗不干净的裙子,用力将它拧干。
然后才小跑着回了教室。
班里面已经开始上课了。乔咛迟到了。
“乔咛,你给我站着去!开学第二天就迟到!”李老师厉声朝她脸上砸过去一个板擦。
乔咛被板擦砸了个正着,脸上瞬间落下一大抹白。
像是京剧里的丑角,她红透的脸上莫名一块白色的粉,看上去滑稽极了。
见状,同学们纷纷哈哈大笑起来。
乔咛在众人的哄笑中,穿着湿漉漉的裙子,拖着如同灌了铅般沉重的双腿,一点一点挪回她的座位上。
桌子旁的垃圾还没收拾,她就站在那堆垃圾里上课。
李老师讲课的声音很催眠。
乔咛脑袋有点胀。但她却不敢再抬头看她,生怕一个不注意又惹老师生气。
只能低着头,兀自看着自己桌上的数学书。
忽然,“啪”一声轻响。
堆满了数字的教科书上,飞过一张淡黄色的方格纸飞机。
乔咛抬起头。
窗外起风了,天色有点暗。大风推动着深绿色的树叶一摇一摇地乱晃。
她就是在这样狼狈的情况看见谢忍安的。
他又迟到了。还朝她丢了一架纸飞机。
乔咛惊讶地看向他。
他也不急着走,气定神闲地,就站在窗户外看她。
乔咛拿起那张纸飞机,慢慢拆开。
是她昨天写给他的那张方格纸,被他原封不动地丢回来了。
不对,也不算是原封不动。
他把所有的拼音和错字都圈出来改正了,在方格纸的最下面,还多了两个字。
乔咛小声念出来——“别、哭”。
她耳根蓦地一热。
再抬起头的时候,看见谢忍安站在风里,很轻地对她勾了下嘴角,然后就插着兜,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了。
走廊狭长,风把好多叶子都吹落了,交错着往他身后扑。
乔咛一整颗心脏被风吹的有些热。
她抓着那张方格纸。
被改过的“谢忍安”三个字高居于上,她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名字。
-
临放学,下了场大雨。
雨点被风裹挟着,无头苍蝇似的往玻璃窗上乱撞。
天黑得像世界末日。
乔咛撑着伞站在雨里等张云来接。
雨在地面上跳动着闪烁的烟花,把她一双白皙的小脚都淋得湿哒哒的。
水汽迷蒙,在眼底打转。
乔咛扎着两根小麻花辫,发尾都被雨打湿了。
世界昏黑,雨下的好大。
忽然,在漫天大雨里,她瞥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谢忍安——他单手把书包扣在头顶,正不紧不慢地边淋雨边往前走。
怎么能淋雨呢,会感冒的。
乔咛皱着弯弯的眉,在心底小声嘟囔了句。
然后几乎是一点也没犹豫地就撑着伞往他那边跑。
雨点冰冰凉,浇打着她纤细白皙的脚踝。
像是在阻挠她的步子。
“谢忍安!”
在快要靠近他的时候,她喘着气,叫了他一声。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
脱口而出后,她忽又意识到一丝不妥。
张云和她说过,做人要懂礼貌。谢忍安年纪比她大,而且还大了四岁。就这样直呼他名字的话,似乎有点不太礼貌。
正在思索间,谢忍安忽然在她面前停了脚步。然后转过身来。
雨点瓢泼,乔咛稚嫩的小脸上沾了几颗晶莹的水珠。
谢忍安比她高,她踮起脚,把手上的伞递过去。
漫天潮湿雨汽里,乔咛穿一身淡粉色的背心裙,眼神关切地看着他。
“不要淋雨,会感冒,谢忍……”
她顿了顿,迟疑了一秒,然后换了一个称呼,“会感冒,哥哥。”
我来惹[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这本打算写一个互相治愈和救赎的青梅竹马小甜文,更新不定,一般是晚上九点更新,如果没有的话就不要等啦[星星眼]
晚安呀宝贝们[奶茶][奶茶]
另外这本写好,应该就写《浸透雾夜》啦,拜托宝贝们收藏一下啦[熊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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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粉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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