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月楼是个寻欢作乐的地儿,而这里新来的姑娘红绡正在后厨帮忙劈柴烧火,一张好脸蛋偏生得那么大力气,琴棋书画样样不通,叶姨觉得自己这桩生意买亏了。
但好歹力气也是大得出奇,比之男子有过之而无不及,倒也能干些力气活,而且这织布制衣的手艺好得出奇,前两天还给她熙音姐姐做了件儿桃花裙。
而红绡本人正在厨房帮厨子看火,思考自己究竟是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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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老在姻缘殿里理红线,司命星君来找他下棋也只能自娱自乐,与己博弈,但司命君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子,这两人不知道又在谈论什么大事,这一般都和红绡这种洒扫宫女没什么关系。
可今天司命君离开后,月老特意把她叫了过去。
“红绡啊,想不想下界去玩一圈儿,老头儿我给你派个任务怎么样?”月老把手里一把红线递到手中。
帮忙理红线也算她的日常工作,红绡顺手接过来就开始理红线,“月爷爷你说,我去就是了。”
“这人间姻缘,乃是重中之重,是命数中颇为重要的一环,这蔺铭诚与薄盛星的红线却挂不上,你替我去人间看看,把他俩的红线系上可好?”
红绡满口答应了,毕竟能亲手促成一顿美好的姻缘也算一件幸事,她接过月老为二人专门准备的红线,又问:“这世间同名之人众多,我如何能分辨得出他们?”
“爷爷可以告诉你,他们其中一人与皇室有着密切的联系,这桩姻缘特殊,得需你亲自体会,只要你见到了她你就知道一定是她。”月老在这姻缘殿成全了多少有情人,也算是头一次见这种命数交织。
“我知道了。”红绡冲着月老笑了笑,接过了那根专用的牵缘红线招了招手,就要跑去下界了。
“诶,诶。”月老用拐杖敲了敲地板,指着红绡,“你拿点银子下去,这在下界没钱什么事儿都办不成。”
“知道啦!”
从财神那儿支了十两银子先带在身上,红绡就走进传送阵下界了。再多她拿着也累,之后要用再另外拿也行。
既然这二人与皇室有关,燕京本是她最好的目的地,结果那传送阵不知道出了劳什子故障,把她送到了凉州城附近的寄风山,离燕京有那么老远。
本来对她这种小神仙来说,解决这件事情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传送回上界,再借着传送阵去燕京,可现实是,她与上界的联系不知为何切断了。
或许是上边的命令吧,她只有完成任务才能回去,看着手中的红线,红绡想,她一定会守护好他们的姻缘。
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她还没下寄风山就被一个从树林子里窜出来的人用一块布捂住嘴迷晕过去了。
醒来时已经被人贩子卖给了凉州倚月楼的老鸨叶荣心,身上的钱被偷了,最重要的是,她的红线丢了。
而且叶姨和她说,她已经被卖给了倚月楼 ,就不要想着跑了,“要不是我好心把你买下来,就那群人把你带走了你以后哪儿还有好日子过,我这倚月楼虽是风月之地,被那些高风亮节之人所不齿,但我这楼里的姑娘那都是卖艺不卖身的,要真喜欢,赎身带走就是了。”
“你可不能让我白亏二十两银子啊。”当时看叶姨的表情,应该是对二十两银子买了她万分痛心。
其实倚月楼的后院里有一群打手,都是用来防止姑娘们逃跑的,只可惜对付她还远远不够,不过她不会跑的。
红绡知道自己若是个普通人落他们手里是什么情况,幸好她这衣服是天上带下来的,有防身护主之效,他们自是扒不下来。
出于各方面考虑,她不能让叶姨真的亏那些钱,而且暂时她确实还不能离开凉州,她得先找回红线,她觉得这红线大概率就是丢那些人贩子手上了。
等她赚够了钱给自己赎身,找回了红线,她就要进京正式开始工作了。
可她晚上施了隐身咒偷偷摸摸去寄风山摸了几趟,还在那贼窝里转了好几圈,别说红线的气息没感觉到,就连个红色儿都没见着。
偏偏卜卦得出的结果是这红线如今仍旧在凉州附近,毫无头绪,不得进展,这件紧急的事情也得暂且放下,更重要的还是早日赚钱,尽早赎身。
就这段时日,她也是对自己这次的结缘对象有了初步的认识,说来也巧,她一打听就发现这当今的四皇子居然就叫蔺铭诚。
而在倚月楼的生活说来也简单,很少有客人会叫她去陪,有一些叫过一次发现她什么也不会便不叫了,红绡乐得清闲,忧得没钱,她如今每天的日子无非就是跟着几个姐姐学那些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熙音姐姐说了,这年头像她们这些青楼女子都得内外兼修才能抓住客人的心,更何况叶姨还不许她们以身侍人。
最近凉州城里倒是有大事发生,皇上派薄小将军来镇压寄风山附近的贼寇,已经将其尽数捉拿,这两天刺史大人正忙着给小将军办个庆功宴,和倚月楼商量着当天请熙音姑娘过去表演。
这等在达官显贵面前露脸的机会可是难得,就算不能攀附名门也有钱拿,一般这种好机会哪儿轮的上红绡,不过为此她可是给熙音姐姐做了一把桃花团扇,这表演的机会没她也得有她。
不过虽然嘴上说是让她跟着过去表演,但实际上当天红绡最大的作用是帮熙音姐姐搬古琴过去,不管怎么说,也是凑上人头拿上工钱了,到了府上叶姨忙着安排姑娘们,让她自己找地方溜达着玩儿去了。
只要不冲撞到府上的贵客便好。
正值夏日,池子里的荷花正开着,红绡随便找了个亭子靠着围栏坐下,从怀里掏出团扇和针线准备绣个荷花纹样。
可这针还没落下,她却是久违地感受到了红线的气息。
越过重叠的莲叶,红绡一眼就望见了刺史身旁那个穿着嫩绿色衣装的青年,她的红线就那么缠在那人的胳膊上,仿佛跟找上主子似得,但这青年必然不可能是那位蔺铭诚,毕竟传闻中那王爷可是有一头白发,再添一双鸳鸯眼,活脱脱和皇帝养的那只狮子猫一个配色。
想必他应是大人请来的某位客人,说不定正是那位少年将军。
毕竟小将军姓薄,还是京城来的,与那薄盛星有关也不无可能。
只是现下,她首先要想办法把那红线拿回来。
那行人并没有走向小亭子,而是从另一条路离开了,或许在重叠的莲叶遮蔽之下,他们并没能发现坐在小亭子里的红绡。
但他们不来,红绡可是要跟上去的,隐身术一施,方便得很。
这凉州城也是富庶之地,刺史的家宅竟修的如此之大,七扭八拐才走进一个房间,绕得她头晕,还差点被关门外面。
她后悔了当时在天上的时候没有学瞬移,简直是一大失误。
这些当官的一进来就在谈论那些复杂深刻的国家大事,虽然偶尔也谈些别的,但红绡觉得她对那些并不怎么感兴趣,她要致力于不着痕迹地从那青年身上解下红线。
只能说月老的这红线还不够完美,凡人不见其形,其亦无实体,故而不影响日常活动,但若是拿到他们仙人手中,虽凡人仍不可视,却化出实体,可被感知。
仅仅
因此红绡不得不拿出十二分的小心,不能被察觉出异常。
这期间,顺耳听听八卦也是不错的选择。
“薄将军年轻有为,英姿飒爽,前日又除了我凉州大患,小女听闻后甚是敬仰,今日一见更是心生倾慕,不知将军意下如何?”
听闻此言,红绡这才注意到那刺史身边有一紫衣女子,头上的上弦月簪更显其清丽,她记得叶姨似乎也爱用这种簪子。
那女子似乎是嗔怪一声她父亲,面上略带羞涩,自此红绡对自己脑袋后面长眼睛的能力更为满意,要不然只能听声多没意思。
不过神识感知应该算基础的了,上界没什么人不会。
那薄小将军似有无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放下,还打断了红绡拿红线的动作。
“我暂时无意于此,且我如今的成就还远不及家父当年,您过誉了。”
那刺史挥了挥手让他女儿退下,又说:“您父亲那时候正值外族猖獗,边关战乱,可谓是英雄逢时势,时势造英雄,如今天下太平,除了北方那一族仍旧作乱,其他地界都安生得很,自是少有武将建功立业之机遇,但薄将军有勇有谋,假以时日必当能功成名就,报效朝廷。”
“不瞒您说,我薄竹星此次来凉州身上还有一要事,凉州大盗何宜锁一直仍未归案,圣上一直忧心于此,前端时间他还进京偷盗一番,除了那惯有的一把毁坏的绣锁什么也没留下,前段时间有消息说他又回了凉州,我此行便是为他而来。”
这薄竹星说着似乎有些情绪激动,胳膊在那乱动,红绡恨不得拿根麻绳给他绑椅子上。
就知道乱动。
“这何宜锁偷的大多是金银钱财,且少量多次,没有宝物,销赃也简单得多,不易被发现,我府上原先就被那大盗偷过十几次,每次看见他那生锈的破锁子就烦,我看他是把我府上当成他后花园了,来去自如,在下就祝薄将军早日将那大盗缉拿归案。”那刺史也是气急了,握拳锤腿。
“刺史不必指望于我,圣上的意思是,世间能人异士甚多,却不为朝廷所用,我这次来就是发个通缉令,任何人凡是能缉拿何宜锁,便赏黄金万两,加官进爵。”
薄竹星没有说其实圣上也不指望能抓到那何宜锁,他偷的那些贪官富商的钱偷就偷了,对这些人来说又算不得多少,但他跑到了天子脚下作乱,朝中一片怨声载道,圣上不能没有作为,这个通缉令主要是个警醒作用,让他夹紧尾巴躲起来算了,自此金盆洗手。
“那好,明日这通缉令一上榜,我就坐等好消息了。”刺史似是心情畅快不少,笑了两声又说道:“
说起来薄将军是已有心悦之人了,才拒绝小女的吗?”
“没有,每天都忙哪有心情,说起来我和我姐同岁,都未婚配,就从来没人在我姐面前催婚。”
此时红绡终于从薄竹星胳膊上解下红线,用力一抽便要将红线拿走,却不合时宜又感到一股阻力,但已经晚了红线已经抽回她手里,没转头便看见那茶杯被红线带动,已然落下桌子。
她正蹲着从薄竹星胳膊下掏红线,那茶杯是不偏不倚砸在她背上又摔落在地,幸好这么长时间已经不烫了。
薄竹星听见茶杯落地的声音看向地上,只见茶杯,竟一滴茶水都未洒落。
所以他刚才是喝完了吗?
房中的二人无非是转移了让薄竹星尴尬的话题,而红绡带着她心心念念的红线趁着下人进来收拾的时候偷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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