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林相旪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餐馆门口,正往钥匙孔里插钥匙。
林家的小餐馆,名叫【福气】,寓意是来吃饭的客人都能获得好福气。餐馆坐落在商业街一角,位置并不算好,但胜在闹中取静。整条街开满了各种不同种类的餐馆,有做西餐的,也有做本地料理的,还有专门做单独一种的料理的,比如烤肉。
街里的餐馆全是木质结构的两层楼房子。有些房主用一楼开店、二楼自己住,林相旪家的餐馆也是这样,一楼被自家买下开餐馆用,二楼则被房主拿来长租给外来游客。
因此,餐馆每隔一阵子就会出现生面孔,其中不乏金发碧眼的老外。
浑浑噩噩的林相旪此时状态不佳,一天没有进食,捏着钥匙的手哆哆嗦嗦,怼了好半天还没找到孔眼。
抬头的瞬间她瞥见大门玻璃上贴着一张纸。
【旺铺转让,价低急出,寻有意者】
【联系电话:130XXXXXXX、135XXXXXXX】
电话号码是自家父母的没错,可转让是怎么回事?
林相旪这会儿没那精神去深思,她只当是生意太好,父母是觉得店面过小了想转出这间换一个更大的。
打开门,林相旪走进餐馆。记忆中,这个时间的餐馆总是十分忙碌,店里坐满了客人,她不是在后厨帮忙就是前厅招呼,伴随着嘈杂的谈笑声和后厨乒呤乓啷的炒菜声一直要忙碌到月上枝头才能歇口气。
现在,前厅空旷,后厨安静,拥挤的餐厅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
林相旪在餐馆里走走看看,她在寻找适合的物件带走。
夕阳从窗户透进店里映射在地板上,呈现出红黄色的暖光,显得一切都是那么地静谧。
走进后厨,这里被父母收拾地更为整洁,毫无油渍污垢,菜刀、砧板、就连抹布都洗的干干净净,看得出主人有在用心爱护。
打开冰箱,里面规整的塞满了食材,林相旪伸手拿出一个饭盒,这应该是昨天店里剩下的炒饭,没卖完父,母留下准备自己吃的。
打开盖子,虽然盖着一层薄薄的冰霜,但林相旪还是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她家独创的夺命炒饭,也是店里最畅销的食物之一。
曾经妈妈开玩笑说过,就是因为这道炒饭,家里开走上开餐馆的道路。在林相旪还是小朋友的时候,她的父母只是普通打工人,做着最辛苦的活儿赚最微薄的工资。钱虽不多但也够糊口,一家三口的日子还算过得去,只是小相旪是个挑食的孩子,这不爱吃那不爱吃,营养摄入不够,身形比同龄人小一圈,看起来瘦弱又可怜。
父母心疼孩子,为了林相旪能营养均衡,想出来一道什锦炒饭。
将小朋友最讨厌的青椒、胡萝卜和洋葱切的细细的,佐以鸡蛋和一点老家带来的手工腊肠,一起翻炒,加入少量耗油、盐、糖调味就可以出锅了。
这是林相旪童年时期最喜欢的食物,软嫩的鸡蛋,微甜的腊肠,还有爽口的蔬菜组合在一起,口感丰富营养也足够。
直到开餐馆后,考虑到大人的口味比小孩重,除了将各种食材的量增多,更在调味阶段加上一勺自家做的香辣牛肉酱提升风味,出锅后在碗边撒上一圈芝麻海苔碎,在小山一样的炒饭顶部点缀些许翠绿的小葱,炒饭便算是完成了。
起初,这道炒饭并没有特殊的名字,还是因为季成恭来店里连吃三碗炒饭后,说了句:吃了这炒饭就是要我命也值得。才改名成了夺命炒饭。
就像人改名一样,用对了名字连带着周身运气也变好了,从此,店里生意蒸蒸日上,林相旪家的生活水平自然也越来越好。
林相旪盯着炒饭晃神,这是父母留下的最后一份炒饭,说什么都得把它吃完。
把饭盒放进微波炉,设定好时间,林相旪靠在墙上等待,炒饭的香气随着不断加热一点点透出微波炉,在厨房里打转,林相旪闻着这股亲切得香气,眼前浮现出昨晚父亲站在后厨用心工作得模样。
三分钟一到,“叮”地一声提醒林相旪饭已经能吃了。
刚热好得炒饭,连带着饭盒都烫得要命,必须小心拿取。打开微波炉,香气更为猛烈地向外窜,勾地林相旪五脏庙咕咕作响。
她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一天没吃东西了。
随手取了把勺子,来不及撒上海苔碎和葱花,林相旪就急赤白脸地舀起一勺米饭往嘴里送。
“啊......嘶......哈......哈......”
米饭正烫,林相旪不舍得吐出来,张大了嘴,一边哈气一边被烫地直跳脚。
她回想起高中上补习班的时候,下课的时间跟店里打烊的时间差不多,客人离开后父母并不会关门,而是估算着时间,看差不多了起锅热油做新鲜的食物,等晚归的女儿一起吃晚饭。
有几回爸爸做了夺命炒饭,这是她最喜欢的食物,每次她都会迫不及待地挖一大勺送进嘴里,然后被刚出锅的炒饭烫地哇哇大叫。
父母见了她那滑稽的样子每回都很给面子地捧腹大笑,一整天的辛劳在炒饭的香气和一家人的欢声笑语里渐渐消散。
无声的悲伤可以用有声的哭喊来表现。
林相旪捧着饭盒放声大哭,她猛然感到心脏紧缩,强烈地疼痛源自于内心的痛苦。这让她无力地滑坐在地上,一边捂着胸口一边大口喘气。漂亮的双眉拧在一起,额头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看得出她此刻十分难受。
“嘭!”
“喂!林义武!你竟然还敢开门做生意?!赶紧给我滚出来!!”
入口处传来一阵巨响,伴随着陌生又嚣张的男声打破了寂静傍晚。
林相旪赶紧随手抹了把眼泪站起来,匆匆走到前厅:“你好,请问你是?”
来人是个高个子壮汉,皮肤黝黑,领口敞开的脖颈上佩戴着一根金灿灿的大金链,衬衫没盖住的手臂上露出半截大面积刺青,再看那人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林相旪猜测这人八成是黑色会的,只是她搞不明白,他们家在此地老老实实开餐馆多年,怎么会有面生黑色会人员上门?
“我是谁你不用管!”壮汉轻蔑地扫了林相旪一眼,以为她是在店里打工的服务员:“赶紧叫你们饭店的林老板出来还钱!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躲在后厨!再磨磨蹭蹭我可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还钱?什么意思?你说我爸爸欠你钱了?”
“你爸?”壮汉这才拿正眼从上到下打量了林相旪一边:“哦~~我听说林义武有个再外地读书的女儿,就是你?”
“......”林相旪抿着嘴不说话,她能感受到,壮汉看着她的眼神不怀好意。
“小姑娘长得挺好看哈,瞧你细皮嫩肉的样子,看来林义武没少费心养育你啊~”
轻佻的语气,油腻的表情,仿佛滑腻的毒蛇爬过林相旪的肌肤,让她感到后背一阵恶寒。
壮汉围着林相旪转了圈,伸手抽出吧台凳一屁股坐下:“小美女,我不为难你,去把你爸妈叫出来。”
“我爸妈不在,他们去外地了。”
直觉告诉林相旪她不能把爸妈意外离世的消息告诉眼前的壮汉,她要做的是先稳住壮汉并尽可能套话。
“不在?!不在这关了大半年的店怎么突然开了?小美女,我看你长得文文气气的不想为难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半年没开店?!]
林相旪见壮汉神色正常不像在骗她,心里不由得一惊。
[不对啊,爸妈没说过店关门了,而且每次跟他们通话的状态一如既往地忙碌,没有半分异常。]
[难道这人在说谎?]
林相旪无法断定,更不敢表露内心的疑惑,只好迂回地跟壮汉打太极。
“大哥,我没骗你,他们真去外地了。”林相旪知道跟黑色会的人没道理可讲,适时服软才能不把事情闹大:“说是去和新的供货商确定合作,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家店好久没开门,以前合作的供货商有些得换人,这不,他们让我先来店里打扫,准备过两天就开门营业。”
听说餐馆马上要开门营业,壮汉神色才稍稍缓和一些,林相旪连忙趁热打铁继续道:“大哥,你想想,既然我爸妈打算营业肯定是手里有钱还你了,不然怎么敢开门做生意是不是?”
这话确实有些道理。
壮汉早就调查过林义武一家子,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借钱也是为了支撑餐馆度过难关,并不像有的渣渣,借了钱就跑去吃喝嫖赌,只顾自己享乐。
林相旪看壮汉默不作声心想他应该是接受了刚才的说法,才小心翼翼询问:“大哥,就是不知道我爸妈借了多少?”
“你不知道?”
关于欠债,林相旪还真不知道。
她一直以为餐馆生意不错,就算这几年大环境不好赚的没有以前多,但也能平稳度日,无论如何也没差到要去找黑色会借钱的地步。
更何况,在外求学这些年,生活费、学费每次都按时打来,她从未为钱操过一次心。
林相旪摇摇头,壮汉看她表情真挚,不像演的才缓缓伸出两根手指。
“二十万?”
二十万欠款家里应该还的上才对,哪至于被上门讨债?
“呵,两百万。”
“两百万???!!!没搞错吧?!”
“怎么?你觉得我在骗你?”壮汉不悦地瞪了林相旪一眼:“不信就问你父母去!他们自己签的字按的手印还能有假?我可告诉你,你父母到现在还一分没还,不想你家店受影响就赶紧叫他们还钱!”
壮汉说完站起身,临走时还泄愤似地踹倒椅子。
看见椅子在地上骨碌碌滚了半圈停下,林相旪这才浑身无力地瘫倒在地崩溃大哭。
谁能想到啊!打击一个接一个,现在她不仅是没爹妈的孤儿更多了两百万巨款要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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