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枝受伤了,尾椎骨骨折。
至于晕倒,是因为受伤后强忍疼痛造成的。
沈枝醒过来的时候已经第二天的上午了,医生说她是因为疼痛加上长期劳累过度,导致昏迷的时间有点儿长。
谢团和同事们都在,见她醒过来都松了一口气,七嘴八舌关心她的情况。
“小沈是真的勇啊,疼成那样愣是吃了几片止疼药扛过去好几个小时。”
“是啊,我上次尾椎骨挫伤而已,都疼得站不起来了。”
“枝枝,你是脚下踩滑了吗,我当时在台上也踩到了一个类似钢珠的东西。”
……
大家的关心沈枝一一回答,至于究竟是钢珠还是什么东西让她滑倒已经无法追究了,演出中出现这样的小事故也是常有的事,沈枝没放在心上。
“这个伤吧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表面看好人一个,既不用打石膏也不用绑绷带,可是疼只有自己知道。”李姐看着她直叹气,“大夫说最起码要一个多月才能动。”
那不就错过了预演,沈枝看向谢团。
大夫说了什么她当时昏迷着,还不知道。
谢团瞪了李姐一眼,笑呵呵敷衍她,“要看个体情况,你底子好人又年轻,应该用不了那么久。”
大家都知道汇报演出对一个主演的意义,纷纷宽慰她。
沈枝不想让大家着急,也就笑呵呵地插科打诨,直到同事们纷纷离去,她才把谢团留下来。
“团长,老师,您跟我说实话,我这个伤会错过预演吗。”
谢团叹了口气,点了点头,“大夫说你伤得很严重,受伤之后没有第一时间就医,又带着伤演了几个小时,影响有点儿大。”
沈枝愣住了,那怎么办,预演怎么办,预演参加不了就会影响汇报演出,如果让别人顶替自己那她几个月的努力不就白费了,汇报演出也参加不了,可是如果不让人替补,那整个团的努力就白费了,大家付出的心血不比她少。
“你先别多想,好好养伤。”谢团拍了拍她的手背,“预演的事我帮你顶着。”
杨小咩进来的时候谢团刚好走,沈枝还在发呆。
“先别想这个事情了。”杨小咩带来吃的,“先喝点粥。”
沈枝昨晚上受伤,杨小咩第一时间就赶过来了,看着闺蜜的一刹那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沈枝哭了。
伤口很疼,心里很委屈,连日来积累已久的压抑彻底爆发。
她一句话都没有,只一味地哭,哭得抽泣到一噎一噎的,牵扯到伤口又疼得钻心,这才止住眼泪。
擦掉泪水再一抬头,靳连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她病床的另一头,手里拿着一沓票和一个装满东西的袋子。
他就那样安安静静地看着她哭泣,眼里满是心疼和难过。
目光相触的一瞬间,沈枝扭过头去擦掉眼泪。
“他昨晚上跟我一起来的,不然我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杨小咩一边解释一边起身接过靳连竹手里的票据,问他,“都办妥了。”
他点了点头,将手里的东西交给杨小咩转身拿着水盆和毛巾去了洗手间。
“他非要抢着付医药费。”杨小咩晃了晃手里的单据给沈枝看,“又忙着去买你住院需要用到的东西,看,水盆、毛巾、牙刷、沐浴露、洗发水……还都是你平时用的牌子,真是细心,难为他这么短的时间内凑这么齐全。”
“让他走吧,留在这里不方便。”沈枝打断了杨小咩的话。
“枝枝,让他帮几天忙吧。”杨小咩拿出那个坐垫晃了晃,“你看,这可是大夫交代过的,坐这上头对你伤口有利,还能减轻疼痛,大夫说完他就去买回来了。”
沈枝看也没看,“小咩,把钱给他,让他走。”
靳连竹从卫生间里出来的时候刚好听到这一句,端着水盆的手死死捏住盆的边缘。
过了好一会,他才走过来放下手里的东西,对杨小咩说:“缺什么就给我打电话,这里就拜托你了。”
杨小咩送他出门的时候靳连竹又看向沈枝,她始终扭头看向窗外,神情呆呆的淡淡的。
“你还跟人家生气呢。”
杨小咩回来的时候手里又拎着一袋子水果。
沈枝摇了摇头,“生不生气都不该麻烦不相干的人。”
杨小咩耸了耸肩,笑呵呵劝她,“其实只要你心里放下能真正开心怎么着都可以,昨天晚上是你们团里的同事先给他打的电话,他是怕你醒过来不待见他,这才把我叫来了。”
她笑得诡异,“你别说,他还真是了解你。”
那是了解她吗,那是有自知之明,沈枝没搭理小咩,屁股上疼得厉害,整个人一个劲儿地冒虚汗,水盆里有温水和毛巾,她就自己动手拧干擦一擦脸上的脖子上的黏汗。
杨小咩赶紧接过来,“我来我来,你待着别动哈。”
给她擦干净换上新衣服,杨小咩又把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沈枝让她回去,她不答应。
“这里没什么事,还有护士呢,我就想清清静静地睡个觉。”沈枝拉着被子慢慢躺下。
“我不走,夜里你上厕所喝水需要人看着。”
“我能叫护士。”
“那也不行,我不放心。”
“你再熬下去就要病倒了,我可不想你进来陪我。”
“那就请护工……”
“不要,陌生人看着我睡觉我瘆得慌。”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一个人没问题。”
杨小咩知道她固执起来劝不动,把所有事情安排好,又专门跑了护士站送了咖啡水果,拜托她们照顾沈枝,这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沈枝没觉得自己的伤有多严重,医生们惯会夸大其词,想着等不疼了就可以练功了,如是想着没多久就睡着了。
然而,这第一夜就折腾得沈枝死去活来。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就觉得后腰疼,可是又实在很困,她缓慢地翻了个身继续睡,谁知整个腰带着屁股越来越疼,连带着两条腿都发麻发胀。
沈枝疼醒了,出了一脑门子汗。
手边就是呼叫器,可是看了看时间,正是半夜,这时候一折腾恐怕医生护士连带着其他病友都不得安生,沈枝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忍一忍吧。
可是这一次却怎么都睡不着,而且越来越疼,疼得掉眼泪疼得呼吸都困难了,整个人躺在床上浑身颤抖着,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是却怎么都睁不开,迷迷糊糊一片看不清楚,只觉得天旋地转……
沈枝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身边医生大夫都在,医生看着她直叹气:“沈老师,不能忍啊,上一次忍到昏厥,这一次又忍到昏厥,再有下次可就……”
“多谢大夫,是我们没有照顾好,给您添麻烦了。”
沈枝听到了这个声音很熟悉,循声望去,靳连竹站在角落里正满脸堆笑地向大夫赔罪。
“是啊,你们夜里一定要有人陪护啊。”大夫看着沈枝,“要不是他过来给你送汤,就没人发现你晕过去了,你可就要遭罪咯。”
沈枝没说话,只默默看了靳连竹一眼。
检查过后又打了止痛针这才勉勉强强睡了两三个小时。
凌晨的时候再次疼醒,沈枝看到靳连竹守在床边打瞌睡,浓密乌黑的头发遮住了饱满的额头,眉头微蹙嘴唇紧抿着,看上去很紧绷的样子。
沈枝别过脸去不想再看,慢慢地闭上眼养精神。
吃过早饭,宋雪峰过来了,兴师动众地搬来了一大堆补品和礼物,还带来了一个消息。
“靳先生让我去找这方面的专家,我已经都联络好了,下午咱们一家医院一家医院跑一遍,带着沈老师的片子多问几位大夫,看看能不能有更好的康复手段。”
原来他想得这么远,沈枝沉默。
果然,下午靳连竹和宋雪峰一起出去了,沈枝躺在病床上等待着消息。
看着外面蓝色的天空白白的云朵,还有鸟雀叽叽喳喳地叫着,这才恍然感慨,自己有多久没有好好抬头看看天了。
好像越来越暖和了,外面都有人穿裙子了。
靳连竹说得没错,多找几个大夫看一看兴许能有快速康复的办法,他明白她在急什么怕什么。
可惜的是,带来的消息并没有令人振奋。
正如沈枝所想的一样,这样的病,一般的大夫是不会看错的,不存在多大的技术差别,得到的结论都差不多——静养,等待。
沈枝不死心,让杨小咩帮她拿来电脑,又买了书自己查。
作为患者多了解一些配合治疗是有必要的。
可是查来查去,也没查出什么花来,沈枝对着一大堆专业术语欲哭无泪。
好像在这一刻,老天爷在告诉她,别费劲了,没用。
又是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任凭怎么努力都只能是一个结果。
沈枝很沮丧。
已经是傍晚了,今天没有晚霞,灰黢黢雾蒙蒙的一片,看不清楚,就像她现在的感受。
看不清前路,只能一个人闷头默默努力,等雾散了才会发现,自己走的究竟是康庄大道还是早已走上岔路回不了头了。
预演之前是要大强度训练的,预演上表现好节目才有可能会被保留,不然就会错失这次国庆汇报演出的机会。如果因为她让大家错失了机会,沈枝会内疚一辈子的,毕竟有很多年纪大一点的同事或许只有这一次这样的机会了。
眼泪止不住滑落,打湿了病号服,越哭越想哭,越哭越止不住,索性把头埋在两腿之间,抱紧臂膀闷着声一个人哭了起来。
这是她住院以后第二次哭了,从前沈枝不爱哭,记忆中上一次哭还是小孩子的时候。
眼泪怎么擦都擦不完,委屈到哽咽,沈枝红着眼抬起头想找点纸擦擦,就看到白净修长的手指捏着纸巾递到了她的面前。
“对不起。”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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