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韵母，复韵母....还有那些a的变体，一和不根据不同字的语流音变...那些字的读音这个我觉得看命，六张纸那么多，咱们可看不完。”
万木春今晚要考语音这门课的结业考试，她正和张艺馨在这抢时间多看几眼。
有些事情，真是人生头一回。
万木春从来没有这么没有把握的考过试，之前多少考试，她都是复习充足再去，唯独这一次，这几天，哪怕是昨天晚上，她还更乐意去跟陈千帆打电话。
虽然陈千帆三令五申让她赶紧去复习，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太黏着他了。
可陈千帆又说，自己一天不和她打电话就浑身难受。
好吧，这也不是什么大考。
虽然复习不充足，但是这些东西偏理解性记忆，她对自己的记忆力和理解力还是有信心的。
人生总有些东西会冲突，她心里有他，为他稍微放弃那么一些东西，又何尝不可呢？
“红月亮欸！！！！”
“哇！！！本以为今天下雨看不到了呢！！”
听说那晚，是月亮邂逅天王星，如果一旦错过，要再等两千年。真可谓是千载难逢，这样漂亮的月全食，见之难忘。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她最爱这四句。月色美好，古人都用月亮来抒发自己的感怀，由此，月亮在诗词中也常被赋予思念的意象。她想到，如果陈千帆在她旁边，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
“小春，你看。”
是易晨的信息，她发来一张截图。
是李桥松和易晨的聊天记录，李桥松说“问问万木春，今晚把陈千帆借出来呗？我们想打游戏。”
她看到这个，多少有点不高兴。
陈千帆是独立个体，怎么能叫借？
再者，这话说的好像万木春有多管着陈千帆似的，连打个游戏的自由都没有。
这时陈千帆还在这和她你侬我侬，祝她考试加油，大言不惭地说什么她考完试的时间都是他的。
“不可以提前交卷，要好好检查几次。”
陈千帆怕是不知道她写字速度，她鲜少有不提前交卷的时候。
“哎呀，肯定写不了一个半小时啦！”
“怎么，不想和我说话，想和李桥松在一起呀？”
“还有，我的时间可是我自己的！”
“不需要考虑我。”
这话她看着倒是正常。
可在陈千帆眼里，这早就成了情侣之间的小情调。
这不就是女朋友生气了，陈千帆还是能看得懂的，尽管万木春不愿意显露自己这一面。
“那我呢？”
“我太霸道咯？”
陈千帆故意逗她，另一边早就去怪李桥松不该去乱讲话。
“该是我的自然是我的，剩下的肯定是你自己的，你有自己的世界。”
万木春这话，实在是冷冰冰。
“你知道我问的不正经，你还回答这么认真。”
他发了一堆瘪嘴表情包，像是真的不乐意听。
“好啦，你正不正经的回答呀，我都喜欢。”
“男人误事，对不对，我们木春同学，快再去看看书吧！”
男人误事，这是她最常说的一句话，倒是现在被陈千帆活学活用了。
万木春对自己的能力果然估计的是对的，她二十分钟就写完了卷子。
正要离开的时候，老师叫住她“小万同学，你这到底是哪个答案啊？”
她心里暗叫不好，填空题在问“‘温’的韵母是什么”，她举棋不定，写了一个en和üen，留给老师来选。虽然这种行为是投机取巧，但对她这种语言学知识不精的情况下，也只能这样。
她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去勾了“en”，留下了“üen”。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小春你真的好可爱！”
她把这事转述给陈千帆的时候，他就知道在那笑。
“笑什么笑，赶紧去打游戏去吧。”
“哎哟，生气了对不对？我叫李桥松给我的女朋友道个歉好不好？”
“嗯？女朋友？”
陈千帆此刻在电话里的声音有些黏糊，带了撒娇的意味。
“李桥松不在，我代他给嫂子赔个罪啊！”
“嫂子行行好，我们今晚有把大的，千帆特别厉害，今晚呀可得仰仗他了，明天叫他好好把战绩说给你听，怎么样？”
说这话的人李旭阳，她没怎么听陈千帆说起过，倒是易晨和她提过几嘴，听说是个情场高手，花花公子。
这话不假，人家这说的这两句话虽然跟李桥松意思一样，但情商实在高，全了陈千帆的面子，又拿捏了女生的心思。
万木春也不好不放人，何况她原本就没有生气。
“好好好，快起吧，早点休息，不要熬太晚。”
“收到！我的女朋友！”
她很快挂了电话，接下来的事情还不少。完成了这课的考试，马上这周六还有个教学技能比赛，她的教案还没怎么写好。
时间不等人，转眼就是周六。
她抽到的是下午场，但是上午得来统一参加开幕式。
此刻万木春哈欠连天地坐在这，整个人一副蔫了吧唧的状态。
她昨晚和陈千帆打到两点钟的电话，可不是哈欠连天吗？
实在是难舍难分，这也怪不得他们两个。两个人刚刚在一起没多久，又不在一起，好不容易有说话的机会，可不是逮着机会说个尽。
“你上午醒了再修改教案，今天晚上不许改了，听到没有。”
陈千帆此刻十分悔恨，他实在不该由着万木春，又让她熬夜，又让她这么辛苦。
可是，这哪能由他控制，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盼着和她多说说话呢。
“好好好，我听你的，你快去睡觉好不好。”
她说罢这句话，继续去改教案，这时已经是凌晨两点半。
“你要睡觉，听到没？”
“在干什么？”
“睡了吗，小春你听话，先去睡觉好不好。”
陈千帆轰炸一堆消息过来，万木春这时候顾不得回复，只好先由着他发。
“哎呀，我刚刚去上了个厕所，你快去睡觉，我要睡觉了。”
奈何他根本不信她这套说辞，他还不了解她吗。
“你骗我，你刚刚在写教案对不对？”
“睡觉，陈千帆，我真的要睡觉了，晚安！”
晚安是结束话题的良方。
嗯，这话不骗人。
不在一个地方也挺好的，反正他不知道她骗他。
陈千帆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她早上六点起来继续修改，他五点钟的消息就发过来了。
“我知道你昨晚肯定没睡，我陪你一起。”
万木春看到这话，不感动是假的。
怎么会不感动呢？
等到开幕式结束，她才把自己删减修改的教案交给审核老师。
陪着她一路比赛这位老师，是个特别平易近人的“好朋友”，虽然已经是两个小孩的母亲，可和万木春站在一起，她却像是比万木春还要年轻的一个大学生。大概，自己事业有成，心态年轻，家庭幸福，所以眼神也看着亮晶晶的，整个人就显得神采奕奕。
万木春很羡慕这位老师，她是双学位的博士毕业，在学校又是行政岗的负责人，连带着教学他们的一些写作课程，她是一位很成功的女性，优秀却又谦和有礼，和学生关系很好，深受学生的喜爱。她丈夫是她的同僚，二人伉俪情深，万木春见过一次他们二人在一起的场景，特别般配。
裴老师看着万木春眼下的乌青，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头，这个比赛战线有些长，这几天也确实很辛苦。
“加油，木春！要展示出我们汉语的风采呀！”
“嘿嘿！谢谢老师，我会加油的！”
万木春每每想起这段时间，都觉得她是幸福的。
父母在为她加油，好朋友在身边相伴，良师助阵，喜欢的人一直陪着她。虽然算不得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这种大喜事，可人生难得春风得意，此刻，怎么也是算的。
她抽到的选题是《荷花淀》。
虽然没学过这篇课文，但她想着都是小说，用讲小说的格式来讲，总不会错。
之前在学院参赛时，几位老师一直夸她能去参加演讲比赛，她带动课堂气氛的能力一流。
果然如此，这次也不会错。
万木春古诗词积累多，虽然是近代的小说，那从荷花讲起，讲到课文，再去升华主题，青年应该自强不息，成为祖国建设的栋梁。
她的序号是8，底下的七位评委好像是有些疲惫，已经打好了其他人的分数，她比完赛下台的时候，听到总分的老师在说什么重新排名，最后同学分数很高。
结果还是不错的。
她排名第二。
“恭喜你！！！小春，你真厉害！”
她才刚把消息告诉陈千帆，他马上就回复了，像是专守着手机，等她的消息。
“呀，回复这么快呀，专等着我的信息啊。”
万木春是开玩笑的，不过虽然是开玩笑，她心里当然也盼着陈千帆，就是在等她消息。
“我当然是在等你，而且我一直在等你。”
陈千帆这么直白，万木春有些害羞了。
“哎哟！那我真的是曲曲柔肠碎，日日盼君至咯！真是恨不得身升双翼啊，多想在你身边。”
“应该是双飞翼。”他告诉她。
“这几天好好休息，你瞧你，最近这么忙，连轴转着感觉你都没什么休息时间了，以后晚上早点睡，不要熬那么晚。”
“干嘛！不想跟我说话啦？”
是不是恋爱中的女生，都会有这样无理取闹的时候。她明知道陈千帆是真的希望她休息好，先忙自己的事情，她明明可以回答一个好的结束这个话题，可是话到嘴边，这话就成了这样，虽然客观上没什么，但主观上，这确实会引起一些酸涩的情绪。
他们不在一个地方，仅凭一根网线吊着，她难免惊慌失措。
“那怎么会，冤枉我！这是心疼你！”
他哪舍得不跟她讲话，可也是实在地心疼她，他知道她身体孱弱，最近忙得焦头烂额，还要顾及他这边，他每每想到这里，总觉得自己太不成熟。
万木春原本也是没生气的，只是嘴硬要逗逗陈千帆，算他过关吧。可能世界上真有量子纠缠，她之前刷抖音一般从来不会刷到关于哈尔滨或是他们学校的任何视频，最近却是频频刷到。
“哈尔滨的建筑很漂亮吧，是苏/联风格？还是应该说俄/罗/斯风格。听说有个教堂很漂亮，你去过嘛，它叫什么来着？”
她中学学历史时，就对苏/联有莫名的好感，大概是红色思想到吸引力吗，连带着俄/罗/斯也沾了几分光。
“索非亚大教堂。”
“对，很漂亮，俄罗斯风格哈哈哈哈！之前一直封校，没来得及去，之后一定去看看。”
他回她，其实他心里想问，你来吧，来了我们一起去。
万木春看着他的回复若有所思，心里的话翻江倒海，最终也只是变成了几个表情包。
以后的事情，谁说的准呢。
她难道不想跟他一起去看吗，怎么会呢。
“你知道吗我今天觉得超级神奇！”
“就是前天嘛，嗯，我们学校路上的那些树都还是绿的，然后都还有叶子什么的，然后就这两天风刮的特别大，然后我今天跟李桥松去教室的时候，我就看到。突然间发现就是树上所有叶子全部掉光了，就全部只剩下树，就剩就树干了，就是树上一片叶子都没有了，所有的树就是原本一条路上啊，两边都是郁郁葱葱的，都是绿的。都是树都挺很高，然后又很茂盛，结果就就两天的时间，它就全部没了。”
“然后我就特别惊讶，特别惊讶，我就想就真的就是一夜就真的全没了嘛，然后桥松就跟看傻子一样，看着我就说这不是很正常，但是我觉得特别特别神奇，真的。就因为我们南方一年四季都是，都是四季如春一样，就树都不会掉掉叶子什么的，就即使冬天的时候，它顶多就是变黄什么的，但是都会有叶子，不会都不会掉，掉的这么离谱。然后他就一夜之间全掉光了，我真的觉得特别特别神奇，特别惊讶。”
陈千帆好似全然不知她在这边的心绪翻涌，又或者他是有意缓解尴尬，才说了这么一通话。
好可爱的福建人。
网上不是有什么玩笑话说“广东人吃福建人”吗，现在看来，她也蛮想吃福建人的。
南北差异真大，她的家乡一到冬天，街上所有的花草树木都是光秃秃的，一片肃杀，南方却还是这样桃红柳绿，小桥流水。
“很神奇，大自然真的很神奇呀，你看地理位置不同，四时风景也不一样。”
“这怎么要笑话你呢，这是正常现象，那我们都还没见过四季如春的泉州，不是吗？”
万木春比李桥松可爱多了。
陈千帆无数次得到印证。
“嗯，以后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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