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寒冬已至。
施春愿的脚已经好了,她与付惜月又踏上江湖之路。
谢清晏依旧当一个尾随者。
侍卫们见小侯爷看得如此着迷,都忍不住唏嘘。说好的持剑仗义,行走四方,怎么现在画风突变……。
施春愿和付惜月停在了一家酒楼前。
付惜月给她介绍道:“我跟你说,这家酒楼名为一品楼,每日产出的点心那叫一个好吃。所以天天都有公子小姐的仆从来排队购买。既然我们来到这,可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啊。”付惜月碰了碰她的肩膀,扬眉笑道。
施春愿看着这根本看不见尽头的队伍,怀疑道:“你确定等我们排到时还有剩的吗?”
付惜月从怀里掏出离合山庄令牌,得意道:“江湖之首的山庄,可是有优先权的。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出来!”
施春愿看着她一路小跑进去也没人阻拦,好罢,不亏是付少庄主。
她随意在附近的商铺转了转,遇到一个卖泥人的商贩。
白发苍苍的老者背着几十斤重的竹篮,竹篮上摆着各式各样的的泥人,泥人都极其用心的上了色。
施春愿随手拿起一个小泥人来看。
小泥人像个紫薯精似的,脸上又恰好挂着一个紫色面具,有点像……有点像她那天晚上碰到的紫衣少年。
不对,紫衣少年俊美极了,哪是它一个小泥人能比的。
“阿伯,这个泥人我要了。”施春愿递给他一块银子,示意他不必找钱。
也不知为何总是能想起他,有时候施春愿闭上双眸脑子便浮现起那双笑眼。
那双眼睛,怕是看狗也深情。
一片片雪花落在她的肩头,突然有一位小男孩跑过去她面前,喊了她好多声姐姐。
小男孩把手里的油纸伞递给她:“姐姐,送你。”
施春愿蹲下与他说话。“为什么送我?”
小男孩许是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他求助般的回头想找那位哥哥,可是却找不着人影。
小男孩回头,盯着施春愿的脸庞,实话实说道:“因为姐姐漂亮。”
施春愿笑了,她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灵动又漂亮。他摸了摸小男孩的头,温柔问道:“你有什么想吃的或是想要的吗?”
小男孩咬着手指,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手里的小泥人。
施春愿察觉到他的视线,便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紫薯精。“你想要这个?”
小男孩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便送你了。”
还没等施春愿重新起身,小男孩便转身跑走了。施春愿还好心提醒道:“跑慢些,别摔了。”
躲在街口拐角的谢清晏一看小男孩成功回来,喜悦这两个大字都写在了脸上。
他给了小男孩一大袋金子,自己则是爱不释手的拿着她给小泥人起名的紫薯精。
少年轻笑一声,将手里的紫薯精高抛后又稳稳接住。
还真别说,神态倒是挺像他幼时的。
侍卫见状忍不住多问一句:“公子,你手里玩着紫薯却不吃?你是有什么心事吗?”
谢清晏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就差给他一脚了。
少年没好气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这是小泥人!小泥人!不是什么紫薯!我更没有什么心事!”
后面他又委屈巴巴的自言自语:“心病倒是有一个。”
来年的一月底,谢清晏便回到了京城。
许是因为西北的战事紧张,谢侯爷让他不得不快点归来。
施春愿和付惜月也不例外。
临近京城的新年,本就繁华的街道张灯结彩,楼房的灯火一亮,又是别样的景象。
茴辛在给施春愿梳妆打扮,施桉说今年带她出去游船。游船上皆为贵族子弟,他们将军府也不可输于任何人。
“小姐,你今日的气色好好,是遇什么喜事了吗?”茴辛问道。
施春愿自己插过桃心流苏簪,她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道:“可能是临近我的十八生辰,我蛮期待的。”
浅淡的橙红色纱裙纬地,外套玫红锦缎小袄,边角缝制着雪白色的兔子绒毛。少女稚嫩青涩的脸庞上显现出丝丝明媚。
“小姐离家在外奔波数月,竟也没有晒黑多少。”茴辛忍不住赞叹。
施春愿浅浅一笑,自从她扭脚后其实她很少外出,更别说什么江湖梦了。
她抬头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启程吧。”
施春愿和施桉抵达游船上时,船上已经来了许多人。大家都知道施桉乃大齐手握重兵之人,不敢对他不敬。
施桉让施春愿一边玩去,他这里还要与旁人打交道。
施春愿颔首令阿爹的命,她便自己一个人跑到船头上吹风。
施春愿从小到大就付惜月那么一个好朋友,今夜她有事在身不得前来,她只好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游走。
在平静的沉睡般的湖面上,点点白帆随风荡漾,游船驶过的地方漾起微波。几条小鱼跃出水面,翻转着身体,瞬间又潜入水底。
两旁灯火通明,笼罩着雾气。
突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施春愿转身一看,是几位世家公子哥,他们油光满面,衣衫不整,手里还着未喝完的烈酒。
“哟,这妞,好看极了。”为首的男子想揩油摸她的手,却被施春愿躲开了。
少女不满道:“什么阿猫阿狗都能上这艘游船了?!”
她的声音不大,却传遍了附近人的耳朵里。
几位世家公子哥觉得被人围观着很丢面子,但他们思想不正,既然豁都豁出去,就也不顾什么了。
“怎么?碰碰都不行吗?”
他们一股劲的扑上去,却被一道极强的剑气阻挡十米开外。
谢清晏眼眸里布满着冰霜,他提着长剑,一步一步的向他们走来。施春愿怔怔的望着他,似曾相识的画面浮现在脑海却又……。
“碰?”他嗤笑一声,“你哪只手碰的,我便把哪只砍下来扔湖里喂鱼。”
一位酒醉不清醒的人囔囔着:“你谁啊你,敢对我们不敬?”
“我谁?”谢清晏给他们翻了个白眼,一群无知的狗屁玩意儿。“你管我是谁,来揍你们就是了。”
谢清晏刚想替施春愿出一口气却被她拦下了。
“这位公子不必跟小人计较。”施春愿说道。
什么玩意?谢清晏还没反应过来身份的转化,“你方才叫我什么?”
“公子啊,有何问题?”
谢清晏糊涂的拍了一下脑袋,他立足于京城中习惯了别人叫他小侯爷,这姑娘一喊他公子便恍惚间回到了以往他尾随的日子。
不过今夜,他倒是对她的出现感到出奇,难不成她也是隐藏在江湖中的世家子女?
“小侯爷你怎么跑这了,你可让我好找啊。”俊俏的少年郎抱着剑,束着高高的马尾一晃一晃的来到谢清晏面前。
江知喻瞥了站着一旁瑟瑟发抖的世家公子哥,好奇问道:“哥们抖啥呢?”
“小……小候……小侯爷!”他们吓得酒都醒了。一想到方才在小侯爷面前做得那些事,他们恨不得现在直接跳海喂鱼。
“还杵在那煞风景啊,滚。”谢清晏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小侯爷。原来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位便是人人赞誉的宣安侯府谢小侯爷。
“将军府嫡女施春愿谢过谢小侯爷出手相助。”
谢清晏抬眸含情看向她,他心里把施春愿这三个字默念了好几遍。少年发觉她也在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看得那样的仔细。
“不知姑娘在透过我的眼睛看谁?”谢清晏看着她问道。
施春愿收回目光,不失尴尬一笑:“不敢透过小侯爷的眼睛看别人,只是小侯爷的眼睛与我遇见的一位少年很像。”
谢清晏今夜也穿着紫袍,给她带来的感觉更像了。只不过她从始至终都不知道紫衣少年的面容长什么样,自然是不敢与谢清晏一同比较。
施春愿拱手作礼,带着笑容远去,谢清晏也没有挽留她,和以往那样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
等人走散了一些后,谢清晏才弯腰捡起一串她头饰上掉落的流苏。
江知喻打量着他的一举一动,难免八卦:“小侯爷,你莫不是对施家千金心动了?”
谢清晏嘴唇弯了弯,大方承认道:“嗯,早就心动了。”
江知喻还没吃透这个“早就”二字,谢清晏就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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