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花欲燃的传信符时,江庭芜早已经把眼泪抹的干干净净,似乎方才她只是出了屋子喝了点酒,暖了暖身子而已。她把传信符打开,上面只有很简短的两个字。
“速归。”
花欲燃做什么事情都很稳重,和江庭芜比起来她要成熟得多。江庭芜生气了就会发脾气,高兴就全部写在脸上,如果她想哭就会哭,过了伤心的那一阵就如同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而花欲燃总是安静的,甚至是没有什么表情的,最初与她相识的时候,江庭芜甚至怀疑她没有情绪。
江庭芜把传信符毁去,她在离开阎罗殿前往禁地前就已经和花欲燃通好了气,一旦出了什么事,花欲燃就会用传信符告知她。如今花欲燃只写了这么两个字,只能说明情况紧急,来不及补充说明。
江庭芜急忙把手上的酒坛放回屋里,一个手决便将所有的书复了原位。
阎罗殿的忘川堂向来不会有什么天界的仙君愿意踏入,这里是生与死的临界点,大多数时候,来到这里的仙君都已成为了灵魂体或是死灵。江庭芜也不愿意踏入,当然这并不是因为她惧怕什么,只是因为常年坐在忘川堂上位的,是江漆凝。
江庭芜从忘川炼狱中走出后就再没与江漆凝多说过什么话,自然也没有主动去找江漆凝。她刚出来那阵会经常在自己的殿门前来回踱步,听到什么动静便会打开门。有时是花欲燃,有时却只是院里的什么东西掉落。
后来时间长了,江庭芜便不再这么做,只是偶尔心里不痛快,就拎着定安剑去忘川炼狱,逼着里头那些曾经伤她至深的魑魅魍魉和她练剑。
她曾经连踏过第二道炼狱都那么困难,那时她握着定安剑,周遭的死灵全部与她断了联系。那些鬼魅是真正的恶鬼,它们贪婪,为了杀戮而生。鲜血从她的嘴里吐出来,她把定安剑的剑尖扎在地上,努力想要站起来,却终究没有任何气力。
它们的杀招太快,如同幻影。江庭芜那时连剑都快握不起,每一招都在她的身上留下伤口,有些划开大口子,有些只是细小的创伤,让她一点一点失去意识,最后只能凭借本能躲开。在幻影中江庭芜强撑着站起来,她告诉自己不能退后。
退后是懦弱的表现,江庭芜最讨厌懦弱无能,她要向江漆凝证明自己从来不是她口中的废物。哪怕失去所有的力气,哪怕所有死灵与她切断联系,她也依旧要站起来,杀出一条路。
她就靠着这么一口气站起来,冥寒之气从她的脚下一点点传来,江庭芜将身上的灵气全部化成实体。冻结住的不是她自己,而是她被这些魑魅魍魉干扰到的心神。最终这些灵气全部凝结在定安剑的剑尖之上。她拔出定安剑的时候就明白,执剑之人要有破开一切的觉悟,甭管前方是否万丈深渊!
“滚开!”江庭芜大吼。
无数的魑魅魍魉扑上来,它们不知疲倦、没有任何要停手的意思。江庭芜浑身都痛极了,但她却依旧挥动着手中的剑。她只是很愤怒,她把这些魑魅魍魉当作发泄的工具,她身上的伤口是她这么多年的不甘,鬼魅没有鲜血喷溅,但惨叫声不绝入耳。江庭芜根本没有怜惜,她告诉江漆凝自己不知道自己是否恨她,这也许是她愤怒的原因。
江庭芜完全抛却了恐惧。她的衣服都被鬼魅抓破,鲜血就那么淋漓地溅开,在炼狱里潺潺地流淌,如同倾翻的蜡烛,火焰把这里全部引燃。从第二道炼狱一直往下,每一道炼狱都被冷气吹开,然后随之吹进的,是根本无法避开的血腥气。
她要征服这里,三十六道炼狱是她对江漆凝单方面宣战的开始。她早晚要站在那个最高的地方,要让江漆凝看见她,无法忽视她。
二十天后,浑身是血的江庭芜从阎罗殿三十六道炼狱里爬出来,攥着她的定安剑,凝固的血迹让她的手与剑柄都粘连在了一起,二者模糊得完全丢失了界限。尽管江庭芜在经历完这一切的历练后体内的灵力足足增长了八成不止,她的死神血脉也进一步觉醒,修为更是在短短二十天里急剧增长,但她如今已经没有气力再往前行进一步了。
是花欲燃把她带了回去。
她就站在炼狱的门口,和光一起出现在江庭芜的眼前,江庭芜的视线模糊不清,在她快要昏迷过去之时,花欲燃将她抱起来。
“你来了。”江庭芜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昏了过去。
“我来了。”花欲燃很轻声地说,她望着江庭芜的侧脸,“好好睡一觉吧。”
花欲燃一直就是这样一个让江庭芜安心的人,无论她从哪里回来,无论她的身上有多么重的伤,无论她有多少的不甘,只要在花欲燃面前,她就能放下这一切包袱,轻松下来。
因此江庭芜从禁地赶到忘川堂看见花欲燃时,整个人登时就松了一口气。
花欲燃正站在忘川堂很不起眼的一侧,江庭芜瞟了一眼江漆凝,见祂没多大反应,便往花欲燃那边这么走了过去,中途还注意到坐在另一侧的,还有一个女人。
她直到走到花欲燃身边还在好奇地望着她。
“她是......”江庭芜向花欲燃问道。
“两百多万年前,就是祂的老师联合魔界与神界对死神进行审判,并对冥界发动神战。死神身死后,祂的后人,也是如今的忘川神被迫与冥界全族收归神界,改称阎罗殿。”花欲燃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个女人,低声道,“这一战冥界虽败,但神界也遭到重创,天命神不久便陨落,此后,便是祂历经天劫,并通过天命审判,成功继承了天命神的神位。同时,祂也是继死神身死,四神陨落之后,如今除天帝太阳神镜启之外唯一拥有上古神位的神祇,竹兰。”
“天命神敢来阎罗殿做客?祂不怕母亲......”江庭芜顿了顿,继续说道,“不怕座上的忘川神和你母亲鬼帝把祂给杀了么。”
“死神陨落之后不久,魔族月神野心膨胀,神界水神、火神与战神为封印祂,最终与其一同陨落,神界急剧衰败,掌管神界的天命神带着神界的一切与太阳神掌管的仙界合并,成了如今的天界。”花欲燃没有直接回答江庭芜的问题,而是阐述着过往的历史,“阎罗殿最终也随之迁移,成了如今的模样。尽管如此,天界却很少干涉阎罗殿,这位天命神更是从未踏入过这里。所以......”
“所以什么?”江庭芜等她这个答案。
“所以,即便忘川神想发难,也没有任何理由。”花欲燃终于回答了江庭芜,如果是别人和江庭芜讲一大堆类似故事背景的话,江庭芜一定会嫌弃她啰嗦,明明是一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对么?说这么多话真像是在逗她玩呢。可如果是花欲燃说的,江庭芜就又是另外一种态度。因为花欲燃很少开玩笑,她对什么事情都很认真,因此解释什么东西也会把来龙去脉说得一清二楚,这是她的习惯。
因此江庭芜点了点头,接着才把视线转向坐在上面的女人,“那祂们现在是在做什么?从我进来起,祂们好像都还没说一句话。”
“不知道。”花欲燃摇了摇头,说,“其实我也只是比你早来了一阵而已。”
“这位便是冥华神女吧。”竹兰似乎是听见她们所说一般,忽然开口说道,“尽管是第一次见面,但我却总觉得在哪儿见过似的。”
“天命神说笑了。”江漆凝坐在上位,面无表情地回答,“小女与你未曾有过任何渊源,想必定是记错了。”
“也许是吧。”竹兰笑了笑,“如果冒犯了,我先赔个不是。不过,方才在你的回答之前,冥华神女似乎想说明什么,不妨与我一起听听看?”
一时之间,大殿上的所有人竟都望向江庭芜,江庭芜“啊”了一声,接着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不觉得冒犯。嗯......人界有云,初遇却如同遇见故人即是有缘,那想来我与天命神您也甚是有缘。”
“我想天命神敢冒着风险走进阎罗殿,并指明要见小女以及鬼帝之女花欲燃,大约不是来这与她们闲聊的吧?”江漆凝强势地结束了江庭芜无厘头的回话,对竹兰说,“还劳请尽快将事情说清楚,你知道,这里并不是很欢迎你。”
“这么直白么?”竹兰做出一副很惊讶的样子,但江庭芜看得出来那只是做戏,“难怪祂说忘川神是最难打交道的神明,一般情况下只能碰壁。我想若不是如今你还需要勉强维持阎罗殿与天界的关系,封存在这殿中的那把剑,早就对向我了吧?”
“既然知道,就不用再多问。”江漆凝冷冷地回答。
“说实话我并不介意这些。”竹兰耸耸肩,道,“但我方才一路走来,见到许多东西,就不得不多嘴提醒一下,阎罗殿当年收归天界之时,和天界曾立下过一个契约,若是忘川神忘了,不妨仔细回想,不要做一些有违天命之事。”说罢祂话头一转,“说多了,还望勿怪。我今日来,本意只不过是邀请。”
江庭芜方才还听得一愣一愣的,她能听得出竹兰的话里有话,明显是提醒,或者可以说是威胁江漆凝。但这话锋一转,登时就让她摸不着头脑。
“邀请?”江庭芜说,“什么邀请?”
竹兰起身,对她与花欲燃所站的地方一挥手,接着一封邀请函便飘到了她们的手上。
“天界太子册封大典。”竹兰朝她们微笑,“真诚希望你们可以出席,神明们最优秀的下一代继承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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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神弃之地(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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