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寝殿内，祁春秋恭恭敬敬跪在堂明风面前，一言不发，耳畔几缕发丝散落，倒显得十分乖顺。太子殿下单腿跪坐在床沿，晃荡着一条腿，颇有些气急败坏：“世子殿下、世子大人。祁春秋！你都跪了快一刻钟了，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祁春秋眼神里有些堂明风看不懂的光，“微臣禀告过了，既为太子近侍，当照料殿下起居。”
“孤也告诉过你了，不需要！赶紧回你自己房里去。”
祁春秋还跪在地上，“殿下，这不合规矩。”
堂明风真是要被这人气倒过去，也不知北齐王室怎么教的孩子，规矩比天上的星星还多，一言一行都简直是白瓷像成了精，美则美矣，一点鲜活气都没有，堂明风看着伊都有些怵。何况还倔！一头倔驴！堂明风软的硬的都来了，祁春秋却是半点不为所动，一副真要哄着太子殿下沐浴安寝的样子，堂明风一阵头皮发麻。大周皇室向来觉得皇子就该多多摔打历练，能做的都让亲力亲为，可没有北齐那种以神仆神使之名压榨人的坏习惯，真被人那样事无巨细地伺候着反而不适应。
“既如此。”堂明风和人周旋累了，陡然生出些坏心思，懒懒散散地平伸双臂“你来给孤宽衣。”
祁春秋应了一声，刚上前一步就被堂明风抬手拦住。“世子大人。”堂明风笑得不怀好意，“自己还穿着湿衣服呢，怎么伺候孤啊？脱了。”
祁春秋抿了抿唇，抬手便开始解腰带、外袍、内衫、一层层脱下去，修长莹润的手指搭在玄黑色的衣袍上翻飞，美人容色昳丽，神情极为认真，却无端端生出一丝缱绻意味。堂明风已然看愣了，再回过神来时祁春秋只剩一层贴身里衣，长身玉立，静静望向堂明风，“殿下，可以了吗？”
堂明风大惊失色，伊只想作弄下这尊白瓷娃娃，却没想耍流氓，若是被好事者传出去，自己的一世英名怕是要成转眼云烟了。堂明风想转过身去，右腿又在跪坐时压麻了，“哎呦”一声慌里慌张地对祁春秋说：“你们北齐人都不知羞的吗！我们才认识小半天让你脱你真就脱得这么痛快啊。”
“不是……”祁春秋神色黯然，喃喃了一句。堂明风没听清楚，“嗯？”了一声。祁春秋正色道：“没什么，现在微臣可以为殿下宽衣了吗？”
“祁春秋，你这人怎么满脑子净想着脱我衣服！”
“殿下，是您先让微臣脱的。”祁春秋眼神似是委屈极了，柔柔弱弱地看着堂明风。堂明风被伊盯得心虚，摸了摸鼻尖，“你先去浴池等我，我稍后就去。”
祁春秋已在浴池泡了约莫半刻钟，这边堂明风让雪松准备的姜汤刚煮好，金尊玉贵的太子殿下亲自捧了两碗去汤泉。东宫这个汤泉是堂明风自己画了图纸、引地底温泉水建的，不仅宽敞舒适，还造了园林景致，一步一景、清雅宜人。堂明风沿着石阶小路走进园中，远远瞧着祁春秋墨发尽数披散下来，头靠在浴池沿上闭目养神，毫无防备的样子，看着就让人想……欺负。堂明风醒了醒神，压制着脚步声走过去，还是被祁春秋发现了，祁春秋立即就想从水中起身行礼，堂明风赶忙拦住：“别起来，让你泡汤就是为了驱寒。”说罢把托盘放在池边，自己捧了一碗姜汤递给祁春秋，“喝了。”
祁春秋柔柔一笑，从水中微微探出身来，顺从地就着太子殿下的手把姜汤喝了个干净：“多谢殿下关心。”
堂明风觉得祁春秋全身都跟玉做的似的，一下子不敢低头细看，那人笑容更是晃眼得很，只是仍旧嘴硬道：“要不是你是为救我落的水，我才懒得管你。”
“嗯，我知道。”祁春秋似是更加高兴，“殿下……很好。”
堂明风隐隐觉得自己被这人拿捏住了，心烦意乱，索性自己去了另一个池子沐浴。而后换上寝衣正准备回卧房，却发现祁春秋不知何时已经整理好衣着在门外候着了。
“你这是做什么？”
“微臣为殿下守夜。”
堂明风一时隐隐想发火又不知怒从何起，憋着气告诉祁春秋：“不必，你下去吧。”
“这都是微臣分内之事。”祁春秋又变回那副油盐不进的古板样子，腰身弯了又弯，言语却分毫不让。
堂明风拿伊没办法，甩了甩袖子挤出一句：“那你也不能进来，睡外间榻上吧。”半晌又哼了一声：“……自己找枕头被子，省的冻病了再说孤苛待侍从。”
“微臣遵命。”
堂明风在床上滚了好几个来回，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自己和祁春秋认识不超过半日，怎么感觉这人对自己的性情习惯都格外熟悉？而且……怎么就发展到可以仅仅一墙之隔的关系了？堂明风越想越乱，睁眼到三更天才勉强睡下。外间祁春秋却实打实一晚没睡，小心翼翼听着里间的动静，幽微的喜悦填满了整颗心。
太子殿下真好……比自己想的还要好。
“伊”是不分性别的第三人称代词，是符合现代汉语现行规范的，但极少出现在文学作品里（除了迅哥儿），看看就习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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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受神谕世子成侍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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