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圣明帝创业革制，以仁德救世、功济生民、百废俱兴，一片欣欣向荣之景。
然，其弟淮阴王不满新政，联世家宗长，发动宫变，废先王典令，重用旧法，致使国力衰退、百姓饥馑、民生凋敝，买卖妻女成风。
西北边塞西翎县，地处偏僻，贫困落后，贩官鬻爵，贪官酷吏。
又大旱三月有余！民不聊生！娼风**之气盛行！
暑正盛，流莺时啼，暮色降临，西翎县最大的妓院簪花馆门前，大红灯笼正在高高挂起，昭告今日的开张大吉。
歌台舞榭，春光乍露，肉色生香，靡靡之音不绝于耳，往来客人皆是醉生梦死之态。
“玉美娘，少顷便到你的压轴胡旋舞了，你快来。”
徐宣玉闻言，戴上清雅玉绿面纱，快步流星到舞台侧方。
当第一声笛鼓响起，她双袖高扬，如一匹烈马欢快奔腾到舞台中央。
笛音如万壑争流，鼓声密密麻麻似疾风骤雨，只见徐宣玉头戴貂蝉饰冠，臂挂玉绿纱巾，身着鹅黄贴身短衣，穿薄纱长裤裙，束郭洛带，蹬白皮靴，脚腕有银铃。
转动时面纱、裙摆、纱巾、具带交相摇曳飞舞，令观者眼花缭乱、目迷五色，又见她舞急转如风，似有飘飞之势。
“好！”台下不断响起拍手叫好声。
“都说玉美娘的胡旋舞天下一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此女果真风华绝代啊！”
“……”
赞叹之声不绝于耳。
一个昂藏七尺的男子名唤青山，对身侧气宇轩昂的男子兴奋道:“主君，这玉美娘的胡旋舞比京城里的花魁确实更胜一筹，咱们这趟游历，真是没白来。”
“好吗？”周令鹤的声音慵懒极了，与他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样貌相得益彰，勾人魂魄。
“好啊！”青山赞。
周令鹤不再言语，只是盯着舞台上翩翩载飞载下的徐宣玉，只见她腰肢轻舞，转身回眸一笑。
周令鹤阅女无数，红尘游人，却被这惊鸿一瞥迷惑，她的目光，若碧波，若冷雾，带着清寂的孤傲。
好似她不该出现在这腌臜之地，她应是天上的雪莲！
“是甚好！”周令鹤喃喃道，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目光。
“你们是外地人吧？”旁边一名男子问。
“是，我们来走亲访友。”青山礼貌回答。
“怪不得，我听你们的口音与我们颇有不同。”男子继续道，“既然是外地人，有机会一定要听听这玉美娘弹琵琶，她的胡旋舞比起弹琵琶还差得远呢。”
“那下次玉美娘弹琵琶，是安排在哪日呢？”青山问。
“这得看玉美娘，她乐意弹就会放票，不乐意弹，一两个月都不放票，当真是一票难求啊！”
青山闻言，侧身对周令鹤耳语:“主君，您向来喜琵琶声悦耳，我去找老鸨包下玉美娘，让您听好了，咱再离开这偏僻边关之地，继续游历。”
周令鹤握扇轻敲青山的肩膀，道:“走吧，饿了。”
说罢转身离开。
“主君，您不听琵琶吗？”青山紧随其后问。
“随缘！”
叫好声依旧此起彼伏，男人们把金银珠宝不断朝台上扔，徐宣玉无动于衷瞧着这一切，在众人的痴迷不舍中退场。
刚一下舞台，丫鬟慌忙跑过来，抓住徐宣玉道:“不好了，不好了，你娘亲自缢了！”
徐宣玉飞奔赶到时，看到娘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发现你娘亲自缢，就赶紧把她从白绫上放下来，结果还是晚了一步。”丫鬟赶忙解释。
徐宣玉立马蹲下摸了摸娘亲的体温，尚有余热。
她一路狂奔到厨房，找到大葱，拿着大葱又脚底生风奔回来，剥下葱皮，留下葱心，男左女右，用葱心插入娘亲的右耳朵，不一会儿鼻子里有血流出来。
娘亲缓缓睁开眼睛。
围着的众人面面相觑，惊呼道:“神了！”
徐宣玉喜极而泣:“娘亲，你可算醒了。”
“为什么救我？我该死啊！”芸娘看着女儿，满脸泪水。
“娘亲何出此言，你死了，玉儿怎么办？”
“娘亲不死，那老鸨就会用娘亲要挟玉儿，让玉儿给张老爷为妾，那张老爷已经是耳顺之年，你不过碧玉年华，娘亲不忍啊！”
徐宣玉驱散众人，把芸娘扶到床上，低声悄语道:“娘亲，我找到除掉老鸨的办法了。”
“什么？这不可能。”芸娘摇摇头，老鸨在西翎县根基深厚。
她们去除老鸨，根本是蜉蝣撼大树，万万不可能。
“娘亲，您瞧好吧！”徐宣玉淡然一笑，胸有成竹。
“你打算怎么做？”
咚咚咚……突然传来敲门声，打断二人的谈话。
紧接着门被推开，老鸨手里端着一个檀木盒子，春风满面地走进来。
“鸨娘，哪阵风把您吹来了?”芸娘挣扎着想起身，却依旧有些气虚无力。
“别别别起身，芸娘你是有福之人，好好休息，我是来给咱们玉儿送礼的。”老鸨笑容满面，打开檀木盒子，里面珠光宝气满满当当的金钏步摇玉钗珠簪……
“呀！这是谁送的？”徐宣玉装作满脸惊喜。
“是首富张老爷。”老鸨笑得说。
“都是给我的吗？我还没见过这么多珠宝首饰呢，帮我谢谢他！”徐宣玉欢呼雀跃的赶忙收下。
“这些东西才哪跟哪，等玉儿你嫁进张府，什么奇珍异宝稀世珍宝没有。”
“不仅如此，到时候鸨娘还会把你娘的卖身契给你当嫁妆，玉儿以后荣华富贵可不要忘了鸨娘呦。”
听闻这话，徐宣玉装作眉开眼笑，嘴里止不住的道谢。
老鸨见状头也不回的满意走了，如果她回那么一下头，就能看见徐宣玉捕捉猎物般阴冷的双眸。
她可没有忘记，为了逼迫自己卖艺。
老鸨把娘亲和四只野猫一起捆到麻袋里，用木棍不断地敲打野猫，野猫吃痛发狂，挠得娘亲撕心裂肺的痛。
现在又拿娘亲的卖身契要挟，警告她不嫁给张老爷当妾室，就把娘亲卖到最低贱的窑子去。
她徐宣玉才不会认命，她早有全盘计划，谁为刀俎谁为鱼肉？走着瞧！
——
这几日不太平。
本就干旱百馀日，农田多坏，祸及万家，百姓本苦不堪言。
竟又出现了许多闹鬼狐妖事件。
先是，王家庄的王二狗夜晚去山上捕蛇时，突起大雾，眼前瞬间白茫茫一片。
待雾散去，不远处的树林里，树上挂着十几具吊死鬼。
当王二狗睁大眼想看清楚，一个长舌吊死鬼闪现到他的面前，嘴里重复着:“你不是祈雨娘娘，祈雨娘娘在哪啊？我好渴啊，你不是祈雨娘娘，祈雨娘娘在哪啊？我好渴啊，我好渴啊……”
吓得王二狗两眼一抹黑，晕厥过去。
隔天，张家村的张三蛋坐在干枯的河边垂泪，苍天不开眼，要活生生渴死他们这些穷苦人啊！
突然，他看到不远处出现一条雪白狐狸，雪白狐狸绕着无一滴水的河，来来回回绕步。
雪白狐狸发现了他，死死地盯着他看，他吓得立马起身离开，雪白狐狸亦步亦趋紧随其后。
“畜牲，滚远点。”他怒目呵叱。
雪白狐狸留下眼泪，竟然开口说话，发出娇滴滴的女人声:“好人大哥，你能帮我找找祈雨娘娘吗？我们快要渴死了。”
“什么祈雨娘娘？”张三蛋鼓起勇气问。
“就是可以祈求苍天下雨的仙女啊。”雪白狐狸道。
“她长什么模样？”张三蛋追问。
“她的眼尾有一颗黑痣，还有……”雪白狐狸还没说完，突然痛苦的在地上打滚。
“我错了，求玉皇大帝放过，绝不再泄露天机。”雪白狐狸忙作伏地磕头状，不断磕头求饶。
张三蛋正要靠近狐狸，它却一溜烟儿不见了。
陆陆续续又出现几起光怪陆离事件，人心惶惶，各自流言风语。
同时，大街小巷开始出现民谣:
祈雨仙，眼尾痣。求五龙，聚海湖。雷鸣起，风唤雨。救苍生，洒清流……
当地县府开始四处寻找有眼尾痣的女子。
……
簪花馆。
一袭风铃紫纱裙的徐宣玉，手持团扇慢摇小风，不受屋外□□春光的影响，心无旁骛在读《尉缭子》。
窗户被推开，风如其来，吹得徐宣玉手里的书呼呼乱翻，她把书放下，看到苏璟尧从窗户上跳进屋内。
苏璟尧满头大汗拿起桌上茶杯，咕嘟咕嘟猛灌水。
喝完后，他对徐宣玉道:“老大，我按照你说的，让老七提前一个月出现在安宁街上冒充算命先生。”
“老七用我们走街串巷收集到民众的信息，加之他天生异瞳，成功的忽悠成神算子。”
“官府里找到的眼尾痣女子没有一个会求雨的，已经把老七喊去算算祈雨娘娘现在何方？”
“老大你准备准备，不一会儿就会有官府的人来找你了！”
徐宣玉闻言缓缓起身，抱起琵琶，随意拨弄起来。
“璟尧，听，这琵琶声与以往有何不同？”
“老大，你怎么还有心思弹琵琶，我真想不明白，你干嘛非得绕这么一大圈装祈雨娘娘，这烈日当空，河水干涸地表干裂，根本没有下雨的迹象，你要是求不来雨怎么办？”
“我是主动说自己是祈雨娘娘的吗？”
“那倒没有。”
“所以如果真求不来雨，又凭什么怪罪我呢？再说你怎么知道我求不来雨呢？”
两人谈话间，听到官府的士兵已经进入到簪花馆。
“我让你带的东西呢？”
“在这，给你。”苏璟尧把一个袋子递给徐宣玉，“老大，你要鸡血做什么？”
“谜底很快揭晓。”徐宣玉露出神秘的表情，开门走出房间。
官兵正在簪花馆里寻找有眼尾痣的女人，看到徐宣玉的眼尾痣，立马恭恭敬敬把她请进外面停着的轿子里。
轿子里还坐着两个女子，皆是有眼尾痣。
不一会儿，轿子被抬起，很快来到已经搭建好的求雨祭坛。
徐宣玉在内的三个女子从轿子里走出来。
“这是在西北方向的花街柳巷寻到的女子？”县令问官兵。
“是，大人。”
县令看向老七问道:“异瞳神算，您能否从这三人中辨认出谁是求雨娘娘？”
异瞳神算摇摇头道:“天机不可泄露，泄露天机必遭天谴。”
县令闻言直接慌了:“异瞳神算，您就发发善心，可怜可怜百姓，再这么旱下去，怕是要尸横遍野了。”
良久。
异瞳神算终于点头答应，用他左棕右蓝的双眸，来来回回观察三位女子。
“请问三位姑娘，最近睡得可安稳？”他开口问道。
“我一直睡得很好。”第一位姑娘道。
“我刚刚被我爹卖进妓院，天天以泪洗面，睡不着。”第二个姑娘眼圈儿红肿着。
“那你呢？”异瞳神算问徐宣玉。
“我最近总是做梦，而且还是同一个梦，非常奇怪的梦。”
“什么梦？”
“我梦见一条龙抱着一条小龙崽，小龙崽生病了，吃了很多灵丹妙药都不管用，它们不得不四处奔波求医。”
突然，异瞳神算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恭敬敬道:“跪请，祈雨娘娘赐甘霖！”
“我？祈雨娘娘？”徐宣玉装作满脸不可置信。
“祈雨娘娘，您的梦叫作龙王离巢，这正好解释了大旱的原因，求您去和龙王说一说，劳烦他先回来下一场雨吧，我代万千黎民百姓感谢您。”
周围的百姓闻言，也扑通跪下，道:“跪请，祈雨娘娘赐甘霖！跪请，祈雨娘娘赐甘霖！跪请，祈雨娘娘赐甘霖……”
“我姑且试试？”
徐宣玉缓缓走到祭坛上，拿起祭祀剑，边舞剑边念祈雨咒:“乾晶瑶辉玉池东，盟威圣者命青童。掷火万里坎震宫，雨骑迅发来太濛。木郎太乙三山雄，霹雳破石泉源通……”
百姓们期望地望向天空，火辣辣的太阳似大火球挂在天空，耀得人睁不开眼，没有丝毫下雨的迹象。
“啊！”徐宣玉突然吃痛大叫一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打下祭坛。
在地上连翻翻滚才停下来，百姓们受到惊吓闪出一条道。
她用手掌慢慢撑起身来，嘴角流出血迹。
“龙……王说，想要……降雨，需给他的龙崽……治病，提供……药引子，药引子需得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八字全阴之人，且需是女子……”
话毕，徐宣玉便昏厥过去。
祈雨咒来自网络，非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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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造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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