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前 辰时末
======邵云城
======猫捉耗子
方老大灵活的窜上墙头，在落地之际，一个翻滚，钻进了狭小的狗洞里。
身后穷追不舍的白衣少年望了眼狗洞，纵身一跃，跃至屋顶。
此处胡同七拐八绕犹如迷宫，远远望着，那个瘦弱的小乞丐来到了隔壁的大街上，而后转身消失在一个铺子里。
少年从屋顶上跳下来，抬头望去，铺子上挂着一副写有“三七堂”的牌匾。此处是一家药铺，就在几个时辰前，少年刚从此处购买了大量的药材。
进去之后，药铺老板一看方才的财神又回来了，陪着笑脸道：“公子来了，可是还有何需要的？”
少年比划着手，道：“方才进来一位这么高的小乞丐，老板可有印象？”
老板一听财神不是散财来了，不禁略微失望，但依旧客气：“你是说方老大啊！已经出去了！”
“方老大？老板可认识？”
“他是南巷那边有名的乞丐头头。”说着，老板脸色严肃道：“最会指挥着小乞丐们偷东西了，方才定是又偷了钱，到我这买了好多药材呢！这没人养的就是......”
说着，老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难、难不成偷了公子的钱？”
老板双手一拍，悔恨道：“我就是个蠢材，明知他的钱来路不明，居然还把药卖给他！”
少年赶忙道：“钱是小事，他偷的是我师弟的钱袋，我只是想确认一下我师弟有没有遇上什么危险，对了老板，他方才都是买了些什么药呢？”
“乞丐嘛！又是小偷小摸的，免不了造人毒打受伤，尽是一些跌打损伤的药。”
“哦！如此！”少年点头：“多谢老板！”
也就在少年同药铺老板对话间，一群约摸十六七岁的乞丐们躲在药铺边上偷偷的听着，当听到少年向老板告辞时，交头接耳的跑了。
======茶肆
======播种
药铺对过便是一家茶肆，此时，三五成群的人围坐一起闲聊。
路人甲：“哎哎，你们听听那头哭哭啼啼的，老杨家这是怎么了？该不会老杨不行了吧，有一阵子没见他了！”
路人乙：“老兄你这是许久不出来同咱这帮子闲坐了吧！老杨啊...死了！”
路人甲：“啊？真的假的？”
路人丙：“方才老弟说的对，你的确是太久不出来了，这都不是新鲜事了，老杨半年前就得了大病，天天吐血！”
路人甲：“还真没了啊！倒是可惜了了！”
路人乙：“可惜啥啊？一个糟老头子死就死了，那王家未出阁的小幺儿媒婆都给说好亲了，可这节骨眼上得了痨病死了！”
路人丙：“跟你们说件事啊！千万莫要提是我说的，那王家觉得晦气，反正是个女娃娃，昨夜偷偷扔到城外的乱葬岗了！”
路人乙：“这么隐秘的事，你咋知道呢？”
路人丙：“我家有块地就在乱葬岗的旁边，昨日耕田的时候亲眼瞧见的！连个破席子都不给卷一下，就那么暴露着，你们是没瞧见，也不知着女娃娃得的啥子痨病，满脸的疮，下巴还给狼啃了去，我差点就给吓过去了！”
路人乙：“这么渗人！”
路人甲：“你们城南就是不消停，我后来一直住在城北，对了，卖大饼的秦娘子你们都认识吧！她那个酒鬼昨日去了赌坊，输光了钱，还被人拉到大街上打，我当时就在场，那个惨哟...啧啧啧，满地的血！人也成了个血人，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
此时正午，街上的小食摊上升起了一缕缕的热气，在锅盖掀起的那一刻，随着迸发的香味和油锅上的大饼被煎得滋滋的响声，馋饿了一个个过往的行人。
秦娘子在案上娴熟的赶着饼子，丰裕的身体前后有型，粗布衣衫也未能掩盖住她的婀娜之姿。
正当她将饼子一个个扔到油锅上时，耳边响起一声调逗般的口哨声。
闻声，秦娘子抬起了妖媚的脸，“哟！方老大来了！”
秦娘子一边说着，手上也不闲着，扔着饼子，道：“哼！偷上两三个不够吃吧！这回倒是大大方方的来了，怎么，要明抢？”
方老大靠着木桩子咬着狗尾巴草，含糊道：“明抢的话，这一桌的饼子都不够我们弟兄分，倒不如把你这个大饼西施给抢回去，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秦娘子一怒，抓起案上的面粉洒向方老大的脸，“吃了老娘的饼子都吐不出象牙来！”
方老大抹了抹脸，嘿嘿一笑，道：“这回我是来买的，给我来上十五个，哦不，十四个饼子！”
秦娘子抬头白了一眼，然后继续干活，道：“做什么梦呢！有钱么你！十四个饼子，亏你能说得出口！有钱拿钱，没钱滚蛋！别妨碍老娘做生意！”
话音刚落，秦娘子只觉眼前银光一闪，而后胸口一凉。
“找死啊你！”秦娘子一边骂着，伸手一摸，从胸口摸出二两银子。
方老大嗤嗤笑出声来，见秦娘子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便道：“这钱是我偷来的，但却是你秦娘子光明正大的挣来的，放严实了，别让你那个酒鬼拿去喝了花酒。”
秦娘子不做声，数着饼子往牛皮纸里放，数着数着，手突然停了下来，抬起头，道：“你们不是一共十五个孩子么？怎么要了十四个？莫非...你们的长兄给......”
方老大的眼神里逐渐凶光毕露，秦娘子便赶紧收住接下来的话，伸手递出：“包好了，一共十四个！等下给你找钱！”
“不必了！就当是还之前的饼子钱了！”
方老大接过饼后转身要走，只听身后秦娘子喊道：“兄弟，等一下！”
转身，看着秦娘子扭着身子跑到了自己面前，将一个刚出锅的饼子塞给方老大，“快拿着，趁热吃！”
方老大看着手中用牛皮纸裹着金灿灿的饼子，不禁咽了咽口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秦娘子捏着他皮包骨的肩，道：“长得这么瘦，得多吃点，你还小呢，多吃点长个！”
瞬间，方老大敛去方才的嬉皮笑脸，捏了捏手中的饼，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
看着方老大远去的背影，秦娘子无奈的笑道：“平时油嘴滑舌的，关键时候连句感谢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老大将买来的药塞进怀里，她还想把十四个饼子也塞进去，奈何饼子太多，最后只将秦娘子单独送的那个饼子塞进去，而后走进巷子里。
心中霎时一阵美好，兄弟们今晚都有吃的了！
正想着，前面的岔路上走出来两个高个子乞丐，看表情仿佛在此等待已久，他深感不妙便掉头返回，一转身，身后又走来三个乞丐，他不禁向后退步。
可刚没退几步，后背便靠到一个人，他受惊般转身，被靠的那个乞丐笑道：“去哪啊？方老大！哟！还买了这么多的饼子！发财啦？”
“关、关你什么事！”
“嘴还挺硬的嘛！你拿了我的钱打算什么时候还啊？”
方老大死死的捏着牛皮纸：“别血口喷人了，我何时拿过你的钱？”
顿时乞丐脸色一变，道：“你一个南巷的，跑去我们北巷偷钱，你问过我钱老大吗！乖乖把钱拿出来，可免去一些皮肉之苦！”
“我没钱了！”
“没钱了？”乞丐大眼一瞪，“哪了？”
“花完了！”
乞丐指着左右之人，道：“给老子搜！”
只见几个叫花子在方老大身上摸上摸下，方老大拧着眉，看钱老大不注意，猛地将他一推，拔腿就跑，可谁知，刚跑出没几步，便被同样灵活的钱老大给抓住了。
几个大臭脚板一踹，方老大瞬间倒地，钱老大骂骂咧咧地敬酒不吃吃罚酒，五个乞丐手脚并用的对着方老大一顿猛打。
“把他的饼子拿走，给兄弟们分了！死王八，臭狗屎，偷钱偷到你爷爷地盘上来，我看你是活腻歪了！还拿着钱去买药？我让你买！让你买！”
钱老大一脚一脚的踩在方老大的身上，仿佛能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他咬着牙，口鼻淌着血，抱着怀里的药一声不吭，可钱老大几脚下去之后，包装药的麻绳露了出来，看到后劈手夺过来，方老大一看便急了眼，逮着钱老大的手就是一口。
钱老大大叫一声，一个耳光朝着方老大掴去，瞬间头晕目眩耳鸣阵阵，残存的一点神志鞭策着他绝不松口......
======两日后
======子时
======主街
======破土发芽
“咚——咚——”
睡梦中的娃娃睁开眼，拍了拍枕旁妇人：“阿娘，我闻道香香的花糕味！”
妇人迷离的睁开眼，哄睡的拍着：“傻孩子，又做梦了，哪有什么花糕。”
手没拍几下便又停了下来，“哎？还真是有花香的味道！”
“咚——咚——”
打更声再次响起，此时刚到丑时。
打更人打着哈欠托着步子前行，“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话音刚落，眼前出现一白衣女子只身站立在大街上，打更人还以为花了眼，揉了下眼再看去，的确是有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站着。
打更人喝道：“何人还在大街上，早就宵禁了知道吗！”
可那女子却一动不动，好似没有听到一般，打更人火大的向前迈着步子，走近女子身边后，伸手一拍，女子缓缓转过身来。
打更人的汗毛霎时竖了起来，只见那女子满脸烂疮，裂开的口子上向下淌着血，更加渗人的是，面下缺失了下巴，滴着血的长舌在空中像蛆虫一般蠕动着。
“啊！！！鬼啊——！”
随着“哐当”一声，打更的铜锣掉在了地上，更夫连滚带爬的向后跑去。
刚跑没几步，一户人家的大门打开了，走出来一个人。打更人像是看到救命稻草一般跑了过去，呼哧带喘道：“救命啊！有鬼啊！”
他跑到那个人身旁，指向缓缓走来的女子，急道：“她她她是、是鬼！快、赶紧关门让我躲躲。”
可那人却一动不动，打更人急的正想说话，无意间借着月光看到了这人的眼里只有眼白没有眼黑，与此同时，他的身上传出一股同那女子一模一样的味道——腐臭味！
打更人只觉眼前有一物在晃动，抬头看去，那是出殡时用的引魂幡。
这、这是刚刚病死的老杨！！！
======城外 荒郊
======长势迅猛
此时寂静之地偶尔传来虫鸣，一只蟋蟀正在响亮的鸣叫，突然，脚下土壤一动，蟋蟀被惊的跳走。
此处土壤是一座新坟，坟头下好似有什么在向外涌动，随着“咚”的一声。墓碑倒在地上，坟头一侧缓缓伸出一只斑驳破烂的手。
随着视角的开阔，瞭望此处，方圆几亩皆为坟地，层次排列了几百座坟墓。当一阵邪风掠过后，几百座坟墓之下皆在蠕动翻涌。
我没有玩玩写来，也没写来玩玩；我所寻求的光明，正是光明向我的双向奔赴——致我的光明读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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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苦海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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