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暴雨伴随着惊雷盛大的降临,客厅里的躺椅轻晃啊晃啊,暖黄色的毛毯有半边落在了地板上,身形单薄的青年卧在上面酣睡着,一条黑色的小蛇缠绕着他放在腰腹处的双手。
一人一蛇,在突来的暴雨天里,安然自若的午睡。
伴随着声轻雷,青年的眼睫轻动了下,睁开了那双漂亮的凤目。
容初望着窗外的大雨有一瞬间的茫然。
下一秒,一道蜿蜒骇人的巨大惨白划破天幕。
惊雷轰响,仿佛天上有人嫁娶迎亲,在敲锣打鼓普天同庆。
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了张柔软的毯子,怀里的黑蛇也醒了。
应野睁开眼,循着心里的感觉,小黑蛇游爬到了容初锁骨窝处。
容初身上带着股草木清香,应野将自己蜷缩的更紧了些。
容初睡前解开了几颗扣子,白色里衣的衣领有些低。
小黑蛇贴着温热的肌肤,头枕在容初半露的肩上,尾巴也下意识的勾住了容初墨色的长发。
一样的乌黑,仿佛不分你我。
突然的冰凉让容初浑身一颤,他抬手勾了下黑色的尾巴尖。
他迟早烤了这条龙。
“你是不是又小了一圈?”容初问道。
小黑蛇游他身上时,身子好像短了,睡前还是他手臂那么长,睡醒后,好像又没了三分之一…?
小黑蛇没回答,自顾自的闭上了眼。
万物突然静了下来,只余窗外的暴雨惊雷在作响。
容初却感觉好像听到了应野绵长平静的呼吸。
容初轻叹气,“还是个黏人的。”
应野似乎睡的很沉,容初也不好起身,墙上的闹钟才走到1。
窗外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容初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他和春姨约的时间是下午三点,这雨再下个半小时应该就停了。
睡前播放的青春校园剧已经播完,自动轮播到一部古装玄幻剧。
沙发上放着几件衣服,容初瞥了眼,都是昨晚给应野买的衣服。
看来是应野下去接待了送衣服来的人,但不知道怎的,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应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一小时后他就得出门了,没醒只能拿下来放进竹篮里带去。
容初目光放回电视上,电视播放到男女主角在皇宫的御花园里赏花私会。
女主角是明门贵女,男主角是当朝皇子。
然而——衣服针脚走线歪曲八扭,布料看着也廉价,头冠发饰的戴法错误百出,皇宫的御花园里只有几朵秋菊和塑料假花。
容初:“……”
这布景未免过于粗糙了。
容初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洛水韬沉浸娱乐圈三年,归来还是没名气了。
他摸过桌上的手机,〈嘴里带剑〉换了个号,在给他发消息控诉。
最新的两条是:
〈晚春玉色归〉:为什么不回我消息?
〈晚春玉色归〉:心虚了?呵!我都看到你和洛水草打电话的截图了!
容初:“……”
算了,关爱一下空巢老人。
容初手指轻点,打字回道:
〈jsisnsnzy..〉:^
容初切出对话框,去给〈嘴里带剑〉回消息。
出于某种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他们常用的联系方式不是〈晚春玉色归〉的那个微信号。
容初发过去几条消息:
〈jsisnsnzy..〉:捡的打手。
〈jsisnsnzy..〉:你别不回。
〈jsisnsnzy..〉:你不会去后殿哭了吧?
大杀招放出,容初将手机息屏,在心里默数了十个数。
1、2、3、……9、10。
消息提示音夺命似的响了起来。
〈嘴里带剑〉:死鸟!!
〈嘴里带剑〉:老子明天就让你去太阳上晒太阳去!!
附带几条十几秒的语音。
等到对面骂完,容初慢条斯理点了语音转文字,发现都是没什么营养的消息,他随手回道:
〈jsisnsnzy..〉:我过两日去看水桃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嘴里带剑〉:【呵呵jpg.】
〈嘴里带剑〉:那货欢天喜地的截图发了朋友圈。
容初了然,回道:
〈jsisnsnzy..〉:来不来,来的话我叫上其他人。
消息一时间没传来,对面似乎发生了什么。
安静了良久,消息提示音才响起来。
〈嘴里带剑〉:他还没睡醒,再说吧。
〈嘴里带剑〉:我帮你问了,狐狸执行任务不知道去了那个旮旯地,一时半会儿联系不上。
〈嘴里带剑〉:不过不用担心,前几月北海醒来了条黑龙,闹出的动静大的要死。
〈嘴里带剑〉:那条黑龙跟死狐狸在一块同吃同住,死不了。
容初了然,正事他们从不插科打诨,想了想他又将心里的想法发了过去。
〈jsisnsnzy..〉:我联系上我哥了。
对面的人秒回:
〈嘴里带剑〉:凤纹传讯?
〈嘴里带剑〉:那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啧啧啧,放宽心吧。
〈jsisnsnzy..〉:土狗
〈嘴里带剑〉:等着,老子马上去凤尾市抡你。
〈嘴里带剑〉:sbusbsishsjsuiw…
……
忽略空巢老人气急败坏的消息,容初关爱空巢老人结束,望着白色的天花板心里有些茫然。
窗外的雨开始变小了,下的淅淅沥沥,砸在屋檐上像支无尾的交响乐。
容初轻叹一声,雨风吹进来,裹挟着这声叹气回到了雨里,消散在茫茫的天地中。
容初抽空给江贪打了个电话,那边好像在忙,忙音响了一阵,没人接。
容初刚挂掉电话,微信便弹出消息框。
〈江上贪风月〉;在开会。
〈jsisnsnzy..〉:执春怎么了?
江贪那边似乎发生了什么,过了十几分钟,容初才等来她的回话。
〈江上贪风月〉:惊雾睡了那么久,当时情况匆忙,只留下一句让执春别等了。
〈江上贪风月〉: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执春什么性格。
〈江上贪风月〉:他什么事都瞒着,这些年惊雾的气息愈发虚弱。
〈江上贪风月〉:不过你醒之后,他整个人积极多了。
容初在手机这头缓缓的打出一个问号。
江贪的消息一条一条的弹出来。
〈江上贪风月〉:你一睡一百年,最后醒了,包括前几月北海那条刚醒的黑龙也是如此。
〈江上贪风月〉:那黑龙睡了有三四千年,执春应该是太兴奋了,不用理他。
〈江上贪风月〉:没事姐抓魂去了,有事捏路引。
〈jsisnsnzy..〉:嗯。
容初放下手机,理了下思路。
执春是小心眼的名字,全名金执春。
惊雾全名玉惊雾,原形为东海玉龙。
他们二人当年就差临门一脚了,然而玉惊雾突然陷入了沉睡,到如今都没醒来。
容初心里隐约有了猜测,但冥冥之中隔了层薄雾,怎么也探不清楚。
他只好先按下心绪。
应野还在酣睡,容初打了个哈欠,在备忘录记下开店的一些事宜。
生活总得走上正轨。
器物成精多因于执念,包括死后执念极深的山野精怪、人类。
执念太深,会造成记忆缺失,导致忘了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执念,但又一味的苦苦追寻。
容初能通过观“气”来抓执念,帮人解开执念就会有功德回馈,有了功德容初身子就会好上一些。
这小楼原先是个私人的古玩店,偶尔帮人寄卖古董物品。
初步计划是开一个事物委托店,副业开店售卖古物。
主业收服执念过深从而成精的器物精怪,帮他们完成执念。
古玩店通常和鬼神挂钩,容初自己制作的平安币也可以进行售卖。
将大致方案发给了王特助,容初收起思绪,伸手将小黑蛇从脖颈间拖了出来。
被扰了清梦,小黑蛇无意识的缠动,最后稳稳盘架在容初的手上,慢悠悠的睁开了眼。
窗外的雨停了,暖阳从乌云的一角探出头,顽强的照亮一方天地。
容初见他醒了,将黑蛇放在沙发上,打着哈欠直起身。
“我去换身衣服。”容初头也不回的吩咐他,“等会儿出门。”
十分钟后,容初回到了客厅,他换了身休闲装,长发没有扎起,带了顶黑色贝雷帽,将额前的几缕长刘海往后一压,白衬黑裤,外搭一件牛仔外套,手上提着竹篮。
应野也换了身衣服,宽大的黑色短T,休闲的西装裤,外搭一件纯黑色的棉质兜帽外套。
“走吧。”
容初将竹篮收进乾坤袋,这竹篮是为了防止应野回来路上化为原形。
两人出了门,春姨坐在自家面店门口,看到两人出来后,连忙迎上了来。
出事的是春姨的二儿子,叫王国康。
王国康好喜古玩,但他自己眼力又不太行,经常踩坑就算了。
交了一堆所谓的知己好友,结果个个都坑他。
春姨带着两人上了车,王国康住的有些远,在郊外的某个别墅区。
车上,春姨跟容初把事情的经过简单说了下。
半月前,王国康从一个朋友那里低价收购了一把红弓,据说是某朝大将军的武器。
那把弓也确实好看,春姨拿出手机给容初看了照片。
弓身是深红的颜色,依稀遍布着点点金色,手机像素不太好,看不清那到底是漆上去的金粉,还是原先这木就红中带金。
握弓的把手处由深色的铁器制成,弓弦的丝线是五彩斑斓的红。
透过照片能看出这弓保存得当,精巧中不失儒雅。
岁月斑驳如此之久,却依旧栩栩如生,仿佛只是主人一时外出,还会归来继续并肩作战。
王国康买回来这弓后也反应过来好像不对,看着太新了。他自己顿悟觉得可能被骗了,但这弓又实在好看,便留了下来。
然后怪事跟着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王国康已经成家,家里一子一女,长子在本地读大学,半月回家一次,小女儿才五岁。
老人言,幼童小时,心灵纯净,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到的东西。
小女儿平时活泼开朗,总爱逗家里人开心。
起初是小女儿说家里有个哥哥,那个周末大儿子刚好回来,王国康夫妇以为是在说大儿子,就没有多管。
没几天小女儿又说她梦到家里有个丑丑的老爷爷要抓她。
小孩做噩梦是常事,家里人也没太在意。
然而没过多久家里的东西开始无缘无故的坏了,保姆半夜被吓的尖叫,说是看到有个红衣人在楼梯上走来走去。
别墅的静谧被骤然打破,王国康夫妇开始做噩梦。
梦里他们被一个老头追着跑,梦的最后他们被一把红色的利箭射中,然后痛醒。
本以为在外上学的儿子能免遭于难,结果儿子在学校也做同样的梦。
春姨原先不知道这件事,她前半生一个人拉扯三个小孩长大。
大儿子定居外地教书育人,二儿子做点小本生意,小女儿跟着春姨继承了面馆。
日子也算过得有声有色,三兄妹之间也亲近无比。
春姨说着说着情绪激动起来,“几个混球一起瞒着我这事!要不是看到小容的留言,我还得被瞒在鼓里!”
“可怜我的小宝贝孙女,做了那么久的噩梦。”春姨气急,“事情解决后,三个人我都得削一顿!”
“春姨消气,能解决的。”容初拍了她的手背安慰道。
“小容你放宽心,姨相信你!”春姨爽朗一笑,“昨天把你那铜钱币送过去之后,我儿媳妇和小女儿都没做噩梦呢,连带着小女儿也忘了前些日的噩梦。”
春姨说着叹了口气,“我原本还在担心团团以后会留下阴影。”
“不会的。”容初轻笑道:“小孩子只需要记得美好的事就好了。”
春姨:“小容你这话我爱听!”
半小时后,三人在一栋别墅门口下车。
欧式的三层小别墅,院门大开着,门口站着好几个人。
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旁边站着一个眉目温婉的女人。
背对着容初他们的三个人,两个穿着黄色道袍,一老头一年轻男子。另一个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灰色长袍,鼻梁上架着副镜片极小的眼镜。
容初眯眼,灰色长衫的男人头顶上还盘旋着一缕白气,发顶蹲着个灰色的刺猬。
这是个出马仙。
出马仙的起源已经无法考究,南北地区都有这类记载。
有些动物本身具有极强的灵性,它们吸收日月精华,开灵智、成仙家。
其中较有名的是四大门,这四大门指的是胡黄白柳,也就是狐狸、黄鼠狼、刺猬和蛇。
灰袍中年男人便是四大门中的白家,善医术性怕人的刺猬。
“诶妈!你怎么来了!!”王国康大老远看见自家母亲,连忙迎过来,“这种场合你来干啥,危险!会伤到你的!”
春姨哼了一声,一巴掌拍向自家儿子的头,“老娘还不来?!干你奶奶个混球,老娘养你三四十几年,是让你买这种东西祸害家里的吗!”
春姨好像不是他所认为的那样和蔼啊。容初默默的往应野的方向靠。
“妈你先消消气,消消气。”王国康的老婆姓舒,是一名教师,舒老师连忙扶住婆婆的手,低声劝道:“要打也得等事情解决了再打是不是?团团在家里等你呢。”
容初听的肃然起劲,不愧是教书育人的老师。
舒老师睨了一眼王国康,后者老老实实的在一旁不敢吱声。
“你就是小容吧?”舒老师朝容初温和一笑,“昨晚我和团团握着你送的平安币入睡,一夜都没做噩梦,团团还忘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多谢你了。”
容初笑了笑:“不碍事,能帮到就好。”
王国康闻言,悄悄的看了眼容初,眼神带着怀疑,他虽玩古玩,但其实不是很信这些。
再说了,有这么年轻的大师吗?倒是他身边容貌凶戾神情淡漠的男人更像点。
“谁让你用这种眼神看小容?!”春姨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拧着王国康的耳朵,骂道:“老娘今天非扒了你的皮!!”
“痛痛痛……妈,妈我错了妈,放手放手痛…”王国康连忙求饶,“我错了我错了,小容先生这边请这边请。”
“王先生客气了。”容初一向温文尔雅的笑容差点挂不住,真是……好虎的一家人啊。
春姨冷哼一声放开了手,舒老师连忙去给婆婆降降火。两个人同仇敌忾的瞪了眼王国康,这才收敛神色,带着三方人马进门。
“小容啊,那个姨要跟你道个歉。”春姨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其他大师,有些尴尬的说道:“我不知道国康他还请来其他大师,他……”
容初能理解,春姨为人热情好客,他们本就刚相识,多请些人来,能见分晓,也能多一分保障。
“没事的春姨。”容初笑道,他目光看向了楼上,“那把弓可能是我朋友家里的东西。如若真是它在作祟,我会亲手毁了它的。”
春姨呆滞了,“小小…容你说什么?那东西是你…你朋友家的?!”
“不能百分之百保证,还得见了才知道。”容初道:“所以不用抱歉,是我要谢谢您。”
容初说完,扶着面色恍惚的春姨回到了沙发上。
王国康上楼去取那把红弓了,容初看了眼黄袍道人,从口袋里取出三个平安币。
“春姨,你和舒老师去楼上陪着团团吧。”容初嘴角挂着抹温和的笑,将平安币放进了春姨的手心,“关好门,不要出来。如果有东西攻击你们,就将平安币丢出去。”
“小容啊,这是怎么了吗?”春姨听到这话,顿时面色有些紧张。
容初没正面回答,道:“这里待下去会对你的身体有害。”
容初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藏着掖着,春姨还想再问点什么,舒老师一听会影响老人家的身体健康,立马将春姨劝上楼。
容初目送她们上了楼,目光在楼梯口停了一瞬。
“小友高就啊?”一道夹枪带棒的声音传来,嗓音嘶哑难听,“竟有如此大的口气,你能见鬼?”
容初和应野齐齐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黄袍道人,留着白长须,道袍八卦备齐,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古董店老板。”容初静静的看了眼那老道,他指了指应野,又道:“古董店店员。”
黄袍老道眼睛一眯,发现还是什么都没看见,“黄毛小儿!莫要做这等信口雌黄的事!”
“师傅,你说他干嘛?”老道的弟子讽刺的插嘴,“一看就是来这里招摇撞骗的骗子!”
容初没再看他们,长的不行,看久了伤眼睛。
那黄袍老道和他徒弟身上都弥漫着黑气。
孽债缠身,活不久了。
容初闭上眼,靠着应野的肩膀假寐。
“我乃王达道人,还不知兄台出的那家仙家?”王达转而去问灰袍男人。
“马平山。”马平山朝黄袍道人点了点头,语气不咸不淡。
气氛一时沉了下来,黄袍道人的弟子偷摸看了眼靠在应野肩头的容初,张嘴就要再骂几句。
应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冰冷的眼神直直看向他。
那弟子一僵,脑中顿时什么也不敢想了。
王国康此时和大儿子一同将红弓搬了下来。
红弓将近百来斤,王国康多年不运动,一个人搬不下来。
家中的佣人都不在家,他只好去把在小女儿房间补觉的大儿子叫了过来。
红弓长一米六五,被放在一个定制的木盒子里。
王国康和儿子将木盒子放到桌上,擦了擦额头的汗,喘着气道:“各位,那把弓就在里面。”
王国康说着将木盒子打开,耀眼漂亮的红弓静静的躺在红绸缎上。
容初拉着应野站起身,眯着眼打量起红木上的金点。
果然和他所想的一样,这弓身的木头,原先就带了这个金色。
“邪祟就依附在这把邪弓上。”黄袍道人一看到红弓,便面露难色。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所说的话是真的,红弓应声而动,发出嗡嗡颤音。
王国康和大儿子两个人抱在一起连连后退。
“这这这…真有鬼啊!!!”王国康神色惊恐,“大师你快收了他!”
容初和马平山一直没说话,应野伸出手轻碰了碰弓身的握把处。
“烈日。”他轻声道。
声音太轻,只有他身边的容初听清了。
“我这就将这邪弓收了去!”黄袍道人摸着自己的白胡子,掏出一把桃木剑便准备行动。
“等等。”马平山上前一步,握住他的手腕,皱眉道:“你怎么知道这一定是邪弓?”
黄袍道人瞪了他一眼,手上抖了几下,不悦的说道:“马兄弟,你自己眼力不行,可不要阻挡我救人!”
容初看了眼楼梯口蠢蠢欲动的老鬼,老鬼穿着红色的寿衣,面容可憎,俨然是一只厉鬼。
驱鬼术。
“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容初看了眼弓身上那层薄薄的淡金色,看着黄袍道人笑道:“你说这是把邪弓,你能否把他为何杀人,如何杀人说一下吗?”
黄袍道人一僵,有些恼羞成怒的说道:“口出狂言!厉鬼杀人岂需理由?!若不及时阻止,恐怕为时已晚!”
“还真是。”容初拍了拍手,轻笑道:“颠倒黑白的一把好手。”
马平山听到这话,离黄袍道人远了些,将王国康父子俩护在身后。
这两个年轻人果然不简单,马平山心道。
他抬手按了下眼睛上的某个按钮装置,再睁眼时,马平山便能见鬼。
“厉鬼!”马平山一惊,楼梯处的厉鬼和黄袍道人之间有着一条时有时无的白线,他大怒道:“你行驱鬼术,竟豢养厉鬼害人!”
红衣厉鬼身上黑红血气弥漫,显然已经害了不少人。
那道白线则是证明厉鬼和黄袍道人是主仆关系。
黄袍道人被戳穿也不恼怒,他哈哈大笑起来,看着马平山的脸,眼里闪着阴毒,“你这眼镜倒是好东西,在门口的半小时我竟然没发现。”
他说着扭头又去看容初,面容顿时变的狰狞,“古董店老板?见过鬼吗?狂口小儿,今日就让你葬身在此!救世功德之人哈哈哈哈哈,我要把你的魂魄炼成鬼王。”
黄袍老道话音一落,口中念念有词,霎时间阴风四起,纱帘被吹的哗啦作响,窗前的屏风被无法看见的力量推倒在地。
容初眯起眼,别墅外聚集了不少厉鬼,并且开始已经显形了。
王国康和儿子骤然看到楼梯口的厉鬼,那就是他们噩梦的源泉,两人惊恐的发出一声高昂的尖叫,瘫倒了在沙发上。
马平山头顶的刺猬现了出来,它跳到王国康父子二人身上,一人一爪子把人给又拍醒了。
别墅昏暗了下来,雷雨天气,又临近日暮,两者相叠加,人的气运比平时会更低,见鬼那确实没办法了。
黄袍老道笑的诡异,白胡子被风刮乱,怎么也挡不住他那阴险狡诈的面庞,“乖乖成为我的鬼使吧!”
容初和应野在这阴风里不动如山,他们二人本就是祥瑞,这等孽障邪气近不了他们的身。
但马平山和两个普通人应付起来会有些困难,那白刺猬爬到容初面前的桌上,朝容初、应野鞠了个躬。
容初掏出红绳串起来的平安币,平安币一接触阴气,顿时发出耀眼的金光。
容初将平安币放到白仙举起来的手上,白仙接过,颤颤巍巍的鞠了个躬道谢,而后一溜烟跑回了马平山肩上,将平安币递给他。
窗外的厉鬼在攻击守护神的防护,容初不得出手,他看了眼应野,应野神色淡淡。
“你能出手吗?”容初问道。
“你们两个都没什么修为,还想着出手?”黄袍老道眼里闪着精光,看着被白仙拿走的平安币,“看来是我小瞧你了,还是个公子哥,身上的法宝留下!”
黄袍老道说着,举起桃木剑就刺了过来,容初拉着应野往旁边一闪。
应野抬脚将黄袍老道踹了出去,两人这般配合竟也默契的很。
黄袍老道撞到电视柜上,柜子瞬间四分五裂。他只觉胸口一闷,哇的吐出一大口血,妖威重的如山一样,狠狠压在他身上,他面露惊恐的盯着应野:“你们……不对…你!你到底是谁!”
王国康在一旁看愣了,一口气差点没上来,“你们这…这…这真的是人吗?”
“因果牵扯太深。”应野皱眉,看了眼木盒里的红弓,道:“让他来。”
容初也有些不耐烦了,他狠敲了下红弓,“出来。”
“我我我不一定打得过哇啊!”有些暴躁的少年音突然震响在房间里。
众人都一顿,阴风甚至停了一秒。
“我给你聚灵丹。”容初伸出手在点在弓身上,源源不断的给红弓传灵力,他道:“你本就是祥瑞的法器,性火,专克邪物。”
那黄袍老道一听,顿时目眦欲裂,他被徒弟搀扶着起来,语气凶狠:“你竟然知道!!竟敢骗我!!”
容初瞥了他一眼,催促着红弓道:“快点。”
红弓不情不愿的震了下,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穿着红色圆领袍,扎着高马尾的黑发俊秀少年。
少年看着角落的黄袍道人和他的弟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他转身拿起身上的弓拉开,一股热气以少年为中心荡开,楼梯旁被禁锢在原地的厉鬼凄厉的惨叫起来。
红弓上燃起两支红色的灵箭,红发少年眯起眼,对准黄袍道人的方向。
那黄袍道人浑身像被火一样烧的疼,张嘴骂道:“你是灵物!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残害人类!”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神色冰冷,“狗盗鸡鸣之人,害人无数,本就该杀。”
灵箭破空而去,直直的从黄袍道人和他弟子的腹部穿过。
两个人发出凄厉的惨叫,窗外的厉鬼也因为这声惨叫停了下来。
“杀杀人人人了了…”王国康差点又晕过去。
马平山了然,敢情那些个厉鬼忌讳着不敢动,是因为这弓的存在。
他望着刚拿到手上的平安币,那他拿这个法器的意义在哪里,战斗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马平山开了眼,这红衣少年穿着一身红,身上却隐约泛着金色,没看错的话,应该是功德金光。
红衣少年扭扭捏捏的看着容初,伸出手道:“聚灵丹!”
容初笑了一声,改变主意道:“会放火吗?放圈火圈住别墅和院墙,把厉鬼围在中央。”
容初说着一指角落里的马平山三人,道:“把他们三人也用火围一个圈,再到楼上团团的房间也围一个。”
“我是会吐火!”红衣少年顿时面色难看,抗议道:“可我又不是朱雀凤凰那些!干嘛要老吐火!”
容初静静的看他,红衣少年一怵。
那老道已经修为全废,躺在地上哀嚎,眼里满是惊恐。
红衣少年不情不愿的照做,依次做好了火圈。
别墅外围燃起了常人看不见的烈火,被圈在中央的厉鬼痛苦的惨叫,他们试图冲出去,然而一接触到那火,就疼的像魂飞魄散一样,疼完出不去,也没能死去。
围绕别墅多日的阴云散掉,唯有炽热的烈火在继续灼烧着恶念邪鬼。
“这这…”王国康儿子坐在沙发上,不敢触碰到那烈火,“大师这这…就结束了吗?”
容初点点头,“结束了。”
红衣少年跟在容初身侧,和应野大眼瞪小眼。
“你好眼熟!”红衣少年疑惑道。
应野瞥他一眼,“我不认识你。”
红衣少年啧啧啧的摇头,“不!我肯定见过你!”
众人稍微收拾了一下,王国康看着墙角的黄袍道人心有余悸,道;“那那…他们…要怎么办?”
“这类邪术士有专人处理,稍后我会联系人过来。”马平山说道。
王国康和儿子两个人互相安抚,“那就好那就好。”
“这些厉鬼马道友能联系相关的人员来处理?”容初笑道:“如若马道友出面,这串平安币便赠予道友当做答谢。”
马平山一惊,连忙推辞,“份内之事,这串平安币炼制精巧,可不是一般的平安币。”
“是我自己做着完的,”容初说着又指了指桌上的红弓,“不过这红弓,我得带走。”
马平山一惊,竟然是个炼器师。
至于红弓的去向,马平山并无异议,器物生灵,便是真正的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于情于理,器灵要去哪里,全凭器灵自己的想法。
“不过。”马平山隐晦的看了眼王国康,“还得问问王先生。”
容初点头,“那先谢过马道友了。”
“你们聊,我出去联系人。”马平山点了点头,抱拳告辞。
王国康平复下来心情,看着容初,殷切的说道:“容大师啊,您想要这弓就拿去吧,左右不过几个钱。”
“是的是的。”王国康的儿子也跟着搭腔道:“我们还得付您酬劳呢。”
容初摇了摇头,并不赞同。
应野和红衣少年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红发少年抱着自己的弓如痴如醉,全然不管这边的其他人在说什么。
“人家买你来花了多少钱?”容初问红衣少年道。
红衣少年想了想,脸撑在弓身上,压出一道线,他道:“好像是什么十六万八千八百八十八。”
“容大师!真不用!”王国□□怕容初说出什么话来,连忙拒绝。
容初还没说话。
红衣少年冷哼一声,“这个价格都低了!我每天还要谨防着厉鬼在梦里杀你们!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我物超所值!!”
“什么?”王国康和儿子齐齐震惊。
“你们每做噩梦,最后惊醒是被一箭射中后。”应野在一旁解释道:“灵箭穿魂但不伤人,如果你们醒不来,会在梦里渐渐失去生机,最后死亡。”
红衣少年听着又重重哼了一声,“物!超!所!值!要不是每天赶来赶去救你们,我也不至于没有灵力了!”
然后也不至于要跟别人卖身!少年愤愤不平的想着。
王国康父子心虚的看向红衣少年,红衣少年扭头不看他们。
王国康有些尴尬,“容大师,真是这样啊?”
容初点头:“这次酬劳最高你们也只能给到十万,买弓是一回事,酬劳是另外一回事。”
王国康眼神又看向了红发少年,有些愧疚道:“我们棒打好人,总归还是过意不去的。”
红衣少年也听到了这话,他默默的抱紧自己的弓,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好弓!”
众人都被他逗笑,连应野也翘起了唇角。
“不出意外的话,他以后都会住在我店里。”容初顿了顿,建议道:“如果你们想要感谢的话,那以后他去吃面,便给他免单如何?免他一人的单。”
红衣少年抱着弓嘀咕,“我才不吃!”
“好!好!好!”王国康连说三个好,他道:“我会把事情的经过跟我妈说的。”
容初似是想起了什么,又说道:“你一开始带回来的不止这弓,三天后你还带回来了别的东西。”
没等王国康说什么,容初继续道:“送去寺庙或者道观超度,那东西是老道士和别人伙同给你下的咒,他驱鬼过来害你时,见了这红弓,发现弓上生了器灵才起了害人的心思。”
王国康一惊,“那…那个咒?”
“他修为被废,自然也没用了。”容初皱着眉道:“只不过瓷器出土的地方不吉利,送去超度最好。至于伙同的那人,想必王先生心里也有数。”
王国康拱手,郑重的道谢:“谨记容大师说的话,多谢您救了我一家性命。”
容初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个礼。
“我没出多少力。”容初就事论事,“马先生在危险来临的第一时间护住了您,他是个不错的道友。”
王国康了然,脸上的烦闷已经消失不见,他笑道:“我知道的我知道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王国康试图在和红衣少年聊,少年斜眼看他,时不时就哼两声。
王国康儿子已经跑去楼上了,他推开妹妹的房门,发现奶奶、妈妈和妹妹都睡在床上,床头的三个平安币微微亮着光。
容初和王国康结束聊天,就感觉肩膀一沉,男人靠在他肩上睡眼蒙眬。
“这位大师是怎么了?”王国康紧张兮兮,“要不要先到楼上客房睡一觉?”
容初婉拒,并表明应野只是身体不好,所以有些困倦。
王国康:“……”
真的吗?刚刚那一脚把那老道士从沙发这边踹到电视那里,电视和电视柜被砸的四分五裂,老道现在都没缓过来。
容初顶着他怀疑的目光,温和且坚定的笑了笑。
王国康不再怀疑,马平山正好打完电话进来。
“已经交代好了,十分钟后会来人收拾。”马平山坐会客厅沙发上,刚刚交代那一大堆事,他整个人都有点精神恍惚。
容初捏着应野的掌心,探查他心脉的同时源源不断的给他传输灵力。
“辛苦马道友了。”容初笑道。
马平山摇头,看着困倦的应野,面露担忧道;“这位道友……”
“他没事,只是天生体虚。”容初笑眯眯的说道。
应野:“……”
马平山也跟着一样的:“……”
天生…体、虚?刚刚那一脚可不太像啊哈哈。
马平山嘴角地笑尬住了,“那…真是辛苦道友了。”
本文讲的是妖怪、器物的故事,都是活了几千年的老不死,所以面对厉鬼这样的存在,有点坦克对枪(?)但是清然本身就很厉害,容初他们不来,马平山一个人解决不了这件事也会通知其他人来的。因为这次抓的厉鬼还挺多,马平山还拿了奖金,当然这是后话啦哈哈。说明白点就是,妖怪和鬼的界限是很分明的。本文侧重点在妖怪和故事上。
2.24.10.2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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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烈日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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