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那日是哪日？”嗑着瓜子的弟子问。
“那日！那日就是时鸣长老放弃剑道的那日啊，也是时鸣长老输给叶缓长老的那日，我听说那次…”
这酷爱四处挖掘小道消息的弟子忽然面色凝住，也不往下说了，急得专心听八卦的弟子抓耳挠腮的。
“你听说什么？说啊，你倒是说啊！”
“就是啊，你怎么不往下说了？你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每当这时候，你这小子总卖关子。真扫兴，我祝你跟我一样，炼不成丹药被叶缓长老罚抄古籍！”
“不是我不想说，难道你们没听到什么声音不太对劲吗？！”弟子唰地脸色白了，曾也在炼丹上失败多次的他再清楚不过，这出现细微变化的声音预兆着什么。
在他还没来得及哆哆嗦嗦说出时，已有人替他喊了！
“天杀的！这声音分明是炼丹炉要炸了！还听个什么传不传闻的，赶紧跑啊！”
“快跑啊！”
“啊！”
听到此话，那嗑瓜子的、头发还被丹炉炸得竖起的弟子往外冲得最快。
众位弟子往外奔散，有些机灵的连忙捏出法诀灵诀，但——
已经晚了！
“嘭！！！”
咕嘟咕嘟抖动不停的炼丹炉炸开，黑烟席卷整个院子，甚至冲上云霄，把飞身到半空的弟子熏个正着。
黑烟卷过，弟子无一幸免，好好的宗门服饰全染成了黑的，原本干净的地面也变了一片黑。
草药木架都有灵符保护，灵草药材倒是没受波及。
弟子三三两两踏出院门，那名讲传闻八卦的弟子慢吞吞扶着墙扶着门，走出院子。
他头发也被炸得竖起，嘴里吐出一口黑烟，目光在弟子中溜了一圈，最后锁住罪魁祸首。
那罪魁祸首竟还有闲心嗑瓜子！
紧接着，一道，两道…
道道视线朝罪魁祸首看去。
那一副不关我事的罪魁祸首终于是嗑不下去瓜子了，顶着一张乌漆嘛黑的脸，把瓜子往兜里一塞，咧嘴笑。
“我这不是没注意嘛，一不留神，丹药炉就又炸了…”
“天杀的，你到底是放了多少药草，用了多少灵力！炸出这么大动静！”
“药草都还在药炉里烤着，你竟还有闲心听八卦？！”
“都怪他！非挑那时候讲八卦！”这弟子不仅甩锅，还瞧向门口问：“不过，你到底听说什么了？”
不止这一个弟子好奇，话音一落，众多视线齐刷刷移到门口处。
被丹药炉这么一炸，那讲八卦的弟子也不卖什么关不关子，也没心思把比试过程说得天花乱坠了，只高深莫测地背过身。
“就是听说，时鸣长老的本命剑在那次比试中碎成两半，至此，时鸣长老弃了剑道！”
本以为能听到众人的震惊惊讶声，却没想到，身后没一个出声的。
正想回头看看，就听到一个弟子尴尬笑了下，喊道：“叶…叶缓长老。”
在严苛的叶缓长老面前，说起数百年前的八卦，弟子们心拔凉拔凉的。
“谁的丹炉炸的？”
“他！”
众弟子整齐划一地指向罪魁祸首，猫着腰想悄悄溜走的弟子被抓个正着，忙站直，摸着后脑勺傻笑。
“把这里打扫干净，丹药心得，你和他各抄三遍。”
叶缓的佩剑飞到那说八卦的弟子身边，点了点他，示意叶缓长老说的是他。
“别啊！长老，一遍行不行？！”
“十遍。”
“三遍！三遍就行！”
佩剑转了一圈，飞回叶缓身边。
叶缓面色复杂地看着佩剑，思绪飞到了三百年前。
那日是她跟时鸣最后一场比试，时鸣并未用本命剑，她虽不解，但也奉陪到底，拿了把寻常灵剑。
比试当中，过了多招，她敏锐察觉出时鸣心气受损，终不敌她，灵剑碎裂。
时鸣呆呆看了灵剑许久，不知想了什么，后对她道：“叶缓，你赢了，恭喜。”
她并不把这场比试放心上，因为时鸣心思根本没在比试上，这场算不得数。
她和以前一样问时鸣，“下一次比试在何时？”
时鸣捡起那把破损的灵剑，“没有下次了。叶缓，你已经赢了。”
想到这里，叶缓冷哼一声，握住佩剑，飞身离开炼丹峰，“若那场比试算数，那输赢真是一场笑话。”
那日之后，时鸣消失了很久，再得到时鸣的消息，便是听说她潜心于采药制丹药，成了苍虚宗的长老。
她依旧不知道，时鸣的本命剑去哪了？在苍虚宗两百多年，时鸣都没用过本命剑，她也没见过那把剑的踪影。
“这儿倒也算是热闹。”
时鸣打量着街市两边的店铺，人来人往，繁华热闹。道边的小摊铺上，摆满了物件小玩意，商贩人也热情。
时鸣侧过头，看向不知道在寻思什么的宋燃黎，“小徒弟，你怎突然想来凡界走走了？”
时鸣回到山峰，本想带徒弟出来走走玩玩，徒弟却说想来凡界，便依了徒弟的。
这一路上，宋燃黎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似是想通了什么，宋燃黎眼前一亮，“师父！您先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走！”
“哎，小徒儿，你要去哪里？”
“办一件大——事！师父，我很快就回来！”
时鸣都没来得及抓住徒弟的衣服。
一旁的小商贩揉了揉眼睛，他眼花了吗？那姑娘怎跑得那么快？一下就没影了。
“大事？”时鸣心有困惑，却也没有追上去。
片刻，时鸣乍一想，觉得不对，“我才是师父！怎么还有徒弟让师父乖乖在这等的！”
此番来修仙界，师徒俩易了容，乔装打扮，换了套凡界的衣裳，看上去平平无奇，样貌在人海里一点也不惹眼。
时鸣挥开手中扇子，潇洒地扇了扇，视线移到对面三层繁华大楼上，悦耳的丝竹声音隐约从里面传来。
“那是什么地方？里面好像很热闹。”
上一回来凡界，也不知几百年前了，她还不是长老的时候，匆匆而来，匆匆而归。现在和小徒弟一起，不如好好瞧上一瞧？
时鸣取下腰间钱袋，倒出点碎银，走到一旁的小商贩面前，跟他交谈几句，又把碎银给他，小商贩乐呵地直点头。
宋燃黎拐过好几个弯，在一处偏僻角落处停下，摘下腰间储物袋，取出放在里面的话本。
“灭，魔。”
宋燃黎左手掂了掂，话本挺轻。
跟师父来凡界前，她去藏书阁把话本带上了，本想随便找个地方扔了，但转念一想，若在修仙界被别人发现了这本奇怪的话本，还有奇怪的系统......
宋燃黎视线从左手转到右手，右手手心里正是那颗深绿宝石。
万一真有人把她当大魔头怎么办？
还是把话本扔到凡界好一点。
“什么魔头不魔头的，我可不知情。”
“话本，我也没看过。”
宋燃黎狡黠一笑。
只要绕开里面的情节，她就不会成魔。
恢复灵力的事，以后再说吧。
今日过后，话本、系统，她统统都没见过。
宋燃黎随手把话本一飞，话本落在前方的木箱子上，发出一声闷响。
摊开右手手心，宋燃黎静静注视深绿宝石，笑眯起了眼，她张唇喊道：“系统？天机？系统？”
声音小得生怕喊醒了谁。
“天机系统～”宋燃黎又装模作样地喊了几声。
深绿宝石一点反应都没有。
宋燃黎走到堆起的木头旁，弯下腰，双手捧着深绿宝石，状似虔诚地放到木堆最顶上。
苍天作证！
她喊过了！
天机系统没醒，那可没办法跟它告别了！
一桩心事完成，宋燃黎慢悠悠走出拐角，“回去找师父去！”
刚走出一段距离，宋燃黎又停下，脚步在原地辗转，迈出去收回来，迈出去又收回来。
她踢了踢脚下石子。
“万一也有修士来凡界…”
“万一那修士误打误撞迷了路，走到那拐角里…”
“万一好奇心驱使，那修士又翻开了那本灭魔话本！”
宋燃黎猛地抬头，转回身跑去。
话本仍是好端端地躺在木箱子上。
宋燃黎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幸好没被人捡走。”
她捡起话本，拍拍上面的木屑，“还是烧了吧。”
翻翻储物袋，取出一张火符，又看看四周，没有人，可以放心捏法诀。
宋燃黎正要把火符贴在话本上，手停住。
她走到笨重的木头堆旁，瞧着最上面没有动静的深绿宝石，伸手戳戳它。
“我烧了话本，会对你有影响吗？”
如同石子入海，没有一点回应。
“要不我烧一页试试？”
宋燃黎想了个折中办法，看看烧一页，深绿宝石会不会有反应，会不会被波及。
翻开话本，要扯下一页时，宋燃黎手又悬停住，往后缩了一点，又缩了一点，缩了一点又一点。
“算了，还是先只烧一个小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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