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木洹把刚要出口的话吞了回去,迅速起身坐到了赵凌之身旁,拿起桌上摆着的崔记糕点就往赵凌之嘴边递:“尝一口。”
赵凌之:“你这是要毒死我?”
李木洹白了他一眼朝外喊道:“进。”
陈乐昌推开门时看到的便是赵凌之低头咬下了李木洹手上的糕点,好生暧昧的一幕。他尴尬地笑着就要关门后退。
李木洹回头道:“进啊,难不成有什么不能让我这个旁人听的密文?”
“这——”他犹豫着看向赵凌之,得到了一个微微的点头后才关上房门进来。
李木洹看他那副模样甚是好笑,忍不住逗他。于是偏身倒在了赵凌之怀里,还不忘抬头问:“好吃吗?”
赵凌之低眸看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道:“不好吃。”
睁眼说瞎话。
虽说大齐民间好男风者不少,但大庭广众明目张胆如此行事的,陈乐昌还是第一次见,不免觉得怪诞而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公子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言外之意便是无要紧之事便可先行离开了。
但陈乐昌这个小狐狸,今日跑醉仙坊寻他必定不会轻易离去的,哪怕真没什么要紧之事也要编纂个出来。
只见他说:“我偶然听见家父说,圣上虽因胡人使者前来一事苦闷,但因念你久在北荒之地不近女色才沾染了——男风,便也没下令责罚,不过是定要留你在盛安待上个一年半载。”
“那不正好,”李木洹笑盈盈地接话,“留下来陪我一段时日。”
赵凌之看似宠溺地敲了他脑袋一下,说:“圣上还真是体恤。”
“我还听闻,圣上有意让禁军统领周展飞前去北荒之地。”陈乐昌继续说道,“圣上上位时晚,年前又染了风寒,恐年岁不多。储君一直未定,周展飞原是偏五皇子一党,兵部那位却是三皇子一脉,如今局势恐为不利啊!”
陈乐昌这是自己将赵凌之按头在了五皇子阵营里。
禁军统领官阶虽比不上北荒支二的将军,却在挟天子以令诸侯时必不可少。赵凌之被困盛安城内,哪怕周展飞能使唤得动支三,也要掂量掂量支一时行川的能力,更别提路途之远,快马加鞭过来时保不准已物是人非。
原以为赵凌之会有所表态的陈乐昌,最后却得到句推脱:“五皇子尚且年幼,三皇子若是想上位也未尝不可。”
陈乐昌吃了瘪,又瞧着他与李纨绔如此亲密,恨铁不成钢地咬着牙说:“既如此,我便不再叨扰二位,先行一步。”
等他出了房门,李木洹就立马从赵凌之身上弹了起来。
不料却被赵凌之拽住胳膊拉了回去。
李木洹一下子正脸撞在了他的胸脯上。
赵凌之则又趁机把那双布满茧的手放在他后脖颈上,按下来。
“你这是做什么?”李木洹吃惊于他这一无厘头的举动。
赵凌之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问:“怎么都想让我掺和一脚朝政?”
言语间竟让李木洹听出些委屈,不由得心里一震。
是啊,他赵凌之为什么不能护国卫边戎马一生而不问朝政呢?
“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也许是天命难违。”
赵凌之笑出了声,他问:“我天命难违,那金枝玉叶的小侯爷又是为何?
“我说为了你,你可信?”李木洹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不正经道。
赵凌之还没作出反应,就被门外一声“走火了!”吸走了注意力。
他放开了束缚着李木洹的手,出门询问:“怎么了?”
简柯回:“公子,东厢房不甚起火,昭从已经跟着去扑灭了,待会儿难免有官府的过来,您和小侯爷还是先行离开吧。”
“东厢房?”李木洹从赵凌之背后探出头来问。
“是。”
若是他没记错,这后院里的东厢房是那醉仙坊当家的特意留出来的一间,哪怕坊里人满为患也绝不对外开放,位置虽比不上他们所在这间好,但胜在安静。
怎么会不甚起火?
“若是好奇,不如等等看。”赵凌之道。
“好啊,你若不怕与我厮混一事儿被官府瞧见了。”
赵凌之坐回了原位置上,言行举止间无声地表示:情投意合,怎么还怕别人看了去。
李木洹今日约他过来还没说清楚目的,自是不会提前离开,于是便也跟着回了最初的位置上。
简柯默默为他们关好了门。
“回归正题,司徒韶。”
赵凌之已多年没再听人如此唤他,突然被人这么一叫,竟意外的有些恍惚,他问:“你叫我什么?”
原来真是,时过境迁。
“我要让黎民不饥不寒,天下百姓有所养亦有所归,哪怕一世也好。”
往日寻欢作乐奢靡无度的世子爷若是当街说出这句话,路过阿猫阿狗都恐怕要笑掉大牙。
但,李木洹如今在赵凌之眼里,不是个空有抱负的小人。
装疯卖傻多年,最后用一个荒唐的招数,让赐婚之事作罢,提醒众人那块“免死金牌”的存在,同时借机让恒仁侯远离了纷争之地,还不远千里派人为北荒带去笑谈,惹得胡人使者前来。其心思之深,出其右者又能有几个呢?
“李琛,你我二人现如今不过如同浮萍。各方势力龙争虎斗,你当真有信心能胜出一成?”
“我有。”
“好,那我便信你。”
李木洹笑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糕点问:“不好吃吗?”
“你尝尝。”赵凌之没直接回答,而是把糕点往他那侧推了推。
这一举动让李木洹不禁怀疑起这盘糕点。
他狐疑间拿起一块,只咬了一小口便放下了。
甜得发齁。
“我还真是错怪你了,改日定带你尝尝薛记的。”
坊内失火,门外自是安静不了。但此时却换了种喧嚣。
“大理寺办案,即刻起任何人不得进出醉仙坊!”
看来是死了人。
说时迟那时快,不一会儿间醉仙坊就被堵了个水泄不通。
哐当一声,厢房门被推开,昭从火急火燎地说:“不好了,严公公死了!”
他,怎么会是他?
这老宦官哪怕背地里使坏都挑二楼的厢房,怎又会去了后院的东厢房?
醉仙坊不是那左氏商户的产业?莫非这中间还有蹊跷?
还未来得及多想,大理寺便带着一干人马闯进了他们厢房。
“靖安世子,宁安将军。”带头之人客客气气给他俩问了个好。
“这是做什么?”赵凌之连一个正眼也没给过去,自顾自倒酒的同时张开金口问。
如此傲慢之举,让李木洹都有些自愧不如。
“东厢房失火,严公公缢死其中。我们从他身上找到了这个。”为首的也不甘示弱,颐指气使地甩出张信笺道,“还请靖安世子能随我们走一趟。”
昭从接过信笺,抻展递到李木洹眼前。
那信笺上赫然写着:
“李琛于国孝期不顾朝纲,强抢妇女,霸占良田百亩,以醉仙坊名义走私丝绸,其罪行实为可诛。还望严公公能在圣上面前检举一二。”
可笑。
“先不论强抢妇女霸占良田,醉仙坊与我何干?苏大人。”
就像是提前演排好的一样,他这话一出,立马有人压着位小厮跪了进来。
那小厮慌张地在地上直磕头,口里结结巴巴地念叨着:“世子,我对不住你世子——”
“我我我将您收了醉仙坊一事全全全说了。”紧接着又是几个咣当响的磕头。
“还还还交代了您侍,侍卫前两日鬼鬼,鬼鬼祟祟地在坊内溜达,今今今日起火也也也在。”
昭从递过来一个眼神:不可能。
李木洹心下了然:看来三皇子是有备而来。
怕是早就盯准了自己。前脚刚用完严公公,后脚就能用他的命来栽赃陷害,好手段。
只是,这三皇子究竟知道多少?李家如今退了朝堂,自己手上无半分实权,却还能引得他如此算计。
莫非是为了那块“免死金牌”?
“信上所写、小厮所言、公公之死都与我无关,还望苏大人能还我个公道。”
苏大人:“自然,只怕是要委屈世子待几日大理寺。”
赵凌之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在一旁惬意地喝着酒,此时见着李木洹就要被带走,才言:“我等你回来。”
大理寺一众人自是对这二人闹得沸沸扬扬的传言有所耳闻。本见着赵凌之不多加袒护,以为不过是空穴来风,此时一句话又让他们琢磨不清。
李木洹被馋扶着坐回轮椅上,在左拥右护之下出了厢房。
“那便不打扰赵小将军雅兴了。”苏大人最后出厢房时,再次试探着。
赵凌之微微颔首道:“希望如此。”
李木洹此时已下了楼,自是没听见这句话,仍在心里咒骂。
薄情寡义!
刑部大理寺,进去最少也要少层皮的地方,倒是好吃好喝地供起来了这位李小侯爷。
李木洹看着那三菜一汤,迟迟不敢下筷子,生怕活活被毒死。
门外守卫见状,道:“世子,您金贵,这已是大理寺最好的饭菜了。”
那人说话声音怪得像掐着脖子的鸡。
“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也反应过来自己的伪装太过拙劣,尴尬地笑了几声:“在下宋然。”
李木洹这才放心地往嘴里塞饭,把什么食不言的约束弃置脑后道:“宋副将不好好在三十六曹忙活,怎么还到大理寺当起了守卫?”
三十六曹,是整个大齐的地方兵合称,由韩俊将军监管。这位宋然,是韩俊身旁的副将之一。
另一位,则是如今在燕江盯着那位残疾穆王的陈宇拓。
大齐西侧邻海,东侧是无边的沙漠戈壁。北有胡人王,南则隔着条燕江与甘人相望。
大江难渡,百年来两边也没起什么冲突。这穆王在此地也不过是自娱自乐,只是当朝皇帝生性多疑,非让韩俊忍痛割爱把副将让了出去。
“那世子是纨绔子弟的生活过腻了?”宋然也不甘示弱。
李木洹忙着吃饭便没再搭理他。
“听说你与那赵凌之颠鸾倒凤?”
刚喝上汤水的李木洹,不禁被此言吓呛到,猛咳不止。
“真的假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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