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昭姑娘……”
江云悠听到门口忽然响起的声音,满身毛霎时炸起来,赶紧伸手去解手腕上的发带,结果越忙越乱。
眼见那结即将缠成死扣,谢衡拦了下她的手,捏住一个头轻轻一拽,发带便从她手腕上滑了下去,恰好赶在门推开的前一秒。
李晋川一进门就看到站在床边研究房梁的江云悠,紧接着又看到床上躺了一天的人已经坐起来了。
“诶,你……”
李晋川的声音火石一样点着了江云悠做贼心虚的尾巴,她忙跳起来截断他,“好像有人叫我,我去看看……”
“啊?”
李晋川尚未反应过来,江云悠已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谢衡捞起发带,笑意漫到眼里:原来是小兔子披狼皮。
芦花村依山傍水而立,距丹阳城三十里,是个不起眼的小村落。近年边境战乱,朝廷四处征兵,家里交不起税吃不起饭的,大都入了伍,剩下的基本上都是孤儿寡母、空巢老人。
李晋川家里也不例外,只剩了孤儿寡母两人。
李大娘正在做饭,见江云悠跑了出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怎么样阿昭姑娘,你大哥好着呢吧?”
江云悠身为烟花柳巷的浪里小白龙,第一次马失前蹄,心情十分复杂,蔫蔫的应了声没事。
灶台上,江云悠跑过去本要搭把手,转头间瞥到正在煮的草药,忽然想到个报复回去的好主意。
李晋川在屋子待了会就走了。从他口中,谢衡得知江云悠把他拉上岸后的经过,脑中大致过了一遍目前的情况。
眼下账本在手,掺和走私案的相关之人也查的差不多了,按流程只要把手里这些证据往上一交,查幕后主使的事儿完全可以移交兵部和刑部。
可是自打误打误撞碰到谢霄起,他心里就感觉不对。
计划泄露、莫名出现的外族,还有最后沉船时突然出现的那群黑衣人……
凭借他们射箭的功夫,谢衡可以断定他们绝非普通人,这么一大群人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在船上潜伏至最后一刻的?
他原来以为江家不过是误打误撞掺合进来的,现在看来绝没那么简单,江家有内应,而且地位绝对不低……
江云悠端着下猛料的汤进来时,谢衡已经穿好衣服准备开门,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你怎么起来了。”
刚才摸他额头还有些低烧,尤其是胳膊上的那道伤口,因为条件有限,只匆匆止了血。
“不是,你还真当自己铁打的不成。”江云悠捧着碗汤横在门前,“你可别连累本圣手名声啊,怎么也算耗尽我浑身才学给捞回来的。”
不过这点伤对谢衡来说顶多算个轻伤,到是孟笛那边情况不明,更让他心急。
“治疗得因材施药,”谢衡做了个假动作,成功绕到门外,“神医,胳膊划道口子还不能出去溜圈儿了?”
“哎哎哎,怎么生病的还成大爷了,居然嫌弃上大夫了,而且谁家拿剑去溜圈啊?”江云悠拉住他,手上菜汤差点倒出来,被谢衡及时扶了过去。
这一接,谢衡才注意到这碗热腾腾的汤居然是深绿色的,上面还飘着一团的叶子,味道也诡异的出奇。
“这什么东西?”
江云悠清咳一声,略过这个了话题,“其实在你昏睡的时候我都出去过好几回了。”
她拿出一块黑色的布料递给谢衡,“我还在上岸的地方留了记号,也顺着河流上下都走了一段,这是唯一的发现了,你看像不像你那护卫衣服上撕下来的?”
谢衡把那块布料展开,观察着断口处,“当晚我只发现岸上的芦苇荡无风自动,现在看来里面确实埋伏着人。”
江云悠心下一沉,远叔是提前离开的,也不知道走的是不是同一条路,有没有遇袭。
她忽然想到莫家赌坊密室里那个目光如蛇信子般的男人,脊背一寒。
谢衡把布块收起来,正色道:“带我去捡到这个东西的地方看看。”
这句话没有商量的意思,江云悠没办法,只得指了指他手里那碗长相可疑的汤。
“里面加了你这顿要吃的药,起码喝了再走吧。”
谢衡连看眼这玩意都觉得熏眼睛,正要推拒,就听江云悠小声黏着鼻音说,“算了,你要不想喝也没关系,反正就连夜采了几株,熬了一个上午,烫了七八回而已。”
谢衡:“……”
这小丫头片子,真让她学会什么是因材施药了是吧。
他嫌弃的看了眼这碗深绿色液体,索性闭上眼屏着气一股脑咽了,顿时感觉某人绝对公报私仇,在里面添东西了。
夕阳透过飘摇的芦苇荡,将火烧云撒在映在水面上。
谢衡按江云悠指的地方扩大搜索范围,找到一处被压弯的芦苇丛。
他蹲下身环顾四周,河岸湿润,除了这片被压弯的芦苇再无其他痕迹——这里太干净了。
谢衡碾了下手上的土,“今日河流下游有发现什么不对吗?”
江云悠跟着他蹲下,一时没懂这句话的含义,“什么不对?”
“血之类的。”
江云悠愣了一下,“你是怀疑毁尸灭迹?”她认真回想了一遍,“没有,芦花村紧挨着下游,我每次出来都能看到有人浣衣,如果有什么不对,村里应该早传出来了。”
谢衡起身拍了拍手,沿河看去。
“暨雨和孟笛不会束手就擒,在此处埋伏的应该不是莫家那些人。船上那个突然袭击的人或许还没把我们带到地方就被发现了,误打误撞的被另一伙人截胡了。”
“另一伙人?”
谢衡挑了个木棍朝河边走,“有怀疑的对象吗?”
江云悠站在原地蹙起眉,不是莫家,肯定也不会是曹家,谁会误打误撞呢?她学着谢衡的样子抬眼眺望,目之所及皆是重重叠叠的山峦。
误打误撞……
她俶尔反应过来,朝他跑过去,“我知道了!‘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是山匪对吧!”
谢衡赞许的点头,从河里举起木棍,上面多了条摆着尾巴的草鱼,带起的浪花在空中映出五彩的光芒,最后落到了江云悠的裙摆上。
他把木棍抛给她,“走吧,回去问问李晋川附近有没有匪患。”
日月在他们身后交替,连绵的山霭与浮云共齐,两个身影随着河流而下,一个明快,一个沉稳。
李大娘已经摆好了白薯菜汤,得知谢衡带了条鱼回来,一时竟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还是谢衡重新开了土灶,因为调料食材受限,只做了清炖。
江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正经忙没帮上一点,倒忙整了一堆,最后只得站在灶边动起嘴皮子来。
“哇塞,想不到明淮哥哥居然上得厅堂下得厨房,能文能武,身怀绝技。”
她记吃不记打的凑近谢衡,“不知公子未来想找个什么样的夫人啊?”
谢衡把砧板上的鱼鳞朝她一撇,“话少的。”
江云悠身法敏捷的一转身,“那多无趣,你俩在一块岂不跟相面的没区别了?”
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抓了双筷子,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夹了口鱼肉。
“嗯,色香味俱全——上桌。”
她打了个响指,端起盘子绕过摇了半天尾巴的小黄狗,趁李大娘不注意,扔了个鱼尾巴给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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